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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热浪伴着沉闷气息和血腥味儿,从内殿里扑面而出。
有个小宫女在后打着帘子,另有个大宫女模样的慌张地拿着一张药方从里头出来,嘴里着急忙慌应道:“是,我现下便去抓药。”
大宫女边走边答,刚走出内殿,一抬头赫然便见贵妃。
她面上一惊,似吓了一跳,随即急急忙忙行礼道:“清萍见过贵妃娘娘。”
帘幔后褚院正似刚写完了医嘱,正走去床榻,另有两个御医面色凝重,在床榻前查看,一边则有个老嬷嬷,正在服侍床上的人。
靠近帘幔之处,还有个刚转身过去的宫女,刚刚与出来的大宫女说话的,像是她。
这个宫女听到行礼声,蓦然回头看向贵妃,发红的眼睛一瞬变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个宫女,正是清雅。
透过帘子和人影,贵妃凝神望去,仿佛看见了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她眼眸划过一丝森冷的笑意,看向给她行礼的宫女,不叫起身,却关切地问道:“刘妹妹如何了?”
清萍心底焦急,却无法不答,她止住了想回头的冲动,道:“回禀贵妃娘娘,主子她,主子她气血堵了心口……”
那小宫女打着帘子,看向清雅,见她没反应,不知放下还是继续打着,十分无措。
清雅锐利地看着贵妃,指甲掐进血肉毫不自知,她紧走几步,便想接过话头,让清萍赶紧去抓药。
却在此时,有声音传来:“贵妃问也不挑个时候,明眼看着便知这个宫女着急抓药,想知刘妃如何,何不问其他人?”
徐德妃看不过眼,两人的恩怨她无意参与,但此情此景她实在忍不得,虽说刘妃也不是好人,但要是死了,麻烦就大了。
她直接对那清萍道:“不必顾忌,你去吧。”
说完又对华英殿一个宫女道:“你脚程快,便带着这宫女去吧。”
此人正是她的亲卫,会武。
“是。”亲卫应了一声,当即朝着清萍而去,在人未反应过来前,直接抓住人,半带着人朝外飞速而去。
清雅松了口气,眼神划过徐德妃,心头浮现一丝感激。
她的主子——刘妃,原本好好的,却在今日听到贵妃无事的消息时,怒急攻心,当场大口大口吐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随时像是要去一般。
她惊慌失措,眼看人不行了,她急急忙忙将那剩余的千年灵芝拿出,碾碎让主子含在嘴里,这才让她主子吊着一口气在。
那时,她忙着照顾主子,顾不得管其余人,华福殿顿时乱作一团。
是德妃来了后,呵斥了其余人,把华福殿的混乱镇压下来,将事儿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对于这点,她是承情的。
别看贵妃嘴上说得好听,实则包藏祸心。
现下来此,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巴不得主子早些死罢了。
主子见了贵妃,说不定受了刺激,更要不好。
想到这里,她走出内殿,示意小宫女将厚重帘子放下,她则挡在门口,先对着德妃感激地行礼道:“多谢德妃娘娘。”
说完,又冲着贵妃行礼道:“贵妃娘娘想知什么,尽管问奴婢。”
贵妃朝着德妃冷笑一声,这时候装好人,她倒是小瞧了德妃。
不想再耽搁,她转回来,眼神落在清雅身上,目光一凝,定定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原来是你。”
此话没头没尾的,除了清雅,无人听懂。
贵妃满含深意地看着清雅,缓缓道:“不必了,本宫亲自去看。”
说着抬步便朝着内殿走。
清雅杵在门口,半步不让:“主子病重,御医正在医治,贵妃娘娘身份贵重,还请娘娘留步,免得冲撞了。”
贵妃正义凛然道:“本宫与刘妹妹相交多年,如今知她不好,本宫岂能不去看看,全了这份情谊。”
说着给华庆殿的人使了个眼色。
还不待华庆殿的人动手,内殿里却传来一阵破风箱一般的粗重气喘声,一声重过一声。
随即里头传来急促的喝声:“快将娘娘扶起!”
是褚院正的声音。
登时一阵动静传来,有人在喊“刘妃娘娘,撑住”,有人在拍背发出沉闷的声音,一片杂乱之音,还有人发出“哇”的大呕声,在一片杂声之中格外清晰。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里头就已生变。
清雅大惊,再也顾不得阻拦,转身掀开帘幔,朝着里头走去。
贵妃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牵起。
她几步走到内殿门前,阻止了华庆殿的人,自己亲手将又盖下的厚重帘幔掀开,一步踏入内殿之中,朝着床榻看去,就见一双怨毒的眸子直直望向她。
贵妃心头一寒,浑身发冷,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起来,显是吓得不轻。
华庆殿的一个宫女机灵,连忙去搀着她。
此事的内殿之中,褚院正替刘妃把脉,其余人都紧张地看着他,清雅已到床榻前,眼圈红红地盯着她的主子。
刘妃被一个老嬷嬷扶坐在床榻正中,胸口一大片呕出的血迹,面色苍白,唇边挂着妖艳的血色。
她无力地半抬头,直挺挺注视着门口的人,慢慢浮起满是森寒的诡异笑容:
“姐姐还好好的,妹妹又怎舍得死?”
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因气虚力弱,说得断断续续,但字字句句仿佛用尽刻骨恨意,如来自十八层地狱的索命冤魂一般,让人遍布寒意。
彩琴没有去扶贵妃。
她在外头,垂着首看向虚空,让人看不清神色。
贵妃一进内殿,便被那眼神吓得倒退,在胸口起伏之间,她看清了床榻上那人,正是她的好姐妹——刘令仪,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明明一副孱弱的短命相,却生生挺了这么多年,明明就差一下便死了,为何还是不死?!
她心头大恨,一把甩开搀着她的宫女,挺直腰背,气势凌厉地望着那人。
两道视线紧紧纠缠,隔着半步阴阳,一个刻骨蚀髓怨毒索命,一个锋芒迫人刀刀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