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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昊神情复杂地看着伏在桌上睡去的少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在她的头发上抚摸了一下。
他的手指一寸寸滑过柔韧的发丝,反复流连,恋恋不舍。
而他不知道的是,苏遥现在根本就没有睡着,并且因为他的触碰而暗自咬紧了牙关。
尼玛她容易吗,为了把林逸云捞出来,连色相都牺牲了。
幸好在进宫前,她在药铺里买了一些现成的丸药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有一样是解酒丹。
要是在前世,她根本就用不着这种东西,单枪匹马就能把一桌的人给喝趴下。
然而今时不比往日,就算是吃了解酒丹,她也只敢喝两杯酒而已。
毕竟,上次醉酒的经历简直太不光彩了。
希望药铺的老板没有卖假冒伪劣产品,她可不想在元承昊面前真的醉过去。
装醉有个好处,很多清醒的时候不能说的话,都可以借酒撒疯地说出来。比如说刚才,她就大言不惭地提醒了一下元承昊上回求婚的事。
当然,装醉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在清醒后,可以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归咎于是喝醉了才说的疯话,耍个大大的赖皮。
苏遥也不确定元承昊会不会帮忙,不过管他呢,病急乱投医,广撒网多捕鱼,反正有一点儿机会,她都要去试一试。
感受着头发上传来的轻微震动,苏遥强忍住把他的爪子从她头发上薅下去的冲动,硬是一动没动。
从元承昊的表现来判断,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演技还不错。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那杯烈酒。
要不是酒那么烈的话,她也不至于会被辣出眼泪来。
不过也幸亏了那点眼泪,让她的戏更逼真了一些。
从某种程度上说,元承昊还真算是个君子,至少,在她“喝醉”之后,他没有占她便宜,而是非常君子地把她送回了晋王府。
这样也好,让她装一时半刻行,总是这么装下去,全身的骨头都要僵了。
所以,当马车终于停下时,苏遥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元承昊轻轻俯身,把手从她的颈后和膝窝处抄过去。
但是,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把她抱起来。
苏遥特别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在抽什么疯,但已经装到这份上了,要是突然蹦起来可能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她硬是一动都没动。
手脚保持不动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让睫毛不动,可就有点儿难了。
苏遥越是想忍住别动,越是觉得自己眼皮乱颤,真是要疯了。
看到她浓密的睫毛正在轻轻颤动,元承昊轻轻地笑了一声,眉眼弯弯。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她是在装醉,只不过没想到还能亲眼验证一下,看来她的定力,确实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故意把身子俯得更低些,鼻尖已经触上了她额前的发丝。
看着她细软的头发在他的呼吸下微微颤动,元承昊嘴角微勾,眸底染上了些许暖意。
他不知道,苏遥都要在心里骂娘了。
尼玛这个变态到底在干吗,她只觉得额头有点痒,又不能伸手去抓,真特么比酷刑还难熬。
他就不能离远点吗?真是要疯了!
就在苏遥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
“我知道你没有醉。”这是元承昊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抹狡黠。
苏遥的睫毛忍不住又颤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说不定,那个变态是在刺激自己呢,要是真的睁开眼睛就上当了。
看到她还在硬扛,元承昊眸底的笑意更深。
他低下头,用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然后才在她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林逸云。”看到她的睫毛因为这个名字而颤动得更明显了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元承昊微微用力,就把苏遥从车座上抱了起来。
在抱着她走下马车时,他的声音变得郑重了起来:“我会想办法救他,但不是因为你今天骗我的事,而是为了向你证明,我的诚意。”
在她小巧的耳垂边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元承昊已经抬起了一双色泽妖异的眼眸,挑衅地对上了萧誉的目光。
萧誉就站在晋王府门口的台阶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看到他恼怒的眼神,元承昊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仿佛宣誓主权一样把怀里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毫不犹豫得举步走上台阶。
萧誉不动声色地横移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伸出了双臂。
然而这一次,元承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把苏遥交给他。相反,他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
薄如刀削的唇抿紧了,萧誉竭力压住眸底的怒意,沉声道:“放开她。”
元承昊挑衅地扬起了半边眉毛:“上次我放手了,但是这次不一样。”
萧誉的眸子冷得仿佛凝结了万年寒冰:“本王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要不是顾忌对方怀里还抱着苏遥,他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元承昊轻俏地挑起嘴角,语气要多贱就有多贱:“半个时辰之前,我和遥儿姑娘还坐在春风楼喝酒,是她主动邀请我的。”
听到他的这句话,苏遥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能立刻伸出手来堵住他这张毫无遮拦的嘴。
混蛋啊,他说完话就能一走了之了,但她还要留在晋王府里,和那个又小气又毒舌的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啊!
苏遥突然有点儿后悔了,她刚才就应该顺坡下驴,直接说自己醒了,不就能免去被抱下车的麻烦了?
但是现在,真是进退两难。
元承昊感受到了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震颤,一张嘴却是变本加厉。
“差点忘了说了,遥儿姑娘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请你们喝喜酒……”他还没说完话,怀里的姑娘就一个鲤鱼打挺跳了下来。
苏遥已经后悔死了,刚才这家伙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她就该堵上他的嘴。
她用力在元承昊的胸口推了一把,直推得他向后退下了台阶。
看到刚才还在装醉的姑娘一瞬间就变得如此生猛,元承昊非常好脾气地笑了笑:“你酒醒了?”
酒醒你个大头鬼啊,老娘根本没醉过好不好!
苏遥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你快走吧!”
元承昊却向前走了一步,甚至还大胆地抓住了她的手,一双棕色的眼眸探询地望住她:“你害羞了?”
这一回,苏遥终于忍无可忍了。
“害羞你妹啊,混蛋!你能赶快闭上嘴滚蛋吗!”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边推一边走,总算是把这个祸害给推上了马车。
元承昊还不甘心地掀起帘子来想要说什么,却被苏遥一巴掌推在脸上,硬是把他给拍回去了。
她的小手柔弱无骨,拍在脸上简直都是享受,所以元承昊甘之如饴,没有再把头伸出去。
“快点赶车!”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看得目瞪口呆的马夫,苏遥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那马车夫从来没见过自家侯爷对谁这么有耐心过,简直惊愕得无以复加,被吼了一句才恍惚地举起了鞭子。
终于看到那辆风骚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苏遥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完全地呼出去,就立刻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才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萧誉正站在自己背后。
刚在元承昊面前演了一大段戏后,苏遥实在没有心情对他再去玩什么手腕,于是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让开。”
没有任何反应,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个雕塑似的,牢牢地杵在原地。
算了,既然他不动,那她换条路走好了。
苏遥挪动着疲惫的脚步,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
虽然在喝酒前已经服下了解酒药,但酒力的作用好像并没有完全被化解,至少现在后劲儿有点上来了,苏遥觉得自己的脚步有点儿虚浮。
她恍惚了一下,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儿被一块不平的地面给绊倒了。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臂,帮她站稳了脚跟。
“那什么……谢了。”苏遥顺口嘟囔了一句,就想继续向前走。
但是,手臂上的束缚却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苏遥困惑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这个男人毫无表情的侧脸。
“我已经站稳了,所以……”苏遥伸手指了指他的大手,“可以放开了。”
说话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有点儿大舌头,看来那酒是挺有后劲儿的,她现在连说话竟然也都说不清楚了。
万幸,这时候元承昊已经滚蛋了,要是在他面前就醉倒了,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啥样。
因为酒精的作用,苏遥的大脑现在有点儿迟钝了,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更大的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看着她醉眼朦胧的样子,萧誉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一弯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在府中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抱着苏遥穿过了亭台楼阁,一直走到了晋王府的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花池,里面开满了荷花。
而萧誉抱着苏遥站到了花池边上,只停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把她丢了下去。
冰凉的池水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苏遥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很多。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好端端地就下水了?
她在刺目的阳光中抬起头来,视线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如此熟悉。这样的事,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曾经上演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