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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笼罩着清泉村，雾气渐渐从稻田的水面升起，古井边大娘小媳妇们唠着磕，不过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穿得老远，不知道是谁家干完农活的老爷们突然吼了一嗓子
“你个懒婆娘还回家做饭去”。
“嚎什么嚎，这不就要回了嘛，”嘴上说着，手脚一点儿不耽误，赶紧把洗干净的菜规整好往家去。
花家小院里，鸡鸭饿得直叫唤却没人搭理，花家老二花志武蹲在小瓦房角落里挫着手，此刻的他紧张又期待。
花家大儿媳妇宋云初小宋氏张望着屋里，
“老二啊！你也别一直蹲着，腿该受不了了，这小荷估计还得有一阵子。”
一阵呼痛声传出来，牵动着屋外每一个人的心。
花家老太太宋氏带着孙女儿花朵割猪草，听着王婆子来说老二媳妇儿早生了，背着半背草牵着孙女往家跑，走到院门口被一块石头绊着脚硬是愣都没愣一下。
“怎么这个时候就生了，日子不是还没到吗。”
小宋氏赶紧接住婆婆的竹背篓“娘，你慢点，别急，产婆说双胎提前一些也正常。
“娘，娘，”花朵甩开奶奶的手，呜咽着想往屋里去。
“朵儿，不能进去，”宋氏想拉住孙女却，还是让她跑了过去。
产婆掀开门帘，被撞个正着，
“哎呦喂，小祖宗跑什么，我这老胳膊老腿哪经得起你撞。”
角落里的花老二一把拉开女儿，“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动静。”
花朵连着被吼也不敢吭声，眼眶里装着泪，眼巴巴望着父亲。
“急什么，你媳妇这是双胎，早着呢，”产婆习以为常。
“这都大半天了，生朵儿的时候也没这么久啊。”
“老二，别耽搁产婆接生”宋氏举起手就在他的背上打了两下。
“娘，您也别急，弟妹也不是头胎了，会没事的。”
小宋氏安抚完老太太，又赶紧催促
“大娘，您老受累，一定要帮我弟妹平安地生下孩子，我花家必有重谢。”
刘产婆心想：还重谢呢，看着几间土屋怕是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吧。
“这老二媳妇儿好着呢，就是时间长点，赶紧把吃的端来，给补充点体力。”
刘产婆也是这清泉村数得上名的接生婆，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拎起旁边准备好的热水。
这头花家二媳妇林小荷咬着帕子，这么会儿时间，头发都被汗打湿了。
“小荷，省点力，先吃点东西。”
宋氏端着红糖鸡蛋水进来，林氏喘着粗气，称空隙时间喝上一大口，汗水顺着耳发往下滴“娘，我这次能生儿子不。”
宋氏做梦都想要个孙儿啊，可这个时候她只能安慰着，“你这胎是双生子，说不定就是两个带把的。”
在这乡下红糖鸡蛋水可是稀罕物，但花家也不缺这一口，林氏端过来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娘，您瞧好吧！我准能给您生个大胖孙子，不，生俩。”
天已经擦黑了，忙碌了一天，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准备吃饭了，只有这理正家老二媳妇儿苗氏还磕着瓜子溜达。“呦，这天儿都黑了，咋还没动静呢？”
小宋氏看她准备往院子里来，把簸箕里最后一点青饲料抖进鸡食槽。
“他二婶儿，是要家去吗？我弟妹还没生呢，也没空招代你。”拉起花朵就往厨房去。
“呸，不下蛋的老母鸡，以为谁爱搭理你。”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又想着：怕是饭也造好了，才将手上的剩的几颗瓜子揣进面前的兜里，拍拍手上的残渣，溜达着回家。
小宋氏抓起一把松针往灶里一塞点上火，再扔几个松果，这就是最好起火的柴了。
“朵儿来帮大伯娘看着火。”
拿葫芦瓢从水缸里舀点水把锅涮了，随便熬点粗粮粥，再抓几根泡菜就是一顿了。
林氏的呼痛声传来，“再加把劲，孩子快出来了。”产房里一阵忙碌。
想是快生了，小宋氏赶紧把花朵带婆婆的房间，孩子小再给吓着了。掏出颗糖“朵儿乖，自己在这吃松子糖，大伯娘去看看你娘和弟弟。”
“哇——”一阵婴儿的哭声宣告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生了，生了”花志武立马站起身搓着手准备抱他的儿子。
产婆抱着个小蜡烛，“恭喜啦，是个漂亮的小闺女”。
笑瞬间凝固，手也忘了接孩子“闺女？”
赶来的小宋氏连忙扬起笑脸上前接过孩子“女孩也好，女孩像我们朵儿一样，贴心，再说了不还有一个吗？肯定能是个儿子。”
宋氏喂着猪听见哭声，把瓢往桶里一扔，用腰上围着的抹布擦着手就往前院来。
“闺女啊？哦，是个闺女，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呢！”难掩脸上的失望，回去收拾猪食桶。
花老二嘴里也念叨着“对，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又开始搓着手踱着步来回走。
产房里林氏知道自己生了个闺女，攥着劲儿一定要生个带把的，她们二房处处不如大房，这花家的长孙一定得是她二房生的。
怀里的小蜡烛小脸皱巴巴红彤彤的，但在小宋氏眼里怎么看怎么好看。
过了一个多时辰，这第二个孩子始终没动静。
宋氏看了眼堂屋里抱着孩子稀罕的大儿媳也没说什么，把锅里的粗粮粥舀进大陶盆，又把锅里掺上水，拿粗碗夹上几根泡菜梗子。“老二啊，去把朵儿叫来吃饭了。”
也没心思做什么菜，将就着吃吧！
这还没入夏一家人在厨房里也不热，或站着或蹲着，借着灶里的火光窗外的月光凑合着吃。
“老二媳妇儿，再来一次，”
“出来了，看见头了。”厨房里听见动静，也没心思再继续吃，都跑产房门口等着。
“啊——”随着林氏泄掉最后一口气，孩子用于生下来了。产婆抱起被憋得发紫的身体，没有一点动静的婴儿，有点慌了，不断的拍打着孩子，掐着孩子的脚心。“哭啊，到是哭啊！”
林氏已经昏睡过去，屋外的人却始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孩子怎么了，怎么还没声儿。”
这时候也不再顾及什么直接往产房里闯，“咋回事，我儿子呢”花老二冲到产婆面前看着还没有清理，满是血污的女婴，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宋氏和小宋氏走上前，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青紫色毫无生气的孩子，小宋氏捏了捏孩子的小手，有些难受。这时小女婴手指动了动，发出几声猫儿似的哼唧声。
“孩子，孩子有反应了。”
花老二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的反应，宋氏知道，这是在嫌弃又是个女孩儿。
“有反应就好，一对小姐妹挺好的，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宋氏松了一口气，安慰着儿子
产房已经收拾好，产婆端着系着红绳挂着铜钱的土坛子，收拾好胞衣没多逗留。这老花家孩子少，大房更是连个丫头都没有，二房一下怀俩本以为总有一个带把的吧，结果还是俩丫头。书念得再好有什么用，指不定老了连个摔坛子的人都没有。
宋氏把产婆送出门，塞给了块碎银，“辛苦了。”
刘产婆捏着银子欢欢喜喜的走了。
走到村口取下红绳上的铜钱，还不错，这二十几个铜板也是她的，把坛子埋好哼着小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