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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傻乎乎地跟着朱羽去了成衣店,福满堂掌柜的阴沉沉地盯着朱羽,盯了半天,又被沉香软磨硬泡半天后,终于同意她出门。
沉香财大气粗帮朱羽挑了四五身衣裳,结账的时候晏子易一摸腰包,嘿,不够钱!
那个老板殷勤的笑顿时变得阴晴,他精明的眼睛看着晏子易,最后晏子易只能尴尬地说,只买一身,一身就够了。
能买一身也是他的衣食父母!
老板的笑又重新灿烂起来,他热络地介绍那身最贵的,说得天花乱坠,连晏子易都心动了。
最后当三个人离开成衣店的时候,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两个人齐齐看向朱羽,她穿了一身橙黄搭配的衣裙,她太久没穿过新的衣服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身衣裙衬得她脸上的仙气消散了不少,多出几分少女的娇憨。
衣服买完了,还要干嘛?
晏子易看完朱羽后,脑子变得清明,他刚要张嘴问那个男人的事,朱羽却先他一步开口:“我要回去。”
“那个……啊?”
晏子易懵了,沉香了解地点点头:“是该回去。”
“为什么?”晏子易懵完,一把抓住朱羽的肩膀,也顾不得前辈不前辈了,惊愕地叫,“那张符很稀有的啊!它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想好,是师父为了尝试放你出来而特地炼制的符啊!!!你为什么又要回去?”
朱羽扒拉开他的手,满脸肃穆:“我有难处。”
“……你有什么难处?”晏子易满脸狐疑,又想到了沉香口中的那个“哥哥”。
“我在仙华峰有劫,这劫数我还没度过。”朱羽抿着唇,说也不说个明白,神神叨叨的,晏子易想着那个男人的时候,脑海里又闪过了耀族的算天术。
“就像你,子易,你有劫难,就在这段时间了,你师父也跟你说过,我知道你看似是来找我的,实际上是来找我求助的。”朱羽点点晏子易的眉心,像她这等岁数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后辈们的时运,甚至连算都不用算,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闻雅音两百年来一点音讯都无,现在说来救她出苦海?
这是把谁当成傻子呢。
晏子易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他想起临行前师父劝自己不要有所隐瞒,能说的都说出来,赤羽问他话的时候也不要支支吾吾说得不清不楚,否则会吃亏。
吃亏倒未必,但是真的很丢脸。
他还自以为瞒住了别人,在朝她施恩呢,没想到人家心里门儿清的。
“你们跟我相处干嘛那么复杂?”朱羽微微歪头,“有话直说不好吗,我一向是个有求必应的神仙,两百年前是,两百年后也不影响我。仇归仇恩归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晏子易内心纠结了片刻,接着忽然一抱拳,声音重重:“前辈救我。”
朱羽却摇起了头:“子易,你求错人了,你不该求我,我已自身难保,你要我如何救你?”
晏子易的头低得愈发低:“听我师父说,您的算天术即便在当年也是耀族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只要有您出手我就一定能得救!”
她就说了。
她说真话,从来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朱羽蓦地笑起来,嘴角弯弯,眼里荡漾着一片伤心:“子易,我说过了,我有难处。你这劫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端看你如何选择。”
如何选择如何选择如何选择!
晏子易心里一片烦躁,他若是知道的话,怎么还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可是,前辈,您究竟有什么难处啊!”晏子易又抬起头。
朱羽微微叹气,看了游神的沉香一眼:“子易,我身有疾,不必我多说了吧?你想活,我理解,可我也不想死。”
晏子易没话说了。
她身有疾。
她哪里来的疾?还不是被他们正明派的人给折磨出来的。
他又后悔了,他不应该如此咄咄逼人地追问朱羽,得到回答又如何,掉的还是他们正明派的脸面。
表面光鲜,实则暗藏龌龊的第一派。
“你若没话说了,我便回仙华峰了。”朱羽点头示意,看着沉香跑回他们福满堂后,慢慢地朝仙华峰走去。
拦还是不拦?
晏子易握紧了拳头,看着朱羽一步一步地走远,最后深深地舒了口气。
他不敢拦。
他没有底气。
……
……
“小雀儿,你还知道回来啊。”方悬坐在屋顶上,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朱羽,“我还以为你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朱羽放下竹拐,她的身体由于符咒的原因还是个凡人,想上山只能一步步爬。
她被晏子易带出去的时候,这位祖宗有一百种方法能杀了晏子易然后留下她,可他没有,只隐藏在暗处不声不响不动,这是他的好意,她要接受。
方悬也许是看穿她的想法了,啐一声:“别把我想得多好,我只是觉得麻烦,懒得动而已。”
“懒得动,也是为我好啊。”朱羽笑起来。
“自作多情。”方悬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朱羽,朱羽不恼,而是进屋烧水泡茶去了。
“那个男的到底是来干嘛的?”朱羽泡好了茶,茶香浓浓飘出屋外,方悬从屋顶跳下来,靠在门边没好气地问。
“你不必在意他,只不过又是来找我帮忙的人而已。”朱羽给自己倒完茶后又给他倒,动作不停语气平淡,“我被关起来后,他们因为忌讳都不来找我,子易这次的劫很棘手,牵连也很大,若非如此,闻雅音也不会让他过来。”
方悬不懂,名门正派利益纠葛比魔门要复杂许多,他们那边更讲究拳头大,权力大。
“他不是来救你的吗?”过了半天,方悬又憋出这句话。
“救我?哈哈,也许是吧。”朱羽耸耸肩,又笑,“其实救不救也没差,时间到了我就能出去。”
方悬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他们说,你就信。”
朱羽看向他:“你说,我也信。”
方悬一滞,停顿许久,低声说:“万一我跟你说这是有代价的呢?”
“是什么。”
“你可能会被骗,也可能会被人蒙蔽,再凄惨一点,你可能会死,或者又被重新关押。”
朱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沉闷地看着冒热气的茶水许久许久后,说道:“那样的话,可能是我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