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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突然停下的马车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乐白的声音从马车前面传来:“王爷,这边封路了,马车过不去。”
苏遥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过不去,前面的路口被一道红绸给拦住了,上面还有相府的徽记。
很明显,是苏府因为苏莹出嫁的事,想给新郎迎亲的队伍弄出一条通畅大道来,所以把必经的路口都封住了,保证新郎可以畅通无阻地带着迎亲队伍来到苏府。
这种事也干的出来,苏恩宏还真是“疼爱”这个女儿啊。
想当初她嫁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阵仗,门口净是一堆看热闹的人。
“哼,一点儿请客的诚意都没有!”苏遥撇撇嘴。
乐白见自家王妃一脸鄙夷之色,颇为好心地提议道:“那……咱们不如回府歇着去?”
苏遥正想答应,却一转念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于是忙把点头改成了摇头:“不用,还是去吧去吧。”
当然要去了,再回到那个晋王府里,还不知道要被闷多长时间才能有出来放风的机会。
看萧誉的样子,已经对她起疑心了,这个时候当然要抓紧时间筹划逃跑的事了。
她和萧誉两个人从红绸下面钻了过去,目力所及之处也都是一片鲜红。
原来苏府不光是用红绸拦路了,还用艳丽的红绸铺满了地面,道路两旁的树木间,也拦上了红绸,所以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丫还真有钱啊!”苏遥嘀咕了一句。
她虽然不懂什么布料,但看那踩在脚下的红绸和拦路的红绸都是一个料子的,而且颜色特别纯正,布料表面还很有光泽,想来应该是上等料子吧。
就在她嘀咕的当口,萧誉已经往前面走了。
苏遥愣了一下,才喊道:“喂,你走错路了!”
去相府明明是要往右拐,他竟然直着往前走了,敢情是要顺着红绸铺成的路去周家?
没听说他和周渠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有什么交集啊,还是说,萧誉其实是个路痴?
看到他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苏遥还以为他终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折回来,反而还站在原地不动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苏遥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跟了过去。
“喂,你抽什么风啊,是不是把人家的红毯给踩破了?”
然而走近了才看到,萧誉的面色很是凝重。
等了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这是上好的历城丝光缎,纯以真丝织成,只有京城最大的都锦斋有卖,一匹就要一百两雪花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要是换了别人,听他这么说也只会感慨苏相有钱而已,但苏遥却敏锐地觉察出了不对。
“这里头有猫腻啊!”她立刻就嚷了出来。
丞相一年的俸禄是不少,每年发的万石米粮折合成银子,大概有个一千两左右。
乍看上去觉得不多,但是和百姓的生活对比一下,这些钱足够一家十口人活上一百年了。
然而,京城中人挥霍成性,像上回尼姑庵里那位肾虚的公子哥儿,分分钟就要拿五千两出来争意气,那钱花的就像流水一样。
当然,更败家的还是萧誉,他不光花了五千两,而且还是黄金……
打住打住,现在要想的不是谁更败家的问题,而是苏家这些丝光缎的问题。
一匹缎子要是一百两的话……苏遥踮起脚尖往远处看了看,只见一条红色的路一直延伸下去,不知道有多长。
周家貌似和苏家离得挺远的,一匹缎子要是三十米的话,这怎么说也得一二十匹才够用啊!更别说还有旁边树上搭着的,全算上的话至少要五六十匹。
卧槽,那不就是五六千两银子?
这可是苏恩宏五六年的俸禄,而且还要不吃不喝留起来,才够买这些。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是放在地上让人踩的……
光是这些用来浪费的东西,都花了这个数目了,婚礼上其他的开销,也就可想而知了。
做完这个简单的算术后,苏遥不由得用更强烈的语气感慨了一句:“丫是真有钱!”
与此同时,她又愤愤不平起来:“靠,这么有钱,才舍得发本姑娘二两银子的月钱,真是抠门!”
萧誉还在旁边仿佛唯恐天下不乱般补充了一句:“大概,也就对你抠门而已。”
被他指出这个事实来,苏遥顿时十分气馁。
尼玛,给苏莹就舍得成千上万的手笔,她拿二两银子还拿的小心翼翼的,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她猛一转身,就往丞相府大步走去。
萧誉追上来拉住了她,眸底颇有一些怀疑:“你不会是要上门打架吧?”
看她那气冲冲的样子,是挺像的。
苏遥回头白了他一眼:“才不是,我是要去吃垮他们!”
苏恩宏在铺地的布上都那么舍得花钱了,酒席肯定也是鲍参翅肚山珍海味,哼,她正好饿了,一定要拿出吃自助餐的热情来,把他们给吃穷!
看着她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萧誉无奈地笑了笑,脸颊的酒窝隐现,里面盛满的都是对她的宠溺。
果然,苏家打扮的就更气派了,到处都张灯结彩,和苏遥出嫁时的情况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看来,苏恩宏为了嫁这个女儿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这粗粗一估摸,也要花个几万两银子啊。
关键是,苏莹还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还有个苏锦在前头呢。
给苏莹都这么舍得出血了,那苏锦将来嫁人,还不要操办到天上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苏恩宏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虽说十个当官九个贪,但平常看不出来,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这件事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接下来还发生了更诡异的事儿,连苏遥这种心理素质过硬的人,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因为周氏,竟然满脸春风的迎了上来,一张老脸都要笑成菊花了,到处都是褶子。
这种场景,简直比见鬼了还要惊吓。
周氏不是一直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吗,怎么会对她笑得这么灿烂?反正苏遥是觉得,自己是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了。
难道是中邪了不成,要真是的话,那可是够邪门的。
“妾身拜见晋王、晋王妃。”周氏今天就像是嘴上抹了蜜似的,甜得不像话。
萧誉对于其他人这种恭敬的问候方式,早就习惯了。
但是苏遥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周氏会在她面前这么毕恭毕敬的,估计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习惯了。
她是吃错药了吧?
苏遥觉得,周氏今天真是病得不轻。
因为她接下来说出的那番话,苏遥觉得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说的。
“能请来晋王和晋王妃为小女主婚,妾身真是……蓬荜生辉。”周氏笑得脸都要僵硬了,眼角的鱼尾纹特别明显。
听到最后一个明显是用错了的成语,苏遥才找到了那么点儿真实感。
显然,她的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谁教了,可惜治标不治本,周氏一开口,还是说的不伦不类的。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周氏显然是没什么词儿了。
而萧誉和苏遥也保持着整齐划一的步调,压根就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让周氏很是尴尬。
还是那个机灵的管家苏岩来解了围,把萧誉和苏遥请到正堂上坐着了。
更让苏遥奇怪的是,这婚礼竟然不是要在男家举行,而是就在这相府里举行。
这么一来,周渠岂不是和入赘了差不多么?
真不知道周氏的那位凶悍大嫂是怎么被摆平的,竟然能让自家的宝贝独苗在女方家举行婚礼,还真是件稀罕事。
总而言之,今天苏府的这场婚事,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过了不多会儿,婚礼就正式开始了,苏恩宏和周氏坐在了正位一侧,旁边就是萧誉和苏遥。
新娘的面容被大红的盖头给挡住了,身形也被凤冠霞帔给盖住了。
周渠倒是挺好认的,一身红衣也挡不住他油水充足的肚子,一张胖脸上也是油光满面的,就像是抹了二斤猪油一样。
苏遥只能看到苏莹脖子上挂着的珍珠项圈,每颗珍珠都是一般大小,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项圈下面挂着的金锁也是黄灿灿的,样子繁复精致。
苏莹走路的时候,裙摆下微微露出鞋尖一点。
绣纹复杂的红鞋上,也缀了指头大小的夜明珠,光是看看就觉得璀璨无比了。
单是这一身行头,就不知道要值多少钱。
反正,苏恩宏已经是个贪官无疑了,猜测和事实之间的区别只是,他到底贪了多少而已。
不过怎么看,苏恩宏都像是个迂腐的老学究,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新人还在等着吉时拜天地,时间还有点儿空余。
萧誉嘴角微勾,仿佛是聊天似的轻松道:“看来苏相真的很疼爱女儿,婚事办的很是风光。”
苏恩宏当然是照例谦虚了一把:“哪里哪里,让王爷见笑了。”
萧誉嘴上虽然是在笑,但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他话锋一转,突然就拐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上去:“不知道苏相能不能帮本王个忙呢?”
人家是王爷,主动开口让他帮忙简直就是看得起他,苏恩宏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扑上去跪舔就不错了。
“王爷您说,下官无不从命。”
萧誉装作不经意般地勾起桌上的锦缎桌布,很明显,这也是新换上的。
“看来苏相和都锦斋的老板很熟,不知能否介绍给本王认识一下,本王很想从他那里买几匹布,只可惜货源紧张,一直订不到。”
苏恩宏却明显困惑地重复了一遍:“都锦斋?”
“是啊,贵府上办喜事用的这些绸缎,不都是都锦斋出品吗?如果和老板不熟的话,怎么能订到这么多好绸缎?”看到苏恩宏的反应不太对劲,萧誉又补充了一句。
“啊……”苏恩宏像是明白过来了,“这些都是内人值班的。”萧誉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把目光投向了周氏,只不过周氏正眉花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压根就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