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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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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一天一夜,三位大人都一齐毙命。房居安上吊自尽,潘庸无中毒身亡,仲言卿说是撞鬼中邪以后从屋顶上落下来,当场就没了。一夜之间死了两位二品大官和一位小官,这事瞬间引起了满城风雨,百姓人心惶惶,陛下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姜还是老的辣,我们谁也想不到张玮之的动作会那么快,一夜之间就收了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武德庆和楚牧修赶到房府的时候,房居安穿着白丝绸长袍瘫倒在床上,眼睛是闭着的,走得还算是安详。桌子上用砚台压着一封血书,他能有时间写这封血书那就说明他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自杀的,况且张玮之并不知道武德庆去找了房居安,所以并没有杀人动机。

    房居安留下的血书上详细讲述了仲言卿和潘庸无堂堂监考官,不但没有指责同考生的下毒的卑劣行为,居然还接受了那些人的贿赂。而自己却知情不报,也算是帮凶,自己对不起武德庆,愿意以死谢罪,最后希望陛下开恩还武德庆一个公道。

    走出房府,楚牧修眉头是皱着的,原来可以借着仲言卿和潘庸无的口供一把将张玮之推翻,可是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不能说楚牧修太年轻,只能说张玮之太狠。

    众臣脸色难看,面面相觑却一言不发,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衙门到现在也没有个交代。这张玮之愣是一个屁都不放,他时不时往殿外看看,纳闷为什么楚牧修还不来,他在等他入火坑。

    “一夜之间,死了三位朝廷命官,我天越泱泱大国,若不能彻查此事,难免遭天下百姓耻笑。”隔天上朝,陛下仍是面不改色。

    对于这件下毒受贿的事,陛下是一概不知的,想想二十年前陛下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看到这样一群无能的官员,陛下眉头一皱,将玉玺重重地打在桌子上,大臣们面色惶恐,都吓得跪在地上。

    张玮之终于沉不住气:?“陛下请消气,其实依老臣看,三位官员的死并无理由,先说仲大人通读西方圣经,里面讲的的大多是诬蛊鬼神,许是看多了也就跟着去了。再者如今天越混入许多外来商贩,他们带过来的吃食我们吃不惯,中毒了也是正常……”

    “一派胡言!”阿爹冲着张玮之小声的说着。

    说小声也不算是小声,除了高位上的陛下没有听到,旁边的大臣们都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张玮之更是不怀好意地看了阿爹一眼。

    “那依御史大人看,房大人又为何无故上吊自尽呢?”陛下又问。

    这一问倒是把张玮之问住了,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刚才那两位大人张玮之都可以胡乱说过去,可是这房居安到底是怎么死的,张玮之是真的不知道了。

    朝廷上又陷入一片沉寂,陛下也已经开始摇头。

    “他因羞愧而死!”楚牧修双手捧着血书,在大家的目光下走进来。

    “这……”陛下自然一惊,想着楚牧修此时不是应该在庸州治水,怎么会出现朝堂上。

    “陛下请看!”李公公将血书呈上去。

    张玮之瞬间失神,他机关算计也没有料到房居安会在死前留下一封血书,他心里极其惧怕,惧怕血书中有对他不好的言论。

    “这是我从房大人府上找到的血书,里面写了关于二十年前余知县和魏总督联合下毒谋害作为同考生的武德庆,而监考官仲言卿和潘庸无徒有学士之名,却徇私舞弊,贪污受贿,请陛下明查,还武德庆一个公道!”

    “望陛下明查,还武德庆一个公道!”除了张玮之,大臣们纷纷跪下乞求陛下。

    随后陛下下了一道圣旨:仲言卿和潘庸无收人贿赂,枉为清风民官,本该处死,念在已死,念在多年劳心劳力为朕解忧除烦,便不再追究其家人。考生武德庆遭人陷害,辱没才华,朕实在愧疚于心,特此封武德庆为通政使司副使,负责辅佐通政使审阅校阅题本,辖下有参议等。

    最后武德庆还是没有入朝为官,在房居安死的那天他就走了,给楚牧修写了封信,说以后有难事需要他时他一定尽心尽力。现在他总算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堂堂正正地做人了。年轻气盛时,他的唯一目的做官享福,执着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人,他最后看淡了也放下了。他只希望清清白白的做一个普通人。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而陛下却是忧心忡忡。张玮之庆幸自己下手快,没有危及到自己。想着太傅还一人在庸州,赶紧在楚韩渊面前嚼舌根。

    “陛下,这熠王不仅回城不报,又无声无息的就为武德庆翻了二十年的迷案,然后又急着到朝堂上邀功,明显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楚韩渊背对着张玮之:“他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仅仅三天时间就除了朕身边的两位大臣,朕不知道哪天就成他脚下之蚁。”

    张玮之莞尔:“他可动,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这太傅不是还只身庸州吗?”

    “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是熠王殿下的身边的至亲人,十年来忠心耿耿的栽培熠王,若这颗大树倒了,熠王还能支撑多久?”

    楚韩渊转身坐下:“可太傅还在庸州修河道,是为百姓做事。”

    “陛下不是也说了吗,这修河道修河道,能修就能再塌,庸州有我们的人,只要陛下开口……到时陛下治他一个治水不利的罪名,他李开何就就一百个脑袋也不够顶的……”

    “御史大人真是劳心劳力了。”婢女扶着太后从殿外挪步懒散的走进来。

    “参见母后,参见太后!”

    “陛下以为御史大人说的如何?”太后其实已经站在殿外听了许久。

    楚韩渊瞧见太后脸色突变,“御史大人为儿臣出心出力,此举实在妙哉!”

    “陛下懂得便好,办大事的人心都如钢铁般坚硬,你若现在放他一条生路,日后他便会千倍万倍地偿还你。”

    陛下点头:“儿臣明白。”

    已经修好的河道突然间就蹦塌了,泛滥的洪水又凶猛地涌出来,冲破了新修的民难房,百姓又面临流离失所。太傅回来那日,陆槐接了陛下的命令,领重兵将熠王团团围住。

    此时的太傅还在府里不为所动地喝着茶,楚牧修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个陪了他十年的至亲人,楚牧修是万万不能让他出事的。

    与其说是喝茶不如说是在托孤。

    太傅缓缓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这一天来得太早了!”

    楚牧修已经坐立不安,“修好的新河道按说坚硬无比,不可能突然间就塌了,这事一定有蹊跷!”

    “伴君如伴虎,帝王杀人从来不需要真相,陛下不命你来缉拿我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

    “舅舅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您!”

    话音未落,陆槐就带兵闯入熠王府,“来人呐,把太傅大人抓起来!”

    楚牧修上前拦住,眼里透着凶光,“我看你们谁敢动!”

    这些将士平时都是楚牧修管着的,自然是连连后退不敢轻举妄动。

    陆槐不甘示弱也迎上去,语气冷而有力,“殿下是要抗旨吗?”

    两人对持了一会儿,不说一句话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不得不说陆槐心里对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而楚牧修呢,一个桀骜不驯的从来没有输过的人,怎么会让陆槐带走他至亲的人呢!

    太傅茶杯一放站起来:“我跟你走,殿下不要为难了陆将军,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陆将军能否让我与熠王说几句话?”

    陆槐还是通性情的人,把兵都收了回去,自己也退出去,在门外等着。

    大门关上,太傅双手举过头顶,顿的一声跪在地上。

    “舅舅你这是干什么?”楚牧修也跪在地上扶着太傅。

    太傅抬起苍老的脸,眉头已经皱了几层,“我愧对先皇和淑妃娘娘,没能帮着殿下走到最后。”

    楚牧修抓着太傅的手,一行泪从眼角划下来,“舅舅这不是你的错,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陛下一心要我死,谁都救不了。我一旦进入天牢,殿下不要管老臣,也不要想着替老臣报仇,去做你要做的事,舅舅要你三日不出熠王府!”

    “不舅舅,我要救你!”

    “殿下难道不听舅舅的了吗,想让舅舅带着悔恨苟活于世吗?”

    楚牧修小声抽泣着:“我答,答应您……”

    太傅站起来:?“殿下,以后的路不好走,舅舅不能陪你了,请殿下保重!”

    太傅说完打开大门,跟陆槐走了出去。

    大门慢慢关上,楚牧修看着太傅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渐渐消失。他知道太傅这一去便是再也回不来了,太傅是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楚牧修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都落不到好下场,但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傅从小就对自己那么严苛,因为他们总有一天都会离开他,这所有的路都得靠他自己走。

    楚牧修按照太傅临走前的嘱咐,三日不出熠王府也不去救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三天的,我想这三天已经是楚牧修活到现在最难熬的三天。

    第三日,陛下一杯毒酒赐死太傅,太傅凄惨的死在牢房里。那天下了雨,后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我觉得可能是老天爷在哭,在为太傅哭,在为楚牧修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