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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伺候她梳洗完毕,又让人备了膳食,这才尾随她来到碧园居求见阮府的一家之主,也就是阮静幽的生父,阮振林。
对阮家来说,碧园居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因为这里住着阮家家主,也就是当朝的兵部侍郎大人。
虽说兵部侍郎这个官位对朝廷来说并不算高,可在阮家,阮振林的存在却有如天神一般,人人畏惧。
前世,阮静幽被接回阮府之后,也只有两次机会被召来这里,一次是她刚回府那会儿,另一次就是她嫁给景亲王的前一天。
从前,她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无限敬畏,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地方充满了说不尽的讽刺。
身为一个男人,明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已经离世,却连面都不露一下,话都不留一句,这让她对自己这所谓的父亲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好感。
每向前走一步,心底的愤恨和不满便强烈一分。
她在为自己的娘不值,倾其一生,竟将自己本该美好的一世浪费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
心里一边哀叹着她娘早早就离开自己,一边又无比庆幸她娘终于摆脱这一世的烦恼,从此和阮振林这个男人再无半点关系。
须臾之间,阮静幽已经在赵嬷嬷的带领下踏进了碧园居的正厅,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除了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之外,屋子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包括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阮家二小姐阮静兰。
看到阮静兰的那一刻,阮静幽的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无形的怒火。
前世,她之所以会在十六岁那年就结束自己的性命,全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阮家这位二小姐,披着华丽的外衣,挂着伪善的面具,心狠手辣的程度一点都不比她娘谢氏差上半分半毫。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冲到阮静兰面前大声质问对方,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她自问自己前世并没做过半点对不起她的事,为何阮静兰要借阎廷昊之手,不顾一切地将她置于死地?
仅仅是因为那块玉吗?一块玉,真的比一条人命还重要?
“静幽,你来啦!”
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谢氏,她的声音也及时拉回了阮静幽的理智,也让她明白自己目前所身处的地方是龙潭虎穴,稍有差池,她的下场恐怕会比前世还要惨。
她顿时收起心底的恨意,面上露出一抹羞怯畏惧的表情,微微屈膝,对屋子里的人福了一福,嘴里小声说道:“静幽给父亲、母亲请安。”
之所以只给阮振林和谢氏请安,是因为在阮静幽该有的记忆里,她对其他人的印象完全是模糊的。
她三岁那年就跟着她娘离开阮府去了别院,这十几年来,阮府里每一个人和别院那边都没有任何往来,所以按常理来说,她对谢氏生的那两个女儿是没有任何印象和感情的。
“哟,十几年不见,咱们阮府的三姑娘都长这么大啦,记得当年大夫人因身体不适离开阮家去别院安身的时候,三姑娘还是个小不点儿,岁月真是不饶人,眨眼之间,咱们可都老了。”
阮静幽这才注意到说话的女子坐在谢氏的下首,此人身穿一件湖蓝色碎花长裙,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以上,即便她已经不再年轻,眉宇之间却仍旧向外迸发着妖冶和美艳,绝对是那种男人见了就走不动路的美艳少妇型。
阮静幽对这个讲话的女人并不陌生,她本名叫文绣绣,是她爹继谢氏之后,纳进家门的小妾,阮府上下都称她一声文姨娘。
文姨娘旁边坐了一个容貌清秀的粉衣少女,这粉衣少女正是文姨娘的亲闺女,叫阮静蕊,也是她阮静幽同父异母的妹妹。
比起阮静如和阮静兰两姊妹,阮静蕊的性格稍微有些内向害羞,平时很少在人多的地方讲话,以至于前世的阮静幽,对这个只小她一个月出生的妹妹印象并不深刻。
至少和阮大小姐和阮二小姐张扬华丽的容貌相比,这位阮四小姐不仅个性和身份上略输一筹,就连容貌也让阮家其他的小姐给比得有些其貌不扬了。
谢氏见阮静幽的脸上露出些许迷茫之色,便笑着说道:“静幽大概是把小时候的事情都给忘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会记得咱们阮府还有一个文姨娘。”
这话冷不丁一听并没什么语病,可仔细一琢磨,就能听出谢氏是在用这种方式挤兑文姨娘呢。
这也难怪,身为阮府的主母,谢氏几乎独揽阮家大权,因为她不仅给阮家生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还为阮家诞下男丁子嗣继承香火。
这样一个有手段有心机的女人,坐上了阮家主母的位置之后,怎么可能还会容忍自己的丈夫身边有其他女人陪伴。
这些年,她明着暗着处理了阮振林身边不少女人,文绣绣能有恃无恐的留到现在,并且还能生下阮家的血脉,足以证明文姨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所以谢氏会把文绣绣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点都不奇怪。
果不其然,被谢氏这么明着暗着的挤兑,文姨娘美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甘和不满,她拿小眼神瞟了阮振林一眼,似乎在巴望着对方能给自己出个头,争个面。
可文姨娘显然是高估了她在阮家一家之主心目中的地位,从始至终,阮振林始终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用淡漠到几乎冷酷的姿态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并没有把谢氏与文姨娘之间的暗潮汹涌放在眼里,双眼在阮静幽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个三女儿身上。
许久之后,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道:“十几年不见,静幽倒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只是这张脸……唉!早知这样,当初就该早些将你接回阮家好生照顾,这样你和你娘也就不会遭此劫难,被那些歹人给惦记上。”
谢氏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个话吗,如果姊姊当年肯向老爷低个头,认个错,她们母女也不必在外面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罪,只可怜了我那姊姊,福没享上几天就这样去了,让我这个当妹妹的心里实在是万分难受。”
说着,她从袖子里抽了一块帕子,在眼角轻轻拭了几下,以此来表达她的悲伤之意。
阮振林似乎对她的乖巧柔顺十分满意,他端着茶杯咽了口茶水,神态之中流露出几分睥睨之态:“你娘去世的消息为父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当时为父正在外省办差,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别院那边出了事。本想立刻就派人将你从别院接来,又担心你伤心过度,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你娘突然离去的变故,这才想着等你娘头七过后再做此事。没想到犹豫之间,却害得你遭此巨变。说来也的确是我这个当爹的失职,这些年不但没尽到养你的义务,反而还害得你一个姑娘家容貌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