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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
“公主,奴婢听说青陵郡主为那些大雁打造了一个好看的笼子,大雁都聚到一处,想来很壮观。”阿笙替容璇梳着头发,还想着说话解闷,容璇没见过那种场面,也不想,她不会把大雁一直关着,因为要入秋了。
阿南甄选着衣料,容璇不愿意来看,只好她来挑,“公主可有喜欢的颜色?”
这有些难住容璇了,一时想不出,扒了点记忆便开口,“月白怎么样?”容璇记得初见谢锦,他穿的是这个颜色,容璇还在私底下问过朱砂名字。
“月白啊。好到是好,但和公主年岁有些出入,月白恬静,公主大一些再穿会更好看。”阿南手上正有匹月白锦缎,远远同容璇比了比,是安静的料子,在岁宴上穿怕会让人不好亲近。
“公主,再想想?”阿南仍旧觉得事关生辰,还是要容璇能够喜欢,容璇把珠翠缠花步摇之类的发饰都从锦盒里面翻出来,偏就娇嫩的颜色居多,她推开那些,找到了个淡黄的耳坠子,“这个颜色怎么样?”
阿南看了眼耳坠子,从衣料里面翻出了一匹鹅黄锦缎,阿南见了觉得不必比身都是极衬容璇的。
“公主好眼光,月白的缎子我先替公主看着,选好的留,待公主大些,便送去裁衣。”
阿南的话容璇都觉得顺耳,因为她是母后特地调教的,除了母后的贴身宫女景伶能比拟,其他应该是远不能及了。
“公主,奴婢先把衣料送去绣阁了。”阿南行了礼便出去了,招呼了朱砂和阿果,“你们两个把料子收拾一下,动作干净点,别冒失了。”
容璇听着脚步声看了眼收起木梳的阿笙,突然就起身跑出去了,“哎!公主。”阿笙拦的动作慢了,人就没影了。
“公主,还是半大人。”
容璇跑出了长乐殿,左右看了看,确定阿南走远了,一溜小跑便进了寻容道,左右四下无人,她直接提着裙角开始跑,早晨是不大热的,但是这么一跑,容璇感觉脸开始烫了,她在路的尽头停下,用手捂了捂脸,佯装很从容地走出去,却看到谢锦已经在书斋门口,手里的书是翻开的,引得她有些气馁。
谢锦从容璇出来就看到了,头发微乱,双颊粉红,还要这般,谢锦侧过脸勾了下嘴角,又恢复如常看着容璇,“璇儿今天上学格外的勤。”
容璇见他往书院里走了,就跟过去了,从谢锦右边绕后到左边,“哥哥,今日早上夫子要讲什么?”
谢锦替容璇看着路,原是想提醒她好好走,但话到嘴边,“大概是司马先生的词,今早可用膳了?”又不愿意说了,这样也挺好的,左右有他惯着。
“吃了。”容璇有些心虚,她是跑出来的,果子都来不及拿,她摸了摸耳垂,谢锦看到了,心里也明了了,记着了。
书斋分了雅、儒两间,谢锦虽然是质子,但明面上的体面还是给足了,所以在雅阁,容璇和容景自然也在雅阁,儒阁在外边,雅阁在里面,所以去雅阁会路过儒阁,正当容璇和谢锦走到儒阁的长廊时,容璇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她看到江岸跪在最前面,且额头有伤,面对着其他的世家子,夫子不满地看着江岸,不愿叫他起来,容璇收回了目光,去牵谢锦的衣袖。
“怎么了?”谢锦轻声问道,他听得见儒阁里的冷嘲热讽,这个地方本就凉薄,“哥哥…你若是受欺负了,你就告诉我,我一定要替你还回去的。我不行的话,还有世子哥哥。”容璇记得阿南无意间提过质子入国是最不受尊敬的,她不愿谢锦跪在众人面前,被冷眼旁观的人,不断恶言嘲讽,她不喜欢宫里的人。
谢锦知道容璇听到了耳旁风,直接隔着衣料握住抓着他衣袖的手的手腕,“钟要响了,走快些。”
容璇看着谢锦骨节分明的手,谢锦不想提,她就不问了,她就看着谢锦的手,感觉很安全,她觉得他们不会分开。
江岸听见了小丫头的声音,手紧了紧大腿上的衣料,捏出许多折痕,即便是分别了人上人与普通人,同样“身份”的人还是有许多人会觉得自己更高贵,他江岸是不入流,可为何要被这样对待,其中肯定少不了江夫人的推波助澜,昨日的景象还在眼前,
江淮的身子越加不好了,当晚把药吐了,江夫人在厅堂招呼了奴才去请太医,江岸一直被世家子们拖着不放,极为狼狈的刚进门,江夫人见了直接把花瓶往他头上砸,他浑身湿透,一时分神想事,硬生生的接下了,头破了,血流进了眼睛,视线里全是红色,他多希望这是面前这个女人的血,他的拳头藏在衣袖里,狠狠地收紧,“母亲为何这样对我?”
即便是这样,江岸也不能不喊这声母亲,他需要江家,他要走得长远,他只能忍。
“为何?!若不是你们母子冲撞了我的淮儿,我的淮儿怎么会突发恶疾?!你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代替淮儿?!你个下作东西,你小娘卑贱,你也配登大雅之堂?还不明白你如今这样是为什么吗?你不配得到任何东西。”江夫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恶心,江岸生的很像他的小娘,他小娘狐媚,手段下贱,江岸也不会好到哪里,如若不是江必嘱咐过江岸要留着,她是不打算收手的,
“滚。”江夫人示意小全把江岸打出去,她不想看到江岸,这额头上的伤她是不打算让人给江岸医治的,最好是破了相,才能当做惩罚。
“滚出去。”江岸被小全用力地推搡出了厅堂,想回到房间他只能翻墙了,他觉得很可笑,这个叫做家的地方,住的都是希望他死、觉得他麻烦的人,他连回来都是不配进门。
江岸低下了头,他不在意这些目光,他只是把狠厉的目光藏起来不打草惊蛇。
雅阁
容璇吃完了青越送来的点心,接过了谢锦递来的手帕,满足的笑着,“锦哥哥,你真好,青越你也好。”
青越倒是没想到自己也连带被夸了,摸了摸鼻子。
谢锦笑了笑,“璇儿似乎就没有说过哥哥不好。”
容璇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的,因为她觉得谢锦就是很好,她想告诉谢锦自己的想法。
容景听习惯了,抱着手在一旁跟着笑,“你呀。”
容璇估摸着阿笙要来送东西了,放下手帕,“璇儿去看看阿笙来了没有。”提着裙角便出去了。
这里是人前,所以容璇规规矩矩地走着,每个同她问好的人,她都会点头,但是并不说话,书斋院中有个池子,池中是睡莲,池上是座小桥,边上有很大的石头,而石头上不是空空的,如今坐了个人,他面对着池子,先生说过,池子很深,嘱咐她走那边不要冒失。
江岸面对着池子,他看着微微涟漪的池面,目光深暗,额头上的伤微微发烫,这是夏日,他会感染的吧,他想过这一点,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毁了就毁了。”他喃喃道。
“叮当。”江岸看到了落在他脚边的杏花簪子,品相很好,江夫人戴过的都比不上,他抬头去看扔东西的人,
容璇给了东西,便转身离开了,她能给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母后约束着她的一言一行,因为她是皇家的体面,而欺负这样的人的,都是皇家看中的人。
江岸看着小丫头走远,捡起了簪子,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
风过树梢,也没有带走一丝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