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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名弟子向来都是不被各门各派所重视的,金光寺自然也不例外。
一条山上的石径之上,一个俊眉朗目的粗衣少年挑着两大桶水行走着。
少年步履蹒跚,这一趟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五趟挑水任务了。金光寺僧人众多,自然对水的需求颇多,但是山泉又离寺院厨房颇远,历来便由新入门弟子做着挑水的差事。当然,若是新入门的弟子被那位师长看中,亲传功法,自然也会被格外优待,不用做这些苦差事。
少年嘴里叼着半截树枝,虽然肩上扁担压的肩膀生疼,但是他似乎浑不在意,循着石阶走着,嘴里还吹出几段口哨,看样子身体的疲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这个少年便是周三。
自那日拜入玄净主持门下做了记名弟子后,周三便被赐了法号慧真。他原以为自己作为主持的记名弟子,会被优待些,那曾想,见面后没多久玄净主持唤来一个叫做慧明的胖大和尚,询问哪里还缺人手。
慧明瞥了自己一眼,便说了厨房还缺个挑水的。玄净主持只是略一沉吟,便已让慧明安排自己到厨房听用了。
周三内心旋即叫苦起来,不能吃肉,不给喝酒,不许胡乱说话,还要被安排到厨房做个挑水的,只觉自己这趟来金光寺大概是来错了。随后又想那已圆寂的老吴只怕给玄净主持的绝笔信中没有说自己什么好话。但是只要他一想起上官云飞那红装倩影,却再也毫无怨言。
周三本来经过神目门无上真法的修炼,颇有根基,但是自从进入过神秘中年文士的第三眼中世界后,辛辛苦苦凝聚而来的真气一丝不剩的消失了。想要在依照功法重新凝聚,加入金光寺的这三个月毫无进展,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金乌珠还在继续沉睡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不知道飞儿姐姐的魂魄在金乌珠内怎么想了?”周三内心忧虑着。他放下肩上的扁担,看下落日余晖洒在金光寺各院屋顶上的金色光芒,忽地响起那日他与上官云飞两人在禅隐寺顶上看向神女峰美景的那一刻。
他想念着那红装倩影,冷目红唇的女子。
“慧真师叔,你这般磨磨蹭蹭,一会误了晚课,慧明师伯又要责罚了!”一个约莫十八岁年纪的和尚说着。他口里虽然叫周三作慧真师叔,言语中却也没有什么敬意。
“好好,我这就将水倒入缸里便去晚课,清风侄儿。”周三向着那和尚说道。这和尚法号清风,是厨房中掌勺的伙计,做的一手可口素斋素饭,颇得慧明的看重,便将厨房一切杂物都交予他负责。
这清风平日便因此骄傲起来,对厨房内的一众和尚们好一番指手画脚。好在周三是慧字辈的记名弟子,高过清风一辈,他也没有太过刁难。
周三的性子哪里肯饶他,看不惯清风的做派,与他说起话来总要带上“我的侄儿”这一句,有意气他。看到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样子,他心里就痛快了几分。
清风一听他这话,没有一次不是几乎就要气歪了鼻子。他费心费力的将厨房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为的就是在慧明面前表功,以示自己管理的天分。
然而慧明作为整个金光寺一切杂事的管事,私下里各处各院管事如何管理他从来不过问,但是如果寺院僧众一起的活动,诸如早晚课之类的,哪一处、哪一院的弟子迟到或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他总要将负责管事的和尚狠狠责骂一顿。
前几日周三便在晚课上迟到,清风因此便被慧明狠狠责骂。
清风狠狠瞪了一眼周三,说道:“你不要因为自己是慧字辈的,便为所欲为,玄净师祖还不是将你扔在这里不管不问。”
“嘿嘿,我的侄儿,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替我担心咯,嘻嘻”周三继续故意激怒着对方。
“你再说?”清风想起前几日被慧明责罚一时心里气不过,与周三针锋相对起来。
周三早有心激怒清风,他在这厨房呆够了,盼着和对方打上一架,被安排到别处去。“呦呦,清风侄儿生气了呀?”他脸上笑着说道。
“砰”一声,清风一拳已经打在周三脸上。他入门十来年,虽说是个厨房掌勺的,但是功法却多多少少学了些。
周三此刻毫无修为,他虽然看到这一拳打来,想躲却也躲不开,何况他内心里根本就不想躲。
清风这一拳用了十成力量,周三竟然被打的飞了出去,撞的厨房锅碗瓢盆撒了一地。
周三翻起时,嘴角流下鲜血,向着清风啐了一口道:“你这不孝的侄儿,敢打老子,这晚课老子不去了!”
清风此刻后悔起来,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师叔辈的,这下慧明师伯只怕要责怪自己。他有心扶起对方,但是看到对方几乎要与自己不死不休的表情,一时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厨房内其他和尚平日里都觉得清风讨厌,早有人扶起周三,“慧真师叔,此事定要告诉慧明师伯,让他老人家来处理。”众人建议着,其中挑拨之意再明显不过。更有几个小和尚跑去禀报慧明去了。
“清风,这怎么回事?”胖大和尚慧明带着几个僧人走了进来,向着清风问道。
清风此人也着实了得,见到慧明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慧明师伯明鉴,我见晚课时间就要到了,慧真师叔磨磨蹭蹭,便有心提醒,谁知道嫌我话多,便骂起我来。我作为晚辈自然不敢顶嘴,哪知道,哪知道慧真师叔没完没了,我一时没忍住,便打了他一拳。呜呜。。。。。。。”清风虽然说的基本都是事实,但是他说得声泪俱下,再加上那一张受了天大委屈的脸,倒像是自己挨了周三的打一般。
“嘿嘿,清风你好的很呀,你看看我脸上这伤,难道是假的吗?·”周三岂能让清风这么轻易便博取同情,他站起身走到清风与慧明近前,向慧明亮明这自己脸上的伤势。
“此人究竟还是主持的记名弟子,虽然也不怎么受待见,还是交于主持去处理的好。”慧明虽然胖大,看去蠢蠢笨笨,但是他才不会亲手去处置主持的弟子,他内心已有决断,说道:“清风以下犯上,打五十板子,慧真师弟随我一道去见主持。”说罢他便当先走了。他身后和尚拉了清风就打起板子来。
清风痛的“哎呦哎呦”的嚎叫着,恶狠狠的看着周三。
周三向他投去一个狡黠的目光,便随着慧明去见主持了。
走了好一会来到主持玄净长老的禅室之外,慧明在门外恭恭敬敬施礼道:“师伯,弟子慧明有事求见。”
过了好一会,里面一个声音说道:“是为着慧真的事情吧?你进来吧。”
慧明听到这话,便推开禅室门进去了,好一会便从里面出来向着周三道:“慧真师弟,掌门师伯请你进去。”说罢,他晃着一身肥肉自行去了。
周三看了慧明远去的身形一眼,心想这个胖子定然没说自己什么好话,摇了摇头,便进了禅室。
“师父,弟子慧真拜见。”周三施礼道。
玄净长老坐在桌子旁,手里翻阅着一本佛经,见到周三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笑意道:“慧真,我知道你内心肯定在想我既然看在玄空师弟的份上收你做了记名弟子,却为何不肯教你真法吧?”
“师父不肯传授弟子真法,自然是弟子的缘法还未到。”周三说着,但是他心里却想:“你这老和尚忒也小气,记名弟子便不传授功法呗。”
玄净如何不知道他内心怎么想,嘴上却说:“你说的没错,就是缘法未到。”
周三一阵错愕,“这老和尚只怕什么事都要归咎到缘法之上。”他心里这般想着。
“那日你初到我这里,我便知道你身上已有神目门功法的痕迹。”玄净说道,他目光出神好一会又说:“有些事情我也并未参透,三气四象归元术和我派金光般若咒并不能共存。你身上虽然毫无真气,但是修炼过三气四象归元术的痕迹还在,若是即刻便传授你金光般若咒心决,只怕你一修炼,立刻便会走火入魔,全身经脉尽断而死。”
“老和尚这个说辞倒是新鲜,三气四象归元术和金光般若咒是两个不同的真法,难道两者之间还有什么相克之处不成?”周三内心这样想着,嘴上却说:“不妨事,弟子不急,一切但凭师父做主。”
玄净看了周三一眼,脸上带着笑意,他知道周三内心肯定不相信自己适才所说,又说:“我派一位前辈曾经和神目门的一位前辈交好,双方一起论道企图参详天道玄机,变互相传授了对方本门真法,然而一番修炼之下,两人双双暴毙。自此之后我派虽然和神目门一直都有来往,但是论道印证彼此功法之事却从未再有,这便是我不便立时传你功法的原因。"
“弟子明白。”周三内心对于对方的言语终于相信了,责怪自己刚才诸多怀疑起玄净的想法起来。
“我原来想着借着厨房挑水的差事磨练磨练你的性子,罢了,你天生便是这个性子,又何须再磨炼呢。”玄净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又道:“我这里有本关于本门金光般若咒心法的修炼纪要,是我这些年总结而来,便赠与你,其内也包含了如何抹除修炼过三气四象归元术的痕迹的方法。”
周三听到是玄净关于金光般若咒的亲身感悟,如何不惊。这本书只怕是天底下第一价值连城之物,对方就这样相赠。“老和尚不错够意思,哈哈哈”他内心里乐开了花,全然忘记刚才还在心里骂对方小气呢。
“我每日要诵读佛经八百篇,只怕没有时间亲自指导与你,我已拜托玄苦师弟教导你,你便到他那里去吧。”玄净说到此处,便对着门外说道:“清方啊,你进来。”
很快进来了一个小沙弥,正是那日自己初到金光寺时带着自己前来拜见玄净主持的那个。
“你带着慧真前去玄苦师弟院里吧。”玄净说道。
“是,弟子谨遵主持法旨。”清方说完,便恭敬地施礼退出禅室,引着周三向玄苦的院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