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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瑶东游西逛,怀揣着心事来到东海桃林,飞上一棵桃树歇了下来,手中摇着画扇在鼻尖轻微点拨几下。
“出来吧,这桃林是你的,干嘛用躲躲藏藏的。”
纳兰若从一棵桃树后现身,随即飞上了与她对面的那棵桃树,将刚温好的桃花酿递给她。
“你为何总到夜府,莫非是看上那夜府公子了不成?”
夕瑶喝下一口桃花酿,舔舔嘴唇:“那夜府公子可谓人间美谈,长得又与你不相上下,若让我评评你两谁更好看一些,还真不好选。”
纳兰若撇撇嘴角,似笑非笑:“你一个姑娘能不能矜持一点……”
夕瑶坐直了身体不假思索道:“你如果在九重天待上几千年,平时连个俊美的男人都见不到,我看你还矜不矜持。”
纳兰若苦笑道:“我说,你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天上不行么,非违反天规下来闯祸。”
夕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纳兰若:“此生若是能将这天下美男看个够也就死而无憾了。”
纳兰若无言以对,每每与她说这番话,每每她都嚷嚷着非花美男不嫁,纵使天庭是不允许和凡间男子成亲的,纵使她自身也并不十分相信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可想法好像常与行动背道而驰,兴许还是想尝一尝爱情的滋味。
“千年前你偷跑下凡,非要闯进书院看俊俏书生,谁知你竟嫌那些个书生长得丑,不符合你胃口,竟气到不是把这个丢进河里差点儿淹死,就是把那个吓晕差点见了阎王,你这……”
这话纳兰若重复了一千年,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伸手挠挠这里抓抓那里,靠在树干上来回摩擦这后背,觉得浑身难受:“我下凡至今还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人,他们也算人?可真是太丑了!本以为书院里的堂生皆是温文儒雅,文质彬彬之人,没想到长得一个比一个还要恶心,想到他们我就想吐,坏了本公主喝酒的欲望……”随即将桃花酿扔回纳兰若手里。
“凡人有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光凭一人相貌便决定他的……”
“哎呀呀,真是比那玉帝老爹还要啰嗦。”纳兰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对夕瑶以貌取人这点,他十分不赞同,只要一提及便十分抗愤。
无奈夕瑶偏偏就爱以貌取人,若非纳兰若长得还算过得去,她又怎么可能和他成为知己。
她懒得再与其争辩,这番毫无意义的争论,只会让她越听越炸毛。
趁着纳兰若背过身讲大道理的时候,略施一法,从桃林悄悄逃了出来。
这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脱下淑女的标签,夕瑶换上一件黑色长衫一路连蹦带跳的来到夜府后花园的高墙外面。
王母从小就将她按照名媛淑女来培养,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她才可以甩手大步流星走在大街上,其实真实做派和她的外表简直格格不入。
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仰头看着眼前的高墙,刚想施法进入,却停了下来。
“平时飞来飞去一点挑战都没有,不如翻个墙,找点小乐子?”
随即蹑手蹑脚的往前探视几步,皓月当空下,一女子正在大摇大摆翻墙……
生平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蠢事,堂堂九重天天族六公主,竟当起翻盗小丑来,翻起墙来却也得心应手。
身轻如燕一般落在地上,拍拍手上粘上的灰尘,一转身,便看见一黑衣人站在高墙身旁的大树上呆呆的望着她。
空气突然凝结,两人面面相觑。
想来,那人是要翻墙而出的。凝望了许久,这黑衣人竟是夜歌。
两人四目相对,瞠目结舌。
夕瑶一愣,突然发笑,故作轻松:“啊哈!原来夜府公子也喜欢晚上出来翻墙活动筋骨呐。”
夜歌嘴角一抽,应和道:“对……呀,这不是想借着翻墙再顺便赏个月嘛,你看,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夜歌站在树上,向着天上随意一指。
“……”
这又大又圆是说的有些过于勉强了,明明是月牙似的远……
虽穿着黑衫,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依旧清丽可人。
夜歌穿着夜行衣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似白天看到的那般虚弱,相反看起来有力量了许多。
夕瑶伸出手指含着勉强的笑意指着高墙说道:“这,翻来翻去的,也不知怎的,就翻到了这里,我现在再翻出去……”
说着夕瑶便开始上脚蹬着墙脚,忽然想到自己的人设是淑女,便将卷起的裤腿放了下去。
想不到夜府的高墙进来容易出去难,内墙竟是滑溜溜的,怎么蹬也蹬不上去丝毫。
叨攀了许久还是站在原地。
夜歌在树上愣了半晌,见其力气都耗尽了才伸出一只手来:“从这树上翻出去兴许会容易一些。”
见到夜歌主动伸手,夕瑶立刻毫不犹豫的搭了上去,夜歌一使劲,两人一起翻出墙来,差点滚抱在一起。
虽在一十字小道分道扬镳,可夜歌今晚的做派着实让她抓不着头脑。
“堂堂夜府公子放着正大光明的大门不走,偏要趁着大晚上翻墙走后门,还换上了夜行衣,这丫的到底要干嘛……”
夜歌四处查看一眼便晃进路边一间小破屋,出来时便重新换了一身行头,一身紫纱将其高挺的身材修饰的干净俊逸,头发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好看至极。
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夕瑶一路尾随着来到汴城最有名的青楼醉春阁。
青楼中,一群女子站在用各种颜色布条包裹的栏杆旁边,不停摇动着手中的娟帕招揽着客人。
“呸!恶心!下流!病书生也泡妞?难怪大晚上偷跑着出来,这等见不得光的地方,大户人家的孩子肯定得避讳,啧啧啧……这是有多饥渴呐,身子骨吃的消么……”
夕瑶摇头感叹,摇身一变,一袭白纱,头上梳挽着一个白色发冠,一看便觉气宇不凡。
这一身乔装打扮的女扮男装,足以以假乱真,一个秀朗俊逸的美男子出现在醉春阁,一群女子见到她英姿飒爽的俊俏模样,纷纷围了上来。
“这位小公子生得好生俊俏,这些姑娘啊今天任你挑,看公子今儿是头一次来,给你个半价,价格实惠还保质量……”
一群胭脂俗粉将夕瑶围堵得踹不过气来,捏玩着她白皙无暇的脸蛋,身体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
脱身无望,干脆便张开怀抱:“小娘子们快到怀里来……”
那群女子一个紧挨着一个撞进夕瑶怀里,搔首弄姿,那股子呛鼻的味道,让她直犯恶心。
夜歌毫无察觉,继续悠悠缓缓的走上楼去。
夕瑶被一群女子簇着上楼推进一间包房,巧的是旁边就是夜歌所进的包间。
与那群胭脂俗粉欢愉不久后,夕瑶借着尿急来到夜歌包房外,捅破那层窗户纸,看的眼一眨不眨。
他那高挺的鼻子,挺阔棱角分明的侧脸直叫人看的心醉。
“拜见公子……”包房内的三五个男子齐齐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对着夜歌行了叩礼。
随即一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走到身旁与他坐了下来,看上去两人很是熟络。
这男子身高近七尺,不胖不瘦,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衫,腰间佩戴着一块白玉,脚上穿着白鹿长靴,肌肤犹如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眼角微微上挑,嘴唇轻抿,更增撩人风情。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却多了些风流气息。
“来这种地方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流氓!”夕瑶心里一顿臭骂。
“前日刚来汴城便听到夜府公子的美名,便迫不及待的想来拜访,我从小生在汴城,自幼和你交好,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也不会搬离汴城,兴许现如今还能与你同享美名。”男子说着便端起茶水来小饮一口。
看的出,两人关系要好,举止间轻松肆意,没有丝毫避讳拘束。
“我也是昨日刚得知你回了汴城,这便派小厮与你约了今晚见面,未曾想五年未见,你我皆变了不少。”夜歌言语间十分惬意轻松。
这间包房和其他的大不相同,房屋中间放着一张大气的大理石玉案,案上陈列着许多帖子,还有一沓厚厚的宣纸,案桌一角陈设着笔墨纸砚,另一侧放着一盆大簇淡黄色菊花。墙涂四壁皆有名人挂画和各类诗词歌赋。
这温馨的格调看上去与这里的情调显得完全不相衬,看上去倒像是一间常住的客房。
想来是常来这里吟诗作画。想象着夜歌被一群青楼女子围绕在身旁作画的场景,夕瑶顿觉头皮发麻。
两人攀谈许久,一小厮走上前来小声道:“公子该回府了,若回去的晚,老爷定会怪罪……”
那男子向着夜歌咧出个微微弧度:“今日一叙,让慕言想起你我儿时一起玩耍的画面,改日定当登门拜访,去你府上坐坐,将今日未说完的话都一并说了……”
“公子怎么在这儿啊,让尔等小女子等的好辛苦……”见夕瑶没有迟迟回房,几个女子出来找寻,将倚在窗外的夕瑶连拖带拽拉了回去。
慕言与夜歌道别后便匆匆离去,夜歌坐在房内又饮了一盏茶,正准备研墨练几个字,却听得侧房内哄闹不堪,一群女子正在你争我夺。
“练字需静心,如此嘈杂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写字,还是回家去罢。”夜歌放下袖子,走出门外。
碰巧遇上夕瑶撞门而出,差点扑倒在他身上。见一群女子直扑过来,夜歌拉起她便往外跑。
两人跑进一条狭柔小道。
“公子想去什么地方?”
夜歌看看身后被甩下的那群女子声音低缓而柔和道:“我许久未出来,虽说从小生在汴城,可许多地方都已不记得了,你能否带我四处转转?”说完便又轻咳了两声。
夕瑶在人间疯玩几千年,这点要求算不上什么难事,凡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里热闹,哪里冷清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她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凡间遇到的各种奇葩迹事,加上天生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蛮硬之物也描绘的栩栩如生,时不时还连比带划,说的那是一个慷慨激昂,全然将自己的淑女人设忘的一干二净。
夜歌走在一旁静静的跟着,听她说到动情之处还会略微点点头,不时再问上一句。
两人沿着醉春阁左侧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看见一块自然形成的琉璃石,立在一块绿草地上,她加紧步伐走过去一看,石头上雕刻着“荷花池”三个肆意的大字。
再往湖边凑近一看,原来真的是一片池子,里面开满了数朵粉嫩的荷花,争奇斗艳,借着月光,荷花的影子倒影在池子里别有一番韵味。
“之前怎么没见过这里有一片荷花池……”夕瑶在嗓子眼儿里发出几个声音。
夜歌从她身后没了上来:“正巧想看看……”
虽是来赏荷花的,夜歌却时而看看天上,时而瞭向远方,视线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落点,眼神似有些空洞。
月色暗了下来,夕瑶随手一挥唤来一盏灯,刚想挑上前去为他开路,夜歌却径直往池边挪过去。
微风渐凉,视线无所归属的站在荷花池面前,时不时又冷咳几声,他本就白皙的脸更显苍白,唇光依旧淡的没有血色,虽身材高挺,背影却显得单薄孤廖。
秋风掠过他的紫色长纱,犹如芦苇一般在夕瑶心头微微荡漾。她静静掌灯待在后面,看的痴醉,本是二人世界,却像隔了一个银河。
“哼……”夕瑶忍不住挑灯上前:“公子……”
夜歌回过身,一双干净透亮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了……”话音未落,便又轻咳了几声。
看他单薄的身子,夕瑶想施法为他变出一件厚袄,却还是极力忍住。本想脱下自己的罩衫给他披上,又觉太主动不是件好事。
“呵~本公主可从来不舔狗……”她嘴里碎碎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