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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径赛的各个项目需要决出12名运动员进入总决赛。
全省有不少体育院校,竞争十分激烈且残酷。
t大的运动员水准一直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在普通高等院校中算拔尖的,但相比专业体校还是有些差距。
最先出成绩的男子100米,t大只有一名运动员进了明天的决赛,但水平和前三名相差太远,一看就出不了什么成绩。
周教练下场之后径直走向二楼的卫生间,碰巧撞见了盛星河,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结果出了吗,怎么样啊?”盛星河问。
“不怎么样,这批都不行。”
都不行。
听起来只是对这场赛事结果产生的客观评价,但盛星河觉得这三个字相当刺耳。
冷漠又伤人。
他望着不远处的棕红色赛道,皱了皱眉。
不管赛前有多少人给予你鼓励,告诉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他们最终所希望看见的还是两个字——成绩。
有时候听见这些话,他会感到压抑和痛苦。
因为他会忍不住设想自己归队后要是跳不过原来的高度,拿不到成绩,原本支持他的人会怎么看他?
你曾经可以的,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你一定没有像以前那样努力。
就像当年百米飞人刘翔退役时,骂声连连,却很少有人站出来替他解释韧带断裂其实是无法逆转的伤病,就算进行手术和一系列康复训练,术后的跟腱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也很难达到原有的韧度。
大家看到的,只是你达不到原来的水准了。
“没有人想输的。”他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但场馆人声鼎沸,完全将他的声音给淹没了。
“抽烟么?”
盛星河摇摇头,“我不会。”
周教练叼着一根还没点上的香烟,笑了笑,“男人哪有不会抽烟的,抽两口就会了。”
“会影响心肺功能。”盛星河说。
“都快三十了吧,还准备回去跳高啊?”
盛星河纠正道:“今年二十七,还没到三十呢,不过也没什么,就算到了七十二也能跳啊。”
周教练笑着点了点头,“是能跳,不过挺难有突破了吧,图什么呢?你在这儿教教这帮孩子不是挺好,也没有那么大压力。”
盛星河想了想说:“我可以用我退役后所有的时光去带学生,去做其他任何事情,可是参加世锦赛,或许只有明年那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想到了七八十岁的时候,还在后悔二十七岁的时候没有奋力拼一把。”
“没有成绩难道就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最后结果不那么理想,也不会觉得后悔,只是有些遗憾罢了。”盛星河说,“人总要对未来,对自己的梦想抱有信念。既然认定了这条路,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很多人都是在别人否定的声音里成长起来的,就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
“能留在赛场上的时间也不多了,肯定要好好珍惜,万一成了呢,你说对不对?”
周教练看着他,眯缝起眼睛,“难怪那帮小屁孩都那么喜欢你。”
“啊?”盛星河愣住。
“你像那个。”周教练抬手指了个方向。
盛星河一抬头,看见了炽热的太阳。
中午休息时间,跳高队里一帮人簇拥在一块聊天。刘宇晗将录制好的视频加了个特效,上传到短视频平台。
“教练!你上去帮我点个赞呗。”
“没有,我不怎么会玩这些东西。”
“这都不会,我教你啊。”刘宇晗拿了盛星河的手机下了软件,“这边是我的作品,然后这边可以看到我点过赞的视频,很简单的。”
盛星河随手滑了两下,觉得没什么意思,正准备退出,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白毛。
是贺琦年在操场训练时的视频,点赞量还挺高。
盛星河点了一下右侧的头像,“这是贺琦年的号吗?”
刘宇晗偏过头看了一眼,“对啊。”
贺琦年的账号上就发过一条动态,蓝天,白云,一道身影在阳光下轻松越过横杆,看背景应该是他参加校运会的时候拍的,周围全都是鼓掌呐喊的学生。
虽然听不见原声,但也能感觉到当时的气氛有多热烈。
剩下的动态都是点赞,猫猫狗狗的,看起来应该是很喜欢小动物。
刘宇晗指了指他屏幕说:“这边是关注,你点一下就能看到他动态了。”
“那他也能看到我关注他了?”
“那当然了。”
“那算了。”
盛星河又退了出去。
t大女子跳高组这次超常发挥,刘宇晗和谷潇潇成功入围决赛,男子甲组这边也有贺琦年和秦沛杀进决赛。
这成绩和去年相比是相当可以了。
孙主任春风满面地拍了拍盛星河肩膀:“到底还是国家队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记得去年就一个挺进决赛的,今年四个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肯踏踏实实地训练,不然我教再多遍他们也只是当成耳旁风过去了。”盛星河说。
“挺好的。”孙主任点头道,“你有没有打算继续教下去?”
盛星河一愣:“王教练不回来了吗?”
“他做完手术之后还需要静心疗养一段时间,都快退休的年纪了,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能被主任赞赏和信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盛星河心里一直有道坎迈不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呆了两秒。
“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
孙主任是个会看脸色的人,他笑笑说:“没事,你慢慢考虑,回去比赛也好,带队也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好。”盛星河点点头。
带队确实比训练轻松,但真要他放下一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教练!”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盛星河吓了一跳,他刚准备回头,冰凉的物体贴上了他的脸颊。
冻得一哆嗦。
“在想什么呢?”贺琦年递上一听快乐肥宅水。
盛星河接过饮料,满脸忧愁地叹了口气:“人生大事。”
贺琦年心里一惊,立马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你,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吧?”
“”盛星河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情情爱爱。”
被一语道破,贺琦年更紧张了,不自觉地拉高了嗓门:“哪有!我哪有!我满脑子都是比赛的事情。”
盛星河懒得搭理他。
贺琦年有些心虚,只敢偷偷瞄他,手里的肥宅水都快捂热了,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啊?”
“没。”盛星河的回答很干脆。
贺琦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隐隐的失落。
竟然一点点犹豫的信号都没有。
第一天的预赛结束,两车人被淘汰了一大半,回程的路上大伙还是挺颓丧的,但一下车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叽叽喳喳地开始聊晚餐吃什么。
盛星河很是羡慕这帮小麻雀。
“一起回去吗教练?”贺琦年穿过人堆绕到盛星河的身侧。
“回啊,你怎么回,骑自行车吗?”盛星河问。
“嗯。”贺琦年点点头。
“那你先走吧,我跑回去。”盛星河说。
“一起啊,我载你。”
盛星河记得贺琦年那辆山地车是没后座的。
怎么载人?难不成让他坐前边?
他边走边说:“你那车不是没后座么,载个屁。”
“有啊!我装好了。”贺琦年说。
“装好了?”盛星河有些惊讶,脚步一顿,“你什么时候装的?”
“它买来的时候就有后座,只不过我觉得它有点笨重就给拆了。”贺琦年老实说。
“那现在又不嫌它重了?”
“啊”贺琦年双手插兜,揪了揪衣服的布料,“那东西放在家里比较碍事,太占地方了。”
盛星河“噢”了一声,没想太多。
贺琦年的自行车停在图书馆附近,离体育部有一段距离,他急匆匆地飞奔过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等贺琦年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盛星河才想到自己以教练的身份坐着徒弟的车,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穿行很不合适。
身为教练,最不应该的厚此薄彼。
关系再好也应该有个限度,这个限度能够保证他将正事和私事完全割裂开来,不然让别的同学看在眼里,那就是偏袒。这对学生的心理会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很不公平。
贺琦年骑着车,再次回到体育部门口时,没见到盛星河,只有微信上的一个小红点。
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慢点。
盛星河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只是隔天清早起床,发现门把上挂着一袋早点。
是蒸饺和蟹黄小笼。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体育馆里,自己只说过这两样东西很好吃。
这种细节居然都记得
盛星河有些感慨,这小兔崽子将来跟人谈起恋爱来,估计能把对象宠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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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子跳高决赛安排在第三天上午。
阴天。
赛程没有预赛那么紧密,校车六点出发,七点抵达体育场,馆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观众。
像省运会这样的小比赛观赛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参赛选手的校友或家属。
张大器虽然没轮上比赛,但硬是挤到了前排观众席上给大家拍照鼓劲。
贺琦年单手搭在盛星河的肩上,“给我两照一张吧,照潇洒点。”
“你的潇洒还用照吗,不是由内而外释放出来了吗?”
贺琦年大笑一声,将某人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也是,那你就自由发挥!”
盛星河把肩膀上的爪子扒拉下去,“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到场地那边热个身。”
贺琦年耷拉下脑袋“噢”了一声,走了几米又折回来问:“你不去看我比赛吗?”
“我看不看你不是都一样比么?”
“那怎么能一样?”贺琦年自信满满道,“你在的时候,我或许会超常发挥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