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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聚会后,陆现将打瞌睡的横渊送回家。
李父过世后,偌大的宅子只有李恒鸢一人,她生活上一向散漫不爱收拾,冰箱里也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速食。
陆现看着那冰箱直皱眉,他看着睡得正香的横渊叹了口气,套上围裙准备亲自下厨。
不过——
他回头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她脸颊,横渊似有所觉,微微皱了皱眉。
陆现笑意更深,微微直起身来,挡住日光,人便罩在阴影里,他轻轻俯下身,有些居高临下望着横渊:“你真的……一直只有我吗?”
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轻碾了碾横渊花瓣般的唇,意味深长道:“可千万别让我抓住——”
“否则,可别怪我毁了你。”
他轻哼着歌走进厨房,眼中却有一丝阴郁嗜血。
他骨子里本就是这样的人,骄傲飞扬,肆意跋扈,只是随着年纪与阅历的增长不再显露那些易被人轻易看穿的情绪。横渊还以为他公子如玉温文尔雅,又对李恒鸢痴情一片,对他处处不设防,全不知他十年前与家世相仿的世家子弟们夜夜美人在怀,笙歌醉梦,想要什么就非到手不可,十足蛮横任性的少爷一个。
——还有最重要的,绝不允许背叛。
……
横渊一觉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气,肚子立刻唱起了空城计。
她揉了揉眼睛,推开卧室门,恍惚中看到窗户大敞,一个人影静静坐在客厅桌边。
横渊还以为是陆少爷,想着正好可以提一提分手的事情,便靸着拖鞋散散漫漫走过去,那人却蓦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他长眸深邃,脸上仍是一贯的冷漠,一身衣衫被血色浸透,却掩不住天生的贵气矜傲。
“顾、顾公子?”横渊有些心虚——上次把他丢到共济院自生自灭什么的……咳。
顾雪时是个大氏族公子,出身显赫,自身又确实天赋超群能力出众,在昊渺大陆时就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谁料自从出了昊渺大陆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见到的竟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本就在那场孤屿大战中受了重伤,急需找地方调养,无处落脚之时,竟意外地感应到了横渊身上的暗阖咒。
顾雪时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循咒印而来,仿佛是去见一个故友,而不是当初生死相搏的对手——大概是因为那场大战中,他们竟意外地面对同一个敌人罢。
也或许——只是因为在她身上,和所谓“系统”一样,有他想要解开的谜。
怎料甫一见面,他便因伤势过重支撑不住而昏迷过去。再醒来时,他躺在一群或老弱病残、或疯疯癫癫的人之中,身上伤口虽被简单处理,却迟迟没有愈合。几个穿白色奇怪短服的男子像是这儿的看守,对他们这群人非打即骂,每日的饭食亦是简陋不堪难以下咽。
怀疑自己被横渊卖了的顾雪时立刻收回了共同抗敌的战友情,并坚定了敌对立场(……)。
当晚,夜黑风高。
负责管理圣殿共济院的几个白衣骑士,被不知名歹徒蒙上头一顿暴揍,个个鼻青脸肿还手不得,纷纷向圣殿上层提出共济院似有魔物出没的谏议。
此时那作怪的“魔物”正掐着隐身诀御剑飞行,俯视观察着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总的来说,这个世界很奇特——林立的建筑都很高,但除了自己却并未见有人御剑飞行,许多怪异的铁盒子在道路上飞驰,空中的铁鸟亦不像活物。
他循着横渊身上的咒印来到这老旧宅子前,翻窗欲进之时,却正看见一气息古怪的男子阖门而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往他藏身之处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
危险的气息警告般倏然一掠,仿佛雄鹰逡巡自己的领地,高悬的利爪时刻会落在肩头。
顾雪时不禁皱了皱眉,有些出神。
横渊见他沉思不答,只得也在桌边坐下。二人四目相对,似敌非友的关系令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雪时虽英俊,却是个冰山美人,长相冷酷,剑眉斜飞入鬓,长眸冷冽,又鲜少笑。横渊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冷淡表情,不过那日既已多事把他丢到共济院,又存了点好奇,想看看这破坏者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是否真的能打破这牢笼?
亦或只是另一个大胆的失败者?
顾公子微微侧头移开目光,淡淡道,“还不知阁下真名。”
“额,”横渊想了想在这位面的名字,恰巧与代号一样,便道:“叫我恒鸢吧……你是怎么到这个位面的?”
顾公子却依旧不答,只是定定看了她一会,长眸里是看不透的情绪。
横渊:“?”
却听对面那气质高华的公子沉声道:“李恒鸢……李挚之女——剧情中的炮灰?”
……看不起炮灰咋地?横渊觉得有被冒犯到。
“顾少爷,您现在是黑户,而我是有正经职业的炮灰,”横渊义正严辞,努力树立着反派炮灰的职业尊严,并好心提点一下今时不同往日,连炮灰都不如的顾某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顾少爷,且不说位面管理局一定会把破坏者清除出去,就宁现在穿成这样走出去,随时会被jc叔叔请去喝茶。”
顾雪时闻言,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他甚至点了点头,随后面无表情地向她张开手。
横渊:“???”
顾公子这是被家中婢子服侍惯了,往日更衣,他只半合着眼,张手不动,自有婢子伺候穿衣着靴,动作麻利娴熟为他一一整理妥当。
但横渊显然没有婢子们伶俐,并猜不到大少爷的心思,于是她自以为善解人意,礼节性地给了顾公子一个安抚怜悯的拥抱。
顾大少爷初来异世也变得脆弱感性了呢,害,人家家真是一朵善良可爱的解语花。
顾公子额头青筋乱跳:“……”
横渊:“……?”哪里不对吗?
终于理解了少爷意思的横渊整个人埋在衣柜里翻找衣服,实在没找到合适的男装,只得说道:“你待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给你买几件。”
“啊对了,洗浴间在那边,你可以先洗浴。”
顾雪时抱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透出和都市设定格格不入的荒谬感,闻言沉默地颔了颔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职变成少爷老妈子的横渊:“……”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最近的服饰店,想象了一下当时鹤池共浴时顾公子美好身材的触感(……?),凭着记忆中大概的感觉挑了几件。
匆匆忙忙往回赶的路上,横渊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一回到住处,就见到一片水漫金山的奇景。
她就如同那火急火燎的法海,拿着法宝在滔天大水里捉拿那作妖的白蛇。
那身形修长挺拔的“白蛇”手里正拿着被捏碎的花洒,霸气地脚踏着被折断的水管。
水雾弥漫间,那俊美皮相倒是比白素贞还惑人几分,虽浴室内一片狼籍,他衣襟领口却仍是紧紧交叠,只露出一片白净脖颈,湿润的发丝些许散落在肩上。
顾·白素贞·雪时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一贯的冷漠,对横·法海·渊道:“这东西好生古怪。”
噢我的老天鹅!
我尊贵的大少爷,难道是水管成精不讲武德突然袭击了你吗:)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的横渊看着宛如台风过境的浴室,留下了打工人穷苦辛酸的泪水。
她默默搬出沉重的工具箱,开始修理水管——没错,没什么难得住十项全能啥职业都干过的反派炮灰。
想当年,她作为一名路人水管工,半夜三更被霸道总裁男主叫去修水管(……),然后被女主撞个正着,成功成为男女主误解又和好、增进感情的催化剂。
还有一次,她爱上了身负国仇家恨的男主,巧取豪夺后差一点就能摸上男主的小手,下一秒就被男主一杯毒酒送走。
横渊一边回味着反派炮灰生涯的光辉过往(……),一边浴水奋战。
顾公子抱着剑默默瞅她,神色里带点不屑,又有些莫名的笑意。
——对对对少爷您站着就好,拜托了!放着小的来!
好不容易捣鼓好了浴室,横渊给顾少爷调好水温,大致讲解了花洒的用法,又放好换洗衣物,这才放心地关上浴室门。
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横渊随手点开,首先是顾憨憨的惯例卖萌猫猫头:“桌上的饭记得吃,注意休息~”
横渊默默划掉消息装作没看到,正喝着香喷喷的粥,又听到浴室发出一声巨大的“咚!”
“咳咳!”横渊呛了口粥,从桌子前弹跳起来冲向浴室开门:“怎么了?!”
浴室里地面湿滑的很,横渊只觉得一jio踏滑,拖鞋被瞬间甩飞,人就像条咸鱼滑行了足足好几米,滴溜溜摔了个四脚朝天。
躺在地上的横渊:“……”
卧槽好特喵的痛啊!
顾公子衣裳半拢,很显然正在和不熟悉的衬衫扣子进行搏斗,横渊四仰八叉摔在他面前,很自然地看尽了满室春光和——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翻开的血肉被泡的有些发白,已经不怎么流血。浅的伤口几乎成了淡白色,深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而此刻也肿胀闭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