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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烛……”楚牧修望着我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楚牧修回想着那日的情景,想起当年在大殿外我唤他时,其实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日他急着回去向他母妃请罪,便无暇理会我。可是今天我问起他这些问题时,无疑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他自然是不想理会我,更不想谈及此事。因为每次说到那年太后的寿宴,他满脑子都是赵氏母子那两张嚣张跋扈,令人作呕的嘴脸。
“公子,公子……你又怎么了?”我提着松花糕从店里出来,见他又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我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但是这双想事情想得出神的眼,我瞧着越发觉得熟悉,可他已经说了他没见过阿烛这个人,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公子,要尝一块吗?”我虽然饿但是一口都没吃,因为这钱是我管他借的。
楚牧修看了一眼雪白晶莹的松花糕,然后眼睛又瞟过一边去,“我不饿!”
“好吧!”我把松花糕从楚牧修面前收回自己的怀里。
“既然公子不吃,那我便一人吃了!”我拿起一块二话不说就往嘴里送。
楚牧修看见我从纸袋里拿出一块松花糕,猛地放入嘴中。见我满脸堆笑的细嚼着松花糕,像是吃了什么绝美的山珍海味。楚牧修想着,只是一块小小的松花糕,也能让我脸上挂尽幸福,这样单纯快乐的普通日子,实在是极好的,但是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算计之中,身边真心人少之又少,恐怕这样的日子自己是一辈子都过不上了吧……
“咕噜,咕噜……”
我吃得正起劲竟然听到他肚子也叫了一声,“你肚子也饿了?”我嘴里满是松花糕,抬起头说话都说不清楚。
“我没有!”楚牧修摸了一下肚子,然后把脸转过去。
“可是刚才我明明听见了,那绝对不是我的肚子在叫,可是声音那么近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我又摸了摸我的肚子,硬是把嘴里的松花糕吞了下去。
“我说了没,咕噜……咕噜!”楚牧修说到一半肚子又叫了一声,脸瞬间就红了下来。
“嘿嘿,听见了吧,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跟你说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来来来,给一块松花糕给你,可好吃了我从小吃到大都还没吃腻呢!”我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最大的松花糕,把他的手抓起来硬是塞了进去。
“我不吃,这东西疙疙瘩瘩的一看就不好吃,你,你拿回去!”楚牧修又把松花糕重新塞进我的手里。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我阿爹说这丑的人心地最善良,不好看的东西最好吃,你就吃一块吧,你怎么跟自己过不去,食物都是没有罪的啊,况且是你出的钱,你闻闻这松花糕……”我故意把纸袋子凑到楚牧修面前,“香吧,你看看一口咬下去,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死板不会享受呢,这可是最后一块了啊,不吃可就要饿肚子了!”
“真的好吃?”楚牧修有些蠢蠢欲动,看来是被我说动了。
“嗯,好吃!”我见他有点小苗头,于是一个劲的点头。
楚牧修慢慢的拿起一块松花糕,放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紧接着又咬了一口,一天的脸都是僵的,现在眉头终于解开了。
“怎么样好吃吧,我没骗你吧!”我觉得自己又做了件好事,不觉的得意起来。
“嗯,好吃,如果再配上一杯极品贡茶却是再好不过了!”他嚼着松花糕,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天下来我唯一次见他笑。
“贡茶,贡茶可是皇宫里陛下喝的,你难不成真的进过宫?”其实从他慷慨借钱给我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十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他能随随便便的就拿出来给一个不相之人,由此可见他根本就不缺钱。
“额,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他被我问住,眼神有些逃避,急匆匆的把剩下的半块松花糕塞进嘴巴里,一边塞脚步一边迈开,然后越走越快。
他走时我才意识到没有把剩钱还给他,“公子,我家住在丞相府,到时去府上找我还钱便可!”我握着剩下的钱,一如儿时那样在他身后声嘶力竭的喊着。
楚牧修恍然停下脚步,想起了小时候那丫头说的话,竟是一句都不差,“当真是那年那丫头!”等楚牧修再回头时我早已没了踪影,楚牧修迟疑了片刻,一会儿就转头走了。
我见他走远才敢露出头来,其实我从未离开,不过是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罢了。因为在我心里始终隐隐觉得刚才那位公子就是寿宴上的那位故人,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承认,不知道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为了把事情弄清楚,我便悄悄地跟在楚牧修身后,我走得小心翼翼,脚步轻轻的就是怕像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发现。庆幸的是,一路上他都没有发现,只是走得很快,看来真的是怕有人跟在他身后。我躲在墙角里,看见他走进了一个比我丞相府还气派的府邸,还看见有个人出门迎他。
“牧儿,怎么受伤了?”李开何看见楚牧修手臂上有伤赶紧上前询问。
我记得李开何的脸,这不是那日在大殿外面接那哥哥的人吗?
楚牧修捂着手臂,“舅舅,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遇到一个黑衣蒙面人,不小心中了他的暗器!”
李开何把手搭在楚牧修肩上,每次都是语重心长地,“牧儿行事定要万分小心,这次恐怕又是赵氏母子在背后捣鬼!”
“嗯,牧儿记住了!”他们说完便一通彼此挽着手回去了。
“牧儿,那人唤他牧儿,公子喊他舅舅,那就没错了,那人当真就是小时候那哥哥,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这一切都被躲在墙角里的我看到了。
十年了,我坐在桂花树下等了他十年,盼了他十年。就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的时候,他总算是出现了。老天爷始终都是公平的,他绝对不会辜负每一个有心人和痴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他。
我手里攥着那些剩下的银两,又去买了一袋松花糕,我高兴的时候喜欢吃松花糕,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喜欢吃松花糕。
我走在大街上,啃着松花糕,激动的心情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浩浩荡荡,滔滔不绝。我觉得我的心无处安放,无法安宁,它在我的身体里颤抖着,跳跃着,像是一壶滚烫的废水。我感觉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欢畅地跳动着。
“呀,该回家了,要不然阿爹和宋姑姑该急死了!”我光顾着高兴,一时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天已经昏暗昏暗的,眼看天就要黑了。
“小姐,你总算是……”我刚从墙外爬进来就看见墨儿端着茶从花园里走过来。
她一见我就大声叫唤起来,我赶快上前捂住墨儿的嘴,“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呜呜呜呜……”墨儿想要挣开我的手,我见四周无人才敢把手拿开。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这一天都干什么了?”墨儿看见我就像看见了活菩萨,因为我回来以后就可以护着她了。
“我爹他……睡了吧!”我小声的问着墨儿。
墨儿对于今天的事心中还有些怨气,“老爷今日为你逃跑的事同陆老将军周旋了半天,废尽口舌才将此事压了下来,早就回房休息了!”
“如此甚好!”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溜回房里。
“站住!”我刚刚把心放下来,准备迈开腿,阿爹就从后面叫住我。
我惊恐的转过头,“阿爹你原来没睡啊,天色晚了,我先回房休息了!”我把悬在半空中的脚踏在地上就要走。
“你个不孝之女,竟还敢回来,大婚之日当众逃婚,你随我到书房里来!”阿爹唤着我,然后便拂袖而去。
我跑了,而且一日未归,阿爹自然是不放心,怎么可能睡得着,早早的便守在花园里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因为我每次偷跑出去都不敢走后门,都是翻墙出去。
我知道情况不妙,一边跟着阿爹一边转身给墨儿使眼色,叫她赶紧把宋姑姑找来。墨儿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宋姑姑的房间跑过去。
“说吧,今日你为何逃婚,一整天又去了哪里?”阿爹把我领进书房,拳头紧握着放在身后,每次他要正经地同我讲话,手就握着放在身后。
“我不喜欢那什么陆家少将军!”我还是这般斩钉截铁,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阿爹转过身,气得眼睛瞪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一个你不喜欢,你可知道就因为你一个不喜欢,让我堂堂一朝丞相在区区一个几年未打仗的将军面前低三下四,废尽了口舌,说你昨夜突然风寒,实在是起不来身,这才奖婚期延迟下来。你可知旁人是如何看我的,又知那陆老将军是怎样的嚣张跋扈不给我台阶下,你真是什么时候才能让为父省省心呐!”
“若是我自己不愿意,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还是站在那里,一脸的视若无睹,毫无悔过之意。
“好啊,你当真是翅膀硬了,我说一句,你顶一句!”阿爹大发雷霆,挥起手就要一掌打在我的脸上。
“老爷,打不得啊……”宋姑姑从门外冲进来,抓着阿爹悬在半空中的手臂。
阿爹挣开宋姑姑的手,“你莫要拦我,今日我便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不孝之女!”
宋姑姑又上去拽着阿爹的手,“老爷,阿烛年纪小不懂事,您要打就打我吧!”
“宋姑姑……”我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我怕又像小时候那样连累宋姑姑挨打。
“是啊老爷,小姐她不懂事,老爷莫要气坏了身体,今日之事墨儿也有份,老爷要打就连着墨儿一块打……”墨儿在跪在地上扯着阿爹的裤脚。
“我看你们今日都要造反不成!”
“老爷啊,阿烛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了,她就是我的心肝啊,你打她还不如打我啊……”
“你们别吵了,我给自己找到婆家了!”我见他们三人大喊大叫的纠缠不清,脚一跺便索性喊了一声。
听了这句话,刚才还撕打做一团的三人,叫的也不叫了,哭的也不哭了,阿爹悬在半空中的手掌也缓缓放了下来,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已经又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阿烛此话当真?”宋姑姑拉着我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呃?嗯……”我见阿爹好像有些不生气了,觉得这招还挺管用所以连连点头。
宋姑姑像是刚刚经历了大喜大悲,“老爷您听,这阿烛啊不是不愿意嫁,是您给她定错了亲挑错了郎。”
“咳咳,那你倒是说说看他是哪家的公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阿爹气消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好像是叫什么牧儿,家住,家住……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个玉树临风,人品极好的公子!”因为他今天救了我,所以我觉得他人品是极好的,但是话说回来,今日我倒是没有留意那府上牌匾写的是什么了,全心都放在听他们讲话上了。
“哼,你给我老实呆在府上面壁思过,哪里也不许去,今日之事方可作罢!”阿爹终究是爱面子的人,其实心里已经不怪我了,却还是要放狠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