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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城坐落于秦岭山脚下,也在洪水的冲击范围,不过毕竟是靠近山的一边,地势较高。城内威福军众人早有准备,见到山中火把摇晃的信号,便即出动,全军从高地向联军大营进发。但水势猛烈,他们也不敢随洪水一起冲击敌营,于是便在离敌营不远的高地上驻扎,等待时机。这片高地虽然甚是显眼,但大水眼看就要冲进敌人的军营,所以威福军也不怕被他们发现。朝廷联军大营驻扎在汉水和汉中城之间,地势低洼,洪水滚滚而来,绕过城墙,冲入了联军的军营。
这时天刚破晓,大部分联军士卒都在熟睡当中,听得岗哨斥候声嘶力竭地大喊:“洪水来了!”联军顿时阵脚大乱,还没等那些睡眼惺忪的士卒反应过来,洪水就冲进了营地,营帐、粮草、辎重以及大部分防御工事都被大水冲毁。
钦差卢一舟、联军主将褚应龙等人本来还以为胜券在握,大意轻敌,万万没有料到威福军竟敢来捋他们的虎须。他们在睡梦之中被惊醒,见到那混乱的情况,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前往稳定士卒,但无奈水势猛烈,人心惶惶,他们的努力一时根本无法奏效。
待得到了中午,水势终于逐渐退去,联军大营只剩下一片狼藉。正在慌乱之间,营外鼓声震天,杀声四起,只见威福军趁着洪水将联军工事冲毁,全军大举攻来。王郎一马当先,冲进了大营。他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长槊,挡者披靡,一连戳翻十余联军士卒。褚应龙不及披甲,匆匆上马前去迎战,但仓促之下对战,准备不足,战不十合,便被王郎一槊挑落于马下。主将在众目睽睽之下阵亡,联军顿时军心大乱,更加无法应战。整个营地变成了一座修罗场,联军兵败如山倒,众士卒丢盔弃甲,四散而逃。稍微机灵些的,见到威福军将士,便跪地投降。卢一舟也死于乱军之中。
及至酉时,汉中围城之战已经尘埃落定。联军溃军绵延十余里,大部分向东边石泉、安康方向的汉水下游平原逃窜。其时黑旗军先锋已经抵近汉中,遇到联军溃卒,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前方友军已然落败。黑旗军先锋将领名叫卓越,他得知情况后当即下令停止前进,同时遣人向后方主力报信。主帅卓齐双得到信息,下令全军暂停前进。在原地驻扎了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才重新下令继续向汉中进发。黑旗军与威福军一样,都是义军,此番应该是受到朝廷威逼利诱,前来共同攻打汉中。按理说,黑旗军眼见朝廷联军在汉中城下已经战败,前方都是溃军,不知前线情况到底如何,何况他们与朝廷都是打着互相利用的小算盘,应该没道理为朝廷火中取栗。在那里驻扎的两个时辰之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黑旗军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向汉中方向急速前进。
黑旗军的动向早就被威福军的探子发现。陈汐元在得知黑旗军出动的消息后,本来以为他们见到前线盟军落败,应该会放弃进攻,向原本驻扎之地撤退的。但后面听说黑旗军按兵不动,还是针对他们可能的进攻做出了部署。在一举击溃联军之后,王郎等人对陈汐元十分信服,采纳了她的建议。
为了应对黑旗军可能的进攻,威福军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派出数队精兵,将汉水上黑旗军攻打汉中可能经过的几座桥梁烧毁。
在战场差不多打扫干净的时候,探马来报,黑旗军又开始向汉中进军。但是此时,由于他们必经之路上几座大桥全都被破坏,所以不得不绕道走小路进军。其时大水刚过,山间小路泥泞不堪,随军携带的攻城车、投石机等重型攻城器械在上面寸步难行,黑旗军不得不抛弃这些大家伙,徒步向汉中前进。
陈汐元在得知黑旗军就算没有攻城武器也要来打汉中时,感觉十分惊讶。要知道在没有攻城武器的情况下,黑旗军来打拥有护城河和厚重城墙的汉中城,根本就是来找死。威福军当即进入城内防御。
到了晚上,黑旗军终于赶到汉中城下。他们不顾劳师远征,人困马乏,当即面向汉中城摆出了进攻阵势。当晚汉中城外鼓声震天,黑旗军开始进攻了。
威福军早有准备。看着大批黑旗军士卒打着火把在夜色中密密麻麻的冲向汉中城,城头的陈汐元、王郎等人无不感觉十分困惑。在没有投石机等重型武器时,黑旗军只能抬着云梯,顶着如飞蝗一般的箭雨向汉中城发起冲锋,还没等他们冲到城下,兵力就已经遭到了重大折损。当黑旗军开始架梯爬城时,城头王郎一声令下,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落下去。战争的场面就是这么残酷,仅有少量士卒成功爬上城头,可是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就被威福军士卒当场击杀。
待到第二日凌晨,在付出超过一万人的重大伤亡损失之后,黑旗军终于停止了他们毫无头脑和章法的进攻。城外的战鼓还在一通一通地响,但由于折损实在太过严重,又毫无取胜之希望,黑旗军军心彻底崩溃,士卒争先恐后地向后逃跑。黑旗军阵前主将大声喝止,但被乱箭射中,落下马来,被乱军踩踏致死。由于夜色深沉,又无人指挥,城下踩踏、死伤者不计其数。汉中城下尸横遍野,流血漂橹。这根本不像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事后陈汐元等人分析,黑旗军主帅应该是遭到了朝廷势力的胁迫,不得不对汉中城进行自杀式攻击。此战对陈汐元的心境,影响十分重大。“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的含义并不深奥,但只是从书本里看到和在战场上亲眼看到,是截然不同的。
威福军此战只折损了不到一千人,大获全胜,缴获辎重无数。由于汉中城下死尸太多,威福军花了一天时间才将战场基本打扫完毕。第三日庆功,王郎当众任命陈汐元为军师,坐第三把交椅。众将纷纷向陈汐元道喜,一时间觥筹交错,十分快活。席间,陈汐元建议道:“联军新败,士气低落,想必一时半会也无力再来滋扰。那黑旗军也被我军彻底打败。但此战之胜,全在运用水攻出其不意,敌军统筹不力,麻痹大意。何况此战打死了那卢一舟,他爹卢太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联军再来之时,必有万全准备。我军还是得向山中撤退。”众人此时已经对陈汐元十分佩服,刘沛也道:“军师所言甚是,待我军整顿完毕,便全军撤进山里。”
过得五日,城外战场已经打扫完毕。联军和黑旗军降卒、俘虏有四千余人,在陈汐元的建议之下,愿意加入威福军的一千余人被收编,其余的发给盘缠路费,就地遣散。除这四千人以外,联军和黑旗军此战被击毙、淹死者大约两万余人,逃跑时踩踏致死和失踪者更不计其数。此战之后,威福军威震关中,陈汐元之名也随之传遍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