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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赵家的婚礼后不久,何氏的三妹也跟着嫁进了庆昌侯府。
本来何家三姑娘要明年才及笄的,但庆昌侯府的老夫人却在进入寒冬里便染了风寒,从此一病不起,何家为怕老夫人翘掉了,庆昌侯爷就得守三年孝,为怕女儿的终身大事生变,便主动提出先办喜事,顺便给老夫人冲喜。
然后,冬月十五这一天,诸事皆宜,庆昌侯府迎娶何家三姑娘进门。
身为何家的姻亲,何家与庆昌侯府的威势,方府诸人再一次阖府出动。
庆昌侯府是大庆朝十三位侯爵中,是少数顶着侯爵之位还领着重要差事的侯爷。统领五军都督府五万兵马,真正的实权傍身。庆昌侯爷的婚礼,比起赵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如晴才真正感觉到,古代联姻的重要性。
也在这个时候,如晴才明白过来,方敬澜为何会想方设法求娶何氏。实在是这个便宜老爹真的高瞻远瞩,早在几年前,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确切消息,何府三姑娘与庆昌侯府订了亲事,方敬澜想方设法把何氏给求娶了来。瞧,士族联姻,强强联手,这对方家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知礼一个三品官的公子,居然与堂堂侯爷结为连襟,瞧那些巴结知礼的一干同窗,如晴再一次佩服起老父的深远目光来。
知礼与庆昌侯府成了连襟,连带方府诸人也受到颇多照顾,居然与一群诰命夫人同处一室。
这群金钗环绕翠玉绕颈的贵妇人当中,如晴只认得靖王妃,豫王妃,成郡王妃。还有永宁、永安、永平、永庆等各个伯府夫人,其他王妃贵妇则抓瞎了。
老太太离京数十年,京城贵妇圈子里的人很少有认识的,李氏何氏倒是熟门熟路,纷纷与如善三姐妹们一一介绍着。身份重要的,还得恭敬磕个头,然后得到若干赏赐。
幸好京城里的王妃不是很多,统共就靖王妃,豫王妃,成王妃,成郡太妃,四位王妃。接他的便不必再磕头,只需恭敬裣衽施个礼就成了。
荣、令、英、威、成五位国公夫人及媳妇们齐齐坐了一堂,泽云、泽昌、庆昌、永昌、富安等几位侯府夫人及各自的媳妇,永安、永庆、永平、永昌、永孝、永廉等六位夫人,如晴等人一一上前见礼,虽被折腾得晕头转向,倒也收获颇丰。
拜过有爵位的夫人,再拜见其他夫人时,基于方家的门弟,也就简单行个礼便成,但得到的赏赐就少了许多了。
按察司副使夫人最是小气,只一人给了个小小的荷包,隔着棉麻布料,摸着几块硬硬的圆圈痕迹,估计就十来个铜板罢了。
其余夫人还算够意思,荷包稍微重些,摸着有轻轻的纸钞声响,按京城各处钱庄的存钱规则,应该不低于二两银子的面值。
京军统领江子拘的夫人胡氏最是大方,凡是上前见面的姑娘都给了一人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纯金打造的金猪。
李氏笑得眉不见眼:“意思一下就成了,哪能一来就给这么浓厚的见面礼。没得惯坏了她们。”
胡氏笑了起来,头上的紫金飞凤攒珠叉吐出的南海明珠闪动着耀眼华光,“谁叫贵府姑娘这么招人疼呢,一个比一个标致。”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有人问胡氏:“怎么不见令嫂?”
其他人也立马附和,“对呀,令嫂一向爱凑热闹,庆昌侯府这么热闹的场面,没有她怎能行呢?”
胡氏笑道:“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天寒地冻的,也不爱惜身子,大冷天的衣服也不加一件就在屋外头玩,生生给弄出病来。我那嫂子可是气坏了,也给急坏了。”
何氏的姐姐余夫人长长“哦”了声,“真的只是这样么?”
胡氏道:“咱们挨着住,但也隔着一道墙,这里头的事儿,如何得知?更何况,我那嫂子对下人一向严苛,底下人也不敢胡言乱语触她生气。俱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得而知。”
余夫人唇角轻轻扬起,“看样子,永宁伯世子生病的事还被瞒得挺紧。可这又是为着什么呢?堂堂伯府世子惹了风寒病着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苦还藏着掖着?”
余夫人的话立马惹来多方猜测,有不明就里的,便说江夫人云氏一向好面子,儿子生了病这般捂着也是情理之中。有精明的,想像空间巨大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望向如晴,似在探索着什么。
胡氏长长叹口气,“可不是,我这嫂子呀,膝下就只允然一个孩子,成天像老母鸡似的护着。这回允然病下了,她急得像什么似的。允然也被她给宠坏了,我那兄嫂担心的彻夜睡不着觉,他倒好,居然拒绝吃药,活生生的把三分病给折腾出十分来。真让人担忧。”
何氏两姐妹对望一眼,纷纷低下头去,以袖遮掩唇边上扬的笑意。
豫王妃这时候道:“不是请了御医么?御医都去瞧了好几趟,应该没问题吧。”
胡氏笑道:“嗯,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体还虚着呢。我嫂子不放心,一直把他拘在屋里头休养。哪儿都不许他去。”
郡王妃轻斥:“虽说病人身体虚弱,但也不能成天的躺着吧。我看你那嫂子呀,简直关心过度了。”
胡氏道:“可不是,可我哪敢劝呀,只能由着她了。连我大伯都要让她三分呢。”
余夫人呵呵一笑,接过话来,“永宁伯爷也惧内?应该不至于吧。”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刚才听了胡氏的话,各自心里头已有了清晰的猜想----那江允然染上风寒,又被云氏拘在屋里头,估计是与方府四姑娘的事儿有关。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儿,又涉及到方府姑娘的闺誉,点到为止就成了,犯不着说得那样直白。
不过----
众人望向胡氏,江家两位妯娌一直面和心不和的传言,应该是真的了。
何氏姐妹虽然年轻,但在这群贵妇中还算是有气场的,与从多女客相谈甚欢。
方老太太同样气场十足,虽身卑位轻,但应付这群眼高于顶的贵妇,却也游刃有余。
一位遍绣金色松鹤纹锦绒偏襟褙子,内穿土黄色小竖领绣牡丹绸缎袄的妇人笑呵呵地瞅着老太太,“当年你一心远嫁齐州,我们都以为你是脑袋被撞了,或是眼睛生脚底了,不过现在想来,还是你有眼光。”
老太太淡淡一笑:“这眼光再好,也得看有没有福气。所谓妇凭夫贵,当年咱们各自父兄皆在朝为官,旗鼓相当。如今,你已是堂堂王妃。子孙满堂,一呼百诺。而我,却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靠着继子一家子过活,与你可是没法子比的。”
老妇人苦笑:“你只看我表面风光,舒不知,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
原来,这个与老太太年岁相当的老妇人,便是成郡王府的郡太妃。
老太太喟然长叹,“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呀。”
成郡太妃又道:“我倒是羡慕你,虽膝下无子,继子对你却是敬重有加。方府发迹,只是早晚而已。母凭子贵,方家的荣宠,与你也是有份的。”
老太太呵呵一笑:“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目光冷湛湛地闪了下,忽然话锋一转,道:“听闻贵府王妃给开安郡县说了门好亲事,我先在这说声恭喜了。”
成郡太妃淡淡地道:“让老妹子见笑了,不过是个鳏夫罢了。”
老太太挑眉,“开安郡县未来仪宾可是堂堂伯府世子,虽地位相差悬殊,但仪宾可是京中难得的美男儿,又才华出众,气宇轩昂。与贵府开安郡县,却也般配。”
仪宾,大庆王朝对天家女儿丈夫的统称。
而大庆王朝建国八十余年后的今天,全国上下的仪宾,已有将近上千位了。
如晴低头绞着自己的手,她暗自告诫自己,要淡定,要淡定。
老太太又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成郡太妃却淡淡地道:“听闻仪宾身子不爽,婚期便还没定下来。”
老太太眸光一闪,道:“仪宾病了?这可怎生是好?可否有请大夫瞧瞧?”
“江夫人只是说小病而已。料是无大碍的。”成郡太妃静静地望着老太太,又把目光望向如晴,双眼悠然亮了起来,朝如晴招了拮手,笑道:“这个如花娇的姑娘想必就是你宝贝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四姑娘吧?过来,让我瞧瞧。”
如晴征得老太太的同意,走到成郡太妃跟前,优雅施礼,落落大方,毫不拘谨,“给郡太妃请安。”
如晴声音并不清脆,却又软糯糯好似江南盛产的麦牙糖,听在耳里,格外柔软。
成郡太妃上下打量如晴,见她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脸不画而粉,又见她举止有度,眉目开朗,周身气派倒是与自家的孙女毫无差异,不住地点头,握着如晴的手,缓缓道:“这么标致的姑娘,可有婚配?”
老太太回答:“上林宛监正的公子,向家。”
成郡太妃点头,“向家不错,虽家世单薄了些,但向家公子人品却是不错的。”她又打量如晴一番,越看越满意,道:“这么可人的姑娘,哪能糟蹋着做妾?我这老眼昏花的老太婆子都不忍心,偏有人不识相,仗着一点儿身份,就跑来恶心你们,着实可恶。”
不敢有人附和成郡太妃的话,云氏再不受人喜欢,总归是永宁伯府的当家夫人。伯爷江子望主管科举,颇有权势,其弟江子拘又掌管十万京军,兵权在手,权势薰天。
如晴尽管心里乐着,却也不敢把喜色表露在脸上,倒是靖王妃似有似无地打量如晴。
老太太又对成郡太妃道:“我倒是很好奇,开安郡县出降这么重要的事,为何先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成郡太妃道:“也就是最近才敲定的。”
老太太脸色陡地沉了下来,庆昌侯府的花厅虽大,但成郡王妃是在场诸位女眷中年纪最大的,辈份也较高,所以她在说话,其他人都得压低了声音,是以她的话几乎在座诸人都听出来了。
李氏何氏俱都胀红了脸,那是气红的。
李氏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让咱家晴丫头给人家做小,并不是成郡王府的意思,而是人家江家瞧不上咱家了。”
李氏是真的生气,她气云氏这样捅她一刀,让她在方府抬不起头来,云氏嫌弃如晴,就是嫌弃她,嫌弃方家,这让一心一意把云氏当亲戚的她如何不气?
林氏淡淡地道:“这不是明摆着么?江家夫人果然好计策。”
余夫人也挑眉道:“这回江家确实过份了。既然瞧不上,为何还要做出那起子没脸的事来?”
胡氏也一脸愕然望了老太太与如晴,“这,这,真是如此么?那,大嫂她---确实过份些了。”
连胡氏都这样说,其他人哪还有顾忌,纷纷遣责云氏的势利与阴损,这样平白无故损毁女孩子的闺誉。
老太太虽然也憎恨云氏,却也未开口指责,只是等大家说得差不多后,才道:“算了,咱方家小门小户的,也高攀不上。所幸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江家公子这般丰神俊秀的人物,咱家如晴,确是高攀了。大家就不要再指责江家了。”然后对如晴道:“身子有些泛,扶我去厢房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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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昌侯府果真气派,假山回廊,曲折迂回,处处可见穿戴一新的来往奴仆步履匆匆,如晴感叹,不愧为得势的侯府呀,连下人都穿的比平常人家的好。比起略显没落的平阳侯府,又是另一个档次了。
说起平阳侯府,如晴又有点想念如真了,至从上次如真生子见过一次后,转眼又有几年没有见过了,听闻老侯爷已逝去,已由曾孙子继任爵位。而大姐夫钟进,虽未继承爵位,但听闻这几年来在军中也渐渐显山露水,再过不久便会赴京任神机营参将。
上回如真写信来,等上头就职明旨下发后,大姐夫便准备携带家眷干脆在京城置一所房舍以供居住。
若真如此,到那时候,就能时常与如真见面了。
在下人的引路下,老太太与如晴被领到一间厢房歇下,如晴四处打量了厢房的布置,八成新的青缎面垫子下是乌色的樟木椅子,靠东的炕上设有青缎垫子,上头摆了几个蟒枕,如晴扶着老太太坐到炕上,并把枕头枕到她腰后。丫头上了茶,说了些话便离去。如晴又亲自执起鱼嘴壶给何氏倒了白水,老太太喝了两口便搁到炕桌上,“我不渴,只是有些憋闷而已。”
如晴问道:“奶奶仍是气那江家么?都已经过去了,孙女都放宽心了,奶奶就不要再生气了嘛。”
老太太哼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如晴讪笑,每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受了委屈或是受到不公平对待,就会生出愤恨之心,暗自骂着:你会为今日所做之事后悔的。
可真正在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后悔的。
对云氏来讲,她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儿的庶女,对一般士族来说,或许还有点看头,但与超越一品大员的伯府相比,确实是大大高攀了的。云氏的想法没错,她犯不着娶一个庶女作江家族母,那样也太没面子了。
放眼整个京城,没一个钟鼎鸣食的权贵之家的族母的身家会是平常的,更别说庶出的。人家靖王妃虽然家世卑微,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当然,靖王妃的例子实在罕见,大庆王朝延续上百年来,各个王府所娶的王妃,不是名门闺秀,也是书香门凝。
不过云氏也挺倒霉的,放眼各个大户之家,哪个没有门户之见,那些棒打鸳鸯的人多了去,都没人指责什么,就她一个人被指责来指责去。
不得不说,做人也要讲人品的,这也是云氏平时候做人失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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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了老太太后,外头便响起了烟花爆竹声响,只见天空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光彩,红的绿的白的,好不耀眼。有直接升上空中然后爆闪出一朵巨大花朵的,还有在空中旋转飞舞的,更有噼里叭啦四处乱闯活像打晕了的鸡一样,如晴也被吸去了眼珠,这古时候居然也有如此超高水准的爆竹,征得老太太的同意,准备去外头仔细瞧瞧古代的烟花爆竹,好生研究一下。
古时候放鞭炮没有那么多顾忌,但却有门槛,一般人家放不起,也没地方放。但庆昌侯府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暴发户似的,遍地开花放得到处都是。
如晴走出院子,便见好多人都抬头盯着天空观看。忽然觉得,还是这些古人还侍候呀,如果回到现代,这些鞭炮也只能自己乐自己了。走看边想着,忽然觉得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古怪,不由蹙眉左右张望。
侯府以供女客歇息的厢房设在后院与前院之间,出了后院的垂花门,有豁然开朗之感,来往奴仆穿梭其中,大都是负责服侍客人的。
如晴定眼瞧去,走廊上客人虽多,但都是些陌生面孔,很少有认识的。那么,这种背脊发毛的感觉又从何而来呢?
就在目光四处游移时,忽然对上一双沉黑如夜的眸子。
不远处的天空响来或明或暗的爆竹,映得半边天空一片透亮,时而对上那双眸子,更是出奇的阴寒,并且诡异。
待认出了这双眸子的主人的面容后,却令如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隔了十来步的距离,密集的人群中,此人头束镶玉金冠,一身红色暗纹云锦直缀长袍,肩膀及领口都镶有腋子毛边,三指宽的姜黄绣蟒蛇腰带,浅碧色宫绦末端系着块羊脂白玉。背负着双手,正疑着一双不大的眼,正皱着眉盯着如晴。
今天狠狠努力了,亲们,给点掌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