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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面露难色:“娘娘这这不是为难奴才嘛。”
“谁都知道娘娘身边的那个丫头是王爷亲自调去留香阁的,赵侧妃什么人啊,她院子里的人,奴才不敢动。”
话已说得明白透彻了。
我知道后面再问无果,便打发了小福子出去,翻了个身,盯着窗外那盆柳穿鱼,思绪忽然放得空远。
人对自己生命的预感总是很灵验的。
我知道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小鸠儿还那样年轻,我总得把她给送回苗疆去。
至于师兄,我怨恨自己无能,无论如何也偿还不清了,只是祈求他这样的好人,能够得一个圆满人生,辛福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苗疆那些信奉我的人,就如娄高远,恐还是令他们失望了,我是个不称职的圣女。
不知不觉的,想了很多以后,竟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这段时日以来,从没有哪一刻,我睡得这样安稳。
就连荣靖何时来的,我竟也无知无觉。
他似乎被我猝不及防醒来给吓住了,手顿在半空中,要落不落,尴尬得很。
“呀!圣女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与称呼。
我偏过头去,小鸠儿端了一碗儿东西进来,还冒着热气,见我刚好醒了,立时又道:“我煨了三个时辰的罐煨山鸡丝燕窝,快来尝尝。”
荣靖看了我一眼,张着嘴,似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在接过小鸠儿递来的燕窝时,道了一句:“留你在侧妃身边调教了这么久,还是一股子蛮荒气息,以后王府里再听见什么圣女的话,本王定不轻饶。”
小鸠儿连连答是。
小鸠儿能回来,我自是开心,但那燕窝,我却是一口也吃不下。
为防荣靖又在鸣凤阁里闹脾气,我勉强自己吃下一口,然后脑中便会回想起那日荣靖的恶劣行止,实在是犯恶心,忍不住躬身给吐了出来。
荣靖当场便摔了碗:“我给你喂的,你就这样的态度?好!洛娥,你真是好得很呐!”
小鸠儿不晓得缘由,荣靖连我怀孕的消息都给封锁了,只说我病得严重,需要休养,其余外人一概不见,就把我关在这鸣凤阁,一连数月。
她以为这和从前一样,忙得上前来,替我解释道:“王爷息怒,这不关圣王妃她的事,一定是这燕窝奴婢熬不好,所以才”
“知道熬不好你还送上来,滚下去,重做,若是王妃不能满意,就做到她满意为止。”荣靖看住了我,眼底复杂得很,但话语中,却是摆明了要我屈服的意思。
小鸠儿赶忙的收拾地下残局,那些碎瓷片尖锐的地方,扎得她的手出了血,可在荣靖跟前儿,小鸠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必了!”我叫住了她,“你再给我盛一碗。”
我转头去问荣靖:“是不是只要我把这个吃了下去,王爷就能稍加息怒?”
荣靖不言。
但小鸠儿已经给我盛好了一碗出来,我接过,不等荣靖的回应,一勺接一勺的便开始吃了起来。
燕窝已经凉了,胃里涌起了
酸水,吃得我直犯恶心,然而我还是机械的把东西给喂到嘴里,然后强制吞下去。
“够了!”荣靖终于看不下去,扭头转身就走。
我再忍不住胃里的难受,扶着床沿,不住呕了起来。
小鸠儿慌得给我舒背。
终于好受了些许后,我问她:“你是怎么回来的?赵婉婉可有给你气受?”
“没呢,谁敢给我气受啊。”话虽如此,但我亲眼见着她眼眶发了红,“昨天大祭司过来,说要看看你的病况,王爷给拦住了,要我过去作证,之后,便把我给调了回来。”
“娄高远来过?”
“是!”
想了想,小鸠儿道:“但他应当打听不出什么来,王爷把消息都给截住了,就连我在留香阁的那些日子,想要知道王妃你的状况,都无路可寻。”
“你是怎么说的?”我问道。
“大祭司说,他就要回去,最后想再看看圣女,我便告诉他,您一切都好,就是那巫蛊一事,皇上倒是抓出了人,不过是个王府里的小丫鬟,说是因为怨恨王妃处事不公,所以用这等子恶毒法子来陷害王妃但其实,奴婢还曾和她说过几句话,人老实得很,就知道是随意拿个人来顶包,敷衍大祭司罢了。”
本来要查出巫蛊陷害之事,就只是娄高远为我脱困的一个借口,原也没想着把罪魁祸首给正法,现如今还平白搭上了一个无辜性命。
只怕是,偿还不清了。
我叹了口气,叫小鸠儿把伤药拿过来,亲给她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你可有问,娄高远他们何时启程回苗疆啊?”
“大祭司说,半个月后。”小鸠儿顿了顿,才道,“圣女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我望了眼门外正在换值的守卫,几乎没有间隙,全天看守着鸣凤阁,只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以后在王府里面,别再叫我圣女了。”
小鸠儿眼神黯了黯,好半晌,方回道:“奴婢知道了。”
在法华寺的时候,周围都是苗疆的人,小鸠儿脸上喜笑颜开的,跟着他们一口一个圣女的喊我,满是快活轻松的语调,甫回到了王府,她就得改口,和这众多大岳人一样。
思量了许久,我最后还是决定,给娄高远送一封信过去。
起初小鸠儿还在担心:“要是王爷见着了,要怎么办?”
“我本也没有打算瞒他,他要看,你就直接给他看,他要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是。”
那是一封很平常的书信,里面只有我对苗疆诸事的交托,只是一点,我特别提到了小鸠儿的父兄——我想让他带小鸠儿离开。
荣靖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个甚么来。
只要在这半个月内,我会设法让翁六带走小鸠儿,再把小鸠儿交到娄高远手里,人回到了苗疆之后,纵使荣靖的手伸得再长,届时也是鞭长莫及。
信送了出去。
等了几日后,荣靖那里没有半点儿的反应,又过了几天,我收到回信,简单几个字:已悉,保重。
我便知娄高远懂了我的意思。
当天晚上,荣靖公务繁忙,没有过来,我便让小鸠儿将窗扇上养的那盆柳穿鱼给搬了下来。
翁六,他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