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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疹子好些没有。”周怀安卷起了沈清瑶的衣袖,见她胳膊上的红疹已是结痂,有些已经脱落,留下淡白色的印子。
周怀安知晓,但凡痘疮结痂,便意味着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
他的黑眸深亮,又是伸出手,覆上了沈清瑶的额头,顿觉掌心清凉,沈清瑶的高烧已退。
直到此时,周怀安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唇角噙上了淡淡的笑意,小心翼翼的抚上了沈清瑶的面容,沈清瑶脸庞上的红疹还没消,星星点点的,折损了她的美貌。
“你怎么回来了?”沈清瑶看着周怀安,见他眼底满是血丝,就知他定是在照料自己,也不知多久都不曾歇息过。
可玉水关的战事吃紧,他身为主帅,又怎能回来?
周怀安没有说话,他的手指粗粝而温柔,仿似沈清瑶的脸庞娇弱如瓷器,稍微用力,就会捏碎了一般。
沈清瑶虽然昏迷数日,但也知自己是染上了痘疮,此时见周怀安不眠不休的守着自己,只让她说不出是心酸,还是难过。“你在这里,就不怕,被我传上吗?”沈清瑶话音刚落,眼瞳便是一热,即使这几日被高烧折磨的昏昏沉沉,可她却还是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人,不断的照顾自己,有那么多次,她都觉得自己是撑不
住了,可有一双大手却会一直一直的轻抚着自己的面颊,他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在耳际,让她没法子舍弃。
“就算被染上,我也认了。”周怀安淡淡一笑,瞧着沈清瑶被痘疮折磨的近乎瘦得脱了形的脸,他的眼底有暗流涌过,低语出声;“今后,我在哪,你就随我在哪,我再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
沈清瑶身子仍是虚弱的紧,她说不出太多的话,可听着周怀安的声音,她的鼻子顿时酸了,泪珠也是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
“别哭。”周怀安为她拭去泪水,避免它们落在红疹上。
“你快去歇着吧。”沈清瑶不知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可儿时她也是瞧见过染上痘疮的人,知晓一旦染上痘疮,每个人的身上都会大量的渗出红疹子,即便万幸能够痊愈,日后只怕也会落下疤痕。
她不敢去想,倘若自己落下一脸的麻子,周怀安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我没事,就在这里守着你。”周怀安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摩挲。
“怀安,”沈清瑶终究是按耐不住,颤声开口;“你把镜子给我,成吗?”
周怀安一怔,继而失笑道;“好端端的,要镜子做什么?”
“我的脸……”沈清瑶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往自己的脸庞上摸去,周怀安则是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瑶儿,你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周怀安看着她脸上的红疹,也是心痛,他知晓女子最为看重爱惜自己的容貌,又哪里敢将镜子给她。
沈清瑶有心想问一问他,倘若自己落下疤痕,他是否还会如从前那般对待自己,可话都涌上了唇边,却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不问也该知道,倘若自己的容貌受损,他又怎会不介意。
毕竟,周怀安不是圣人。
“睡吧。”周怀安依旧是握着她的手,即便她此时容颜不再,可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中,仍是漾着心疼与怜惜。
沈清瑶瞧见他眉心中的倦意,忍不住轻声开口;“你也快去睡吧。”
周怀安点了点头,“好,等你睡着。”
沈清瑶说了几句话,虚弱的身子早已倦怠的厉害,她合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又是沉沉昏睡了过去。
周怀安却并未离开,仍旧是坐在那里守着,结痂后的疹子会格外的痒,一旦抓破,便会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疤痕。
而他守在那里,余下的几日,待沈清瑶奇痒难耐,恨不得抓破全身时,一直是他连哄带劝,终是不曾让沈清瑶抓破过红疹。
“夫人,东苑那边传来消息,王妃已是慢慢儿痊愈了,今儿已经能下床了。”侍女低眉顺眼,向着苏氏禀报。
苏氏闻言,抬了抬眼皮,“去让人备车,咱们待会回别院。”
“夫人,您……要不要去向王爷辞行?”侍女提醒。
“辞行?”苏氏默念着这两个字,唇角勾出一丝苦笑;“王爷的心都在沈清瑶身上,我去辞行,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还不如自己识趣,也好落个干净。”
“夫人……”侍女有些不忍。
“玉水关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苏氏问起了别的。
“之前王爷回府时,除了几个将军之外,军中并没人知晓,可奴婢方才听说,王爷回府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眼下的西北军,已是军心大落,士气与之前,再不能相比了。”
两军交战之际,主帅为一个女子离开了沙场,这种事无论换在什么朝代,都是不甚光彩,也难怪会军心不稳。
“王爷知道了吗?”
“王爷已经知晓,并吩咐了下去,明日里就回玉水关。”
“那沈清瑶,是要留在府中养病?”苏氏追问。
“这,倒不是。”侍女有些欲言又止。
“说。”。
“王爷让人备好了马车,光是那些大夫和医女,嬷嬷和丫鬟,就足足坐了三辆车,王爷,打算将王妃一道带往玉水关。”
听了这话,苏氏倒吸了口气。
然而细细想来,她却也能明白,沈清瑶这次得了痘疮,差点儿小命不保,如今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周怀安又怎会放心将她一人留在河州?
苏氏沉默了起来,隔了许久,才慢慢道;“沈清瑶的脸,怎么样了?有没有留疤?”“这个……奴婢只在昨日去东苑送药时见了王妃一面,夫人也知道,有王爷在,哪怕给了奴婢熊心豹子胆,奴婢也不敢抬头去打量王妃的,只不过,奴婢虽然不曾瞧见王妃的脸,却看清了她的手,王妃手上
的红疹已经消的八九不离十了,原先起了红疹的肌肤有些淡淡的白色印子,不仔细瞧,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知道了。你下去备车吧。”苏氏声音沉郁,待侍女退下后,她遣了一个小厮,去东苑与周怀安说了一声,自己则是上了马车,径自离开了西北王府,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别院。
说来可笑,她堂堂的原配夫人,竟是沦落到如此的地步,不仅将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让,更是让沈清瑶鸠占鹊巢,顶了她的妃位,住在了原本属于她的王府。
但好在,她还有儿子,她还有周子墨,她的儿子,是周怀安的独子。
苏氏想到此处,微微扬起了头,眸光中渐渐有了生意。
晚间。屋子中的药味已是淡的几乎要嗅不出来了,医女和大夫俱是不见了踪影,床上的被褥也全是新换的,沈清瑶坐在镜前,见自己脸蛋上的红疹已是全都退了下去,有些地方留下了浅浅的白痂,她不敢用手去
抓,只能等它们自己落下,其余的,倒远比自己相像中的要好了许多。
周怀安与自己说,她的脸与之前并没太多区别,她本来还不信,此时瞧着,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是安然落地。周怀安从身后抱住她的身子,沈清瑶大病初愈,青白的一张小脸,腰身更是细的不盈一握,倒显得比如今的年龄要小了几岁,从镜中望去,就见周怀安的脸庞上五官棱角分明,彰显着男儿气概,沈清瑶的眉眼却是细致而温弱的,她本就比他要小了十多岁,这一场病,让她看起来更是清减的如同未出阁的少女,周怀安看在眼里,眼底便是浮起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