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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帔城是位于仇池山以南两百里处的一座繁华城市,过往的行人客商每日络绎不绝的进入这里。
霞帔城西面是神女峰,此山恰似一位侧卧的身材婀娜的女性,左手手撑头,右手搭在跨上,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每日,时至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透过山峰投了过来,远处望去像极了披着金色的披巾,雍容华贵的美艳少妇。
霞帔城便是因此山此景而得名。
霞帔城原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镇,但是地处仇池山链接中土神州必经之所,随着数百年来神目门天下闻名,前往仇池山朝圣者络绎不绝,商贾富豪多在此处开立生意分号,小商小贩更是难以计数,霞帔城也逐渐兴盛起来。发展到今日人口已近百万之众,在中土神州,也是数得上号的大城市。
西城似乎是霞帔城被遗忘的角落,这里因为紧邻着神女峰,是整个霞帔城唯一一处看不到神女妖娆,披巾摇摇的地方。
这里地势较低,而富人们大都选择东城居住,居所也修的高大阔气,且一家比一家要高。
一头是神女峰遮挡了西下的落日,一头是高大阔气,一层叠一层的门楼遮挡了初升的日光,以至于西城每日的充足日照也就是正午时的几个时辰。
虽说西城常年伴随着阴郁,空气中弥漫的着发霉的味道,但是这里却也是整个霞帔城人数最为密集,商贩最为集中之所。
这里的街市,不同于别处,商贩总是占据着中间的位置,两旁的阴暗处,是顾客们通行的道路。到了西城正午日光较为充裕的时辰,不论是买的还是卖的顾客、商贩们便很快散去,仿佛,暴露在光亮处便会染上疾病般。
商贩们明码标价,客人们自由选择所需之物,将银钱投入商贩身前的竹楼即可,从未有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顾客与商贩之间的默契不知从哪天兴起,却是被所有人都接受了。久而久之,这西城便天下闻名起来。因为在这里,商贩不会理会顾客买些什么,顾客们也不会关注彼此的举动,倒是让所有人都心安。
正是因为这样的奇特的街市,若是有人得了什么新奇事物,或是宝贝之类的总是喜欢拿到这霞帔城来兜售,故又有“天下珍美,无出霞帔”之语。正因为如此,便是那修真之人也总是喜欢在这里徘徊,期许着哪天得个宝物对练功之道有所裨益。
桑奎是霞帔城附近庄子里的一个猎户,祖祖辈辈做着皮毛生意,日子倒也过得殷实。
前些日子,在追捕一只被捕兽夹伤了的豹子时,不幸掉入山涧中。
桑奎久在山中打猎,爬山涉水自然不在话下,这山涧哪里能难得住他,正待爬出,却发现水中有闪着金光的物事。桑奎寻思大概是金银之物,于是便沉入水底,寻着金光将那物事捞起。待到岸上,大失所望, 只见那物事哪是是什么金银,却是一枚宛如人眼一般的珠子,只是瞳孔处不像真人般黑色,而是金色的。
这珠子似石非石、似玉非玉,更多像是质地较为特殊的泥土,倒也好看。桑奎没有多想将珠子掖入怀中,便寻着血迹继续追捕那只逃走的豹子去了。
桑奎背着近日打得的兽皮,进了霞帔城,直往西城,到了他往日熟悉的街市,等着买家光顾。
桑奎打得的兽皮往往皮质优良,颇得买家的喜爱,不一会便剩下了那只豹子皮。全是因为那日追捕时颇费了番手脚,不幸伤了皮子。
桑奎倒也不急,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时间尚早,他可不愿意随意便改了身前牌子上皮子的售价。
“老丈,你这皮子不错啊!”,一声略有稚嫩的声音传入桑奎的耳中,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站在自己的摊子前,手里仔细翻着仅剩一件的皮子。
这孩子身着一件灰黑道袍,手里拿着把拂尘,背后背着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剑,一身修道人士的装扮。
桑奎急忙应道:“嗯,仙人,俺这是新得的一张花斑豹皮。”
“虽说你这皮子伤了一道口子,但也是相当不错的质地,只可惜啊,上天造物,各有所用,仅仅为了穿衣装饰便这般杀伤只怕有损阴德啊!”
桑奎是个老实人,他知道在这霞帔城见到像这小孩般打扮的一般都要称之为仙人,才不至于惹祸上身。
虽口上称他为仙人,并不以为然,此刻见他说起话来,便如平日里在街市见得修道人士般,天啊地啊的谈吐,便有几分相信他是那修道人士了。还有这些修道人士听人说样貌声音和年纪有时是不太相符的,你觉得他是个孩子时,他却可能是个活了一两百岁的老妖怪,想到这里桑奎对那孩子更加恭敬起来,不停的点头说仙人说的是,仙人说的是。
那孩子仿佛很满意桑奎的表现,摇头晃脑道:“窥其皮,知其形,上天给了这豹子矫健的身形,旷野山林皆可去得,哎,哪里想到,被人要了性命扒了皮,在这里兜售呢?老丈你的罪责不小呢!”,说罢这孩子颇威严的盯着桑奎。
桑奎被他盯得很不自然,低头断断续续地道:“仙人俺家,俺家世世代代都是打猎为生的,打猎,打猎可不就是干的这伤性命的生计啊!”
那孩子不再盯着他了,抬头看着天空道:“我且问你,你父亲还健在么?你祖父呢?”
桑奎没想到他问这些,迟疑了一下道:“俺爹是我在十几岁时死的,俺爷爷是在我爹十几岁时死的。”
“你还不明白么?”那孩子脸上略带微笑的说道。
“仙人是说俺爹俺爷爷死得早是因为干的这个伤害性命的生计么?”桑奎挠了挠后脑勺,不太自信的问道。
那孩子却不理会桑奎的询问,又问道:“我再问你,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祖父呢?”
桑奎想了想说道:“俺爹是在追捕一只狼的时候掉进悬崖死的,俺爷爷是在打猎时被一只黑熊吃掉的。”
那孩子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盛,在淡然中透着一些些的不自然。而这些桑奎这个猎户哪里注意得到。“着啊,你的父亲,你的祖父皆不得善终,这又是为什么呢?”那孩子又问道。
桑奎听他这么问心里咯噔一下,“俺家里世世代代的猎户,很少有长寿的,大部分都是打猎时丢了性命,真是如仙人说的般损了阴德吧!”想到这里他咽了口口水道:“求仙人指条活路!”
那孩子却摇了摇头道:“天机岂可泄露”,说罢转身就要走。
桑奎急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口中不停的说着仙人救命,仙人救命!
那孩子见他这般模样,终于长叹一声,说道:“我老人家实在也是不忍见你这般可怜,莫要哪日里也像你父亲祖父般丢了性命,便给你指条活路吧。”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三寸来长的纸符说道:“这是本仙人在做法时留的的神符,你回去烧了和了水喝下便没有大碍了,只是今后这伤生害命的生计要少做,一个月就打三只豹子就可以了,仅够你生活便可。”
说到这里,那孩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呃,光是这些怕是也不够呢,毕竟你之前杀伤生命太多,只怕。。。。。。”
桑奎此时对这孩子模样的“仙人”既是敬畏,又是感激,听他话说到一半,怕他不再说了,忙又要磕头,却被那孩子拉住,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怕,你要破些财了。”
桑奎以为他要说什么难办的事情,原来是要破财消灾,立刻说道:“俺今日皮子卖了十五两,身上带了二、三两碎银子,仙人够吗?”
那孩子说:“原要不了那么多,我刚才也说了,一个月你打三只豹子就可以了,一只豹子皮一两,这样吧,你拿出十来两银子来,我替你分发给需要的穷人,这样相信抵得过你造下的孽,只是今后切记不要贪多啊。”
桑奎连连点头,感激的几乎掉下眼泪来,忙将身前的筐中以及怀中的银子取尽,躬身递给了身前的“仙人”。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好个不要脸的小贼!”
“仙人”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阴晴不定起来,第一时间便缩回了接过银子的手,也不去看足不足数,径直塞进怀中,转过头向四周看了又看,却并不见有说话的少女,心下奇怪,却也管不了了那么多,向着街尾走去,步伐仓促。
桑奎挠了挠头不晓得这“仙人”为何走得这般仓促,心里却只想着但愿对方能为自己赎罪。
待走到很是沉寂的一条巷子中,“仙人”的脸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伸出双手按住胸口长出一口气。他伸手将塞在胸口的那些银两拿出,掂了又掂,比十五两还要多些。
“仙人”心想饿了这许多天,终于能好好吃一顿了。想罢,小心翼翼将那些银两包好,中间发现了一颗眼珠模样的珠子,看材质倒像是山野之中用泥丸搓出来的。
“这老猎户手艺倒是真巧”“仙人”自言自语间便随手将珠子掖在怀里,寻思着找个酒家大快朵颐。
“不要脸的小贼,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吗?”一声尖锐的喝声从身后传入了“仙人”的耳朵,听去正是先前在闹市中惊吓自己的声音。
“仙人”听了直骂娘,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巷子尽头一个不高的身影在屋檐的阴影下,红装打扮,腰携宝剑,长发束了个辫子搭在身后,却看不清脸庞。
“你是哪家的姑娘,可是你在惊吓本仙人吗?”“仙人”趾高气昂的向那女子问道。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仙人,似你这般的小毛贼却又是什么仙人呐?混迹在这霞帔城,难道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她一边说一边在手中捋着宝剑的翠绿色剑穗。
“我刚到这霞帔城不过三五日,从来都是挑山野之人来骗,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呐,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不成?这样怕是要遭殃了”“仙人”心里这样想着,向那姑娘施了一礼,说道:“无上太乙天尊,福主,本道行事向来都是本着渡好人,惩恶者,却不知你说的毛贼所从何来呀?”
那姑娘也不看他,只顾摆弄手中的剑穗,冷冷的道:“霞帔城、往生门,性命贵、莫贪财,你没听过吗?”虽是问他,却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嘿嘿”冷笑着向周三行去。
周三感受到对方要取自己的性命的寒意,口中连连道:“福主莫怪,福主莫怪!”手里却不闲着,向怀中一伸变掏出了一张符纸,夹在右手食指中指只见,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喝了声“吾仙吾祖佑我!”,那符纸便猛烈燃烧起来,冒出阵阵黑烟,“仙人”竟也化作黑烟,与符纸黑烟一般无二。
黑烟不一会便散了,那少女见此状,却一点都不慌不忙,拔出腰中宝剑,向身前三丈远处的墙角掷去。
“嗤”的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仙人”身形在墙角显现出来,已被那宝剑当胸而过。
“小贼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不三不四的小鬼搬家法术。”少女边说边走到倒在墙角的“仙人”身前,弯腰拔出了宝剑,在死去的“仙人”身上擦了擦,还了鞘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