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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心满意足,她伸出手,故意的搭在荣靖的身上,荣靖没躲,反将人紧紧搂抱在怀。
他半垂着眼,那生来就折得好看的凤眼上偏生有着极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洛娥!你很好!很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但无人晓得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因为他已与美人双双离去,水玲珑得了荣靖这样的维护,自是欣喜得难以言喻,他们走了好久,我仿佛都还能听得到她的娇笑。
碗还紧紧的被我捏在手里,可它的生命力实在很是顽强,我捏不碎,砸也砸不碎。
最后我累得坐在雪地里,身上的轻裘染了血迹,可还是温暖得很,让我将这严寒都给忽略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要堆个雪人。
可是上虞城的雪太小气了,一落下来就立刻的结成冰块,没法儿滚一个圆球,然后小圆球堆在大圆球上面,用胡萝卜做一个鼻子,一定是要那种刚从菜园子里挖出来的,新鲜,叶子也还青淩淩的,摘下来,叶子就当作雪人的头发,然后两粒小石子嵌在上面,手指画出一个笑脸的嘴
记忆模糊起来,但是那雪人没心没肺的笑脸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似的,越来越清晰
鸣凤阁里御寒之物实在太少了,那件轻裘染了血,我打了水,把它又给洗干净了,就晾晒在鸣凤阁的正院里。
一进门就能够看到,雪白的颜色,织锦里嵌了金丝,在冬日的暖阳里折射出闪闪的亮光,与它的暗纹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好看得耀人眼睛。
我竟舍不得将之取下来,再系在身上。
宫里的侍卫闯进鸣凤阁的那日,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就连素日里细细碎碎的小雪,也化作了鹅毛大雪,一大块一大块的倾泻而下。
天阴沉得可怖。
他们整齐有素的进了鸣凤阁,见了我,为首的一个挥手,便把我制压住。
我心里有种有种隐隐的不安。
目光本能的四下搜寻,却找寻不到荣靖的身影,张了张唇,好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靖王爷呢?”
没人回答我。
他们径直进屋翻箱倒柜的找寻什么东西,后院也没放过,边边角角,悉数都查个干净。
无果。
“东西在哪里?”为首的终于开口,但声音冷得仿佛浸了冰。
不及我答,他目光在我周身打量,最终落在了我手臂上挂着的轻裘上。
粗暴的从我手上夺走了,那人左看右看,最后用了腰间的剑,划破了披风。
“刺啦——”一个长声,他用剑翻搅着里面轻柔的绒毛。
蓦地,他的动作停住,双眼不断的放大,紧紧盯着地上的轻裘披风。
“私造玉玺,等同谋逆。”他一招手,压着我的人便反扣住了我的双手,“把人带进天牢,与其余犯人一同关押。”
玉玺?
我的视线落在那侍卫手里捧着的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玉块上。
日光下,“玉块”泛着莹莹白光,上面雕刻精致,九龙盘踞,比之帝王用的玉玺,看着就小了很多倍,但,私造玉玺,确实是谋逆死罪。
这是小鸠儿取来的披风,可小鸠儿早已身亡,要想知道这玉玺从何而来,根本无从下手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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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被他们带到了天牢里,里面早已关押着靖王府的一干女眷。
水玲珑惊魂未定,双目圆睁,神智业已临近崩溃,似乎还不能接受靖王府被抄家的这一结果。
事情发生得太快,任何人都不能立即接受。
昔日荣宠加身的靖王爷,竟会一朝卷入谋逆案中,还有私造的玉玺这样的如山铁证。
贪赃纳贿,谋反大逆。
皇帝震怒至极!
我心里记挂着荣靖。
从那些人闯进鸣凤阁起,整个过程中,我都不曾见到荣靖露面,他忽然被人参本谋反,这必定是有预谋在先的。
可——
谁会知道这件轻裘披风落入我手,而且藏得这样深,就连我近日时常用着,都没感知出里面藏有东西。
还是一块沉玉。
从一开始披风到我这里,因为里面有小鸠儿的情谊,所以我珍藏许久,后来我被送回药王谷,期间两三年的光阴,荣靖没有打理过鸣凤阁,更是不知情这件轻裘的存在
谁能料到这样的结果?
究竟是谁谋划得这样深、这样久
我在自己身上摸索,取下头顶上的玉钗翠环,交给了在牢外看守的狱卒,向他打听道:“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光景?靖王爷怎么样?是否安好?”
狱卒收了贿赂,放在窄袖里,嘴皮子懒洋洋掀动几下:“皇上还在问话呢,罪名坐实了,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水玲珑吓得跌坐在地。
她面容惨白,脸上的脂粉才上了一半,半张脸血色尽失,发髻松松垮垮,看起来像极了鬼。
“不!我不要!”她忽而爬起来,双手攥着围栏,没命一样的摇撼,“你们放我出去,我不是靖王府的人,靖王谋反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狱卒好笑的瞧她,像瞧一个疯子。
水玲珑还在那里发疯,吵得人鼓膜发疼,我受不住,离得她稍远些,翘首以望长廊处的动静。
但愿能见到荣靖。
“是你!”水玲珑骤然抬手,戟指相对,然后步步寸逼,“你在记恨王爷冷落你,所以你才故意陷害。”
我蹙眉不语。
水玲珑却不打算放过我,她指着我的脸:“玉玺是从你那里找到的,你还说不是你?”
“你去告诉皇上,都是这个女人搞的鬼,跟王爷半点儿的关系的没有,快啊!”她要去抓狱卒的衣服,但手伸了出去,狱卒不搭理她,兀自走得远了,那手就卡在围栏里,再不得进半分。
水玲珑又哭又叫,双儿在一旁劝慰,她气得发抖,一把推开了双儿,愤愤的在对方身上狠踢了几脚。
“给我闭嘴!”闹剧闹得人心烦,我一把拉开了双儿,用眼神呵斥着她们安静下来。
水玲珑还要闹腾,但突然间,她眼睛里放着光,越过我跑到门边,大喊道:“王爷!”
荣靖?
我立即转过身去,却见——他风姿不改,华服虽换成了素衣,但衣冠严整,容色肃然,举止间眉目磊落,清贵淡漠的气质从来不曾在他身上消失。
我还来不及问一问他的近况,水玲珑已嘶吼般哭叫。
“王爷,你让他们放了我,您从未碰过妾身,这侧妃名头不过是虚衔,妾身也从未救过王爷,所谓恩情根本不存,就请王爷告诉他们,靖王府的一切都与妾身无关,放妾身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