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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他其实对这一次会议毫无印象,按照已经发生过的经历来说,如果在从蓝星回到军部之后他有参加过什么会议,一定不会忘得这么干净。况且,那一次他只记得在医院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之后看到了第一时间赶来的顾立华,然而他们很快就因为言语间的误解产生了不快——
这么说来,事情会发生变化,一是他没有陷入昏迷,二是没有和顾立华生出嫌隙。
“在会议开始之前,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顾立华的声音打断了顾淮的思绪,他顺着对方手掌指向的地方看过去,“来自摩比兹帝国高台成员罗伦家族的,费尔亚·罗伦先生。”
费尔亚站起身来,作为上宾,他的座位被摆放在把控这场会议的顾立华的正对面,介绍语过后,他嘴角含笑对会议长桌两旁各微微欠身,动作慢条斯理,带着深入骨髓的骄傲,“很高兴来到联邦政府,这里很美,人们非常友善。”
标准的官方说辞。
顾淮双腿交叠,抬手虚按在桌上,看向费尔亚的目光有审视也有讶然。之前在星舰上见到对方,他原本只以为这个年轻的罗伦继承人来到联邦只是为了散心,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显然,他的目的不太简单。
想到这,顾淮玩味一笑,翻掌屈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出声打破了这个年轻人想要装作互相不认识的奢望,“费尔亚,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介绍过新面孔、正在信息墙上点划的顾立华闻言皱了皱眉,他回脸看了看顾淮,但没有打断两人的叙旧。
费尔亚则很难有顾上将这样的沉稳,他深入骨髓的骄傲在顾淮开口的瞬间就为之一僵,然后他缓缓坐下,干巴巴地说:“是的,真巧。”
顾淮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顾立华让他来参加这场会议的原因,而现在对方的态度也证实了这一点,他视线下垂落在面前的文件上,大致浏览过会议内容,又对极力不与他对视的费尔亚说:“既然这么巧,不如会议结束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说完他意有所指地抬手摸了摸下巴,“你觉得怎么样?”
费尔亚眼角抽了抽,他勉强维持着优雅地姿态,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语气不太愉快,“我的荣幸,顾先生。”
两人对话过后没多久,顾立华也终于设定好了会议信息,他再次开口:“大家应该已经翻阅过资料,现在,保持安静。”
一场会议的吸引力只能让顾淮坚持到这句话结束,所幸这场会议的内容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他靠在椅背上,左臂曲肘扶额,实际上正在看着从他的专属智脑里调出的办公室的监控,全息投影就在他目光所及、而其他人目光所不能及的桌下。
监控覆盖整个办公室,单是找出小白猫在哪,就已经让顾淮用了不少时间,他在打开投影的两分钟之后,才确认了趴在离门口不到半米位置的那一团毛球是只猫。
比它更角落的地方摆着机器人准备的一盘水晶葡萄塔,不过目前为止,这个精致的小塔只消失了一个塔尖,这个塔尖正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在地毯上摩擦。动作缓慢,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的。
顾淮放心了一些,他不希望这个小东西独自待在少将办公室里的时候兴致太高,如果它能一直这么安静也不错。
继续看了几分钟,直到毛团爪下的葡萄被它无意用力推得往前滚了滚,接着它整只猫都趴在了地毯上,尾巴也垂了下来,投影显示的画面就此彻底静止了。看到这,顾淮收起投影,看向了正在说话的顾立华。
做做样子。
而这场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散场的时候顾立华喊住顾淮,对他说:“明天到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顾淮挑眉,“那正好,麻烦长官把留给我的时间加长一倍,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谈谈。”
听到这句话,顾立华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扫视一遍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才说:“近几年战事还没有结束,有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伸出触角来了,这些只跟金钱打交道的商人,如果闻不到味道,是不会轻易赶来联邦的。我让你来参加这场会议,是觉得你是时候要接触一些联邦内部的事了,在如今这个年代,只擅长打仗是行不通的,你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门口的费尔亚正被一位大校拦住,根本抽不出多余的精力注意这里。
顾淮收回目光,说:“我明白,长官。”
顾立华今天对于顾淮的惊讶一直没有停下,顾淮的再次服从让他沉默片刻,须臾,他轻叹一声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在蓝星经历了什么,但身为父亲,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我也希望,你能真正理解我今天的话。”
成年以后,顾淮还是第一次从顾立华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句子,他薄唇微抿,“我会的,父亲。”
“去吧,别让罗伦先生久等。”
顾淮对他点头示意,往门口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顾淮才发现拦住费尔亚的大校,原来是跟他同一年从机甲学院毕业的王振宇,当年王大校在毕业比赛上惨败在他的手上,据说下台的时候脸色黑成锅底,还扬言要给他一个难看。可惜,同为四大家族之一,加上王振宇的天赋和运气总是略逊一筹,直到今天,这个难看还没给得成功。
“振宇,没看见费尔亚对你不感兴趣吗,”顾淮缓步走过来,挑眉说,“行个方便,烦请让开道,我和他还有个约,你还是另找别人聊吧。”
听到他的声音,王振宇脸色一变,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因为费尔亚的存在有些踌躇,最后冷冷一甩手臂,咬牙说:“顾淮,我们走着瞧!”说完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淮掏了掏耳朵,对费尔亚说:“我打算先回一下办公室,要不要一起?”
费尔亚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他很快回想起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在舌尖一滚,变成了:“好……”
顾淮带着他一起回了一趟办公室。
来的路上顾淮解释说:“开会之前我把一只猫放在这里,接了它我就可以带你去首都广场逛一逛。”
费尔亚笑得很勉强:“也,不是很需要你亲自陪我去逛,我自己就可以……”
顾淮权当没有听见,两人来到门前,他边核对虹膜边说:“其实这只猫你也认识,就是——”
门‘滴’一声自动打开。
顾淮的声音一滞。
只见,办公室内一片狼藉。
疑似罪魁祸首的某只毛团屁股对着门口,尾巴摇得欢快,一只疑似毫无杀伤力的前爪底下还按着一截机器人断臂。
听到门开的声音,它脊梁上的绒毛突然炸开!
然后它慢慢转过头,一双睁得溜圆的貌似无辜地看了过来,它如履平地般越过地上机器人的残片,无声跑到顾淮脚下蹲坐下来,歪着脑袋,声音柔软,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