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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犬马间,满场哗然。月色在少女的红晕下也变得躁动起来,躁动的并非是那个束腰峰眉的英俊少年郎赢得了比赛,而是那名应与楚凌然素昧平生的红色佳人,此刻与楚凌然是如此的般配。仿佛此刻没有外敌挑衅,没有宴客旁观,有的只有他们两人,相互倚盼着,漫天星辰银霜落在两人的眸子里,也许…他们早已期许了终生。
“怎么…穆家的二小姐与楚将军认识吗?”
“原来…这两人早已期定终生了吗?”
台下的老臣们望着两人契合的双影,心中惋惜到若自家府上的女儿能与楚将军结为姻亲该为家门天上多大的光彩。也暗自分析着朝政…倘若楚将军真与穆府结了这门亲,如今的新皇应坐不稳当了,看来朝局瞬息万变。
此时的穆惊鸿自是惊诧万分,谁也不知那不曾出过穆府,不以正眸视人的二小姐何时结识的楚凌然。但如此望着楚凌然,似也逃不过这美人关,如今想来,若颖的性子却是比惊菲沉稳得多,若真能与楚凌然结下这门亲,助自己更上一层楼,当另眼相看自己这位女儿了。当然,望着远处高坐的那位帝皇,心如死灰的神情与对于江山的不甘溢出了言表,远不像当年那个计谋天下,争夺江山的少年小儿了。
“你这么做…是想入赘穆府?”
穆若颖虽是脸上泛起了红晕,可她当然清楚,楚凌然绝非是一个会被她的美色所迷惑的狂徒之辈,楚凌然再利用自己。只不过为什么不接受皇上的拉拢,而相信一个朝臣,甚至将所有的心思谋略寄托于一个不受宠的朝臣之女,穆若颖还未可知。但思及次处,心中早已了然了楚凌然的利用,心中的忿闷抑不住的外露,俨然不像平时攻于心计、宠辱不惊的模样。
“呵呵,你生气了?你又怎知,我不带丝毫的真心?”
楚凌然其实并不愿意利用穆若颖,那名女子身上的悲楚与清冷,他都十分心疼,他想要怜惜保护穆若颖。可惜,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注定了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自然,也不可能顺从自己,只有自己都摒弃厌恶的利用被他们一次次的用在无辜的人身上,踩着他们的尸体,一步步往上爬。只是…这乱世中,谁人会无辜呢?
楚凌然不得不承认,自那名女子在檐廊下说起人间百味,自己空有一味苦时,神情流露出的不似以往善于掩藏的空冷,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处话凄凉。月色下她蜷缩在台阶上,春风吹拂起她的红裙与发丝,仿若这人间,她本不愿参与。楚凌然的心门,被她眸光下闪过的苦楚所狠叩了几次,他很想抱着她,可他明白,日后种种,残酷或温存,都是他们两个互相上演的默剧罢了。
曲终人散,在这乱世中,谁又能抉择自己的往后呢?谁让,他姓楚,那个女子,却姓穆呢?
穆若颖看的真切,楚凌然此时的眼中想要对方明白自己心意的焦急与慌乱,倒是也不怎么样之前那个深谙城府的地狱罗王了。可惜,再多的真心,望得多真切又如何呢?内心中的算计与恨尤会少一丝一毫吗?
“真心吗?上称掂量着,能卖上几钱?”
她不再去看楚凌然的双眸,怕对上楚凌然失望的眼眸,怕那么一眼,就万劫不复。有些人,他不用做些什么,只是若你能从他的眼眸中望尽人间,你奢望的那份美好与安稳。穆若颖不愿,自己心中的仇不能只被那个男人一眼便烟消云散,自己的命,注定不由着自己任性。
“不知啊,也许值上一个江山,也未可知呢?颖儿,你不该据我于千里。”
楚凌然自是懂得穆若颖的逃避,就像自己逃避着对穆若颖的感情一般,可是他的宿命,就是要穆若颖无条件的爱上自己,爱上一个日后会提上穆府家眷人头悬与玄武城门上的绝情人。
“皇上,臣赢了。”
楚凌然走向那个依旧怔在龙椅上的皇帝,打断了台下所有老臣家眷们的议论。皇帝望着拜跪在自己面前的“功臣”,才回过了愣住的神,安然自若地望着邻国使臣的难堪脸色。
“好,果然是朕的晓勇将士,这才是我大国威严。瀛国来者,可还要进行下场比试?”
皇帝不论如何,都不会将此时自国的处境分露给旁国望见,只好强装镇定,满是大国的地位稳固后的开怀与自信,傲气的望着此时还在思索是否就此臣服的使者。
“自然,皇上,贵国的兵力与将领的豪气本国甘拜下风,只是在战场上,我想,不仅仅是兵力的多少来论定胜负的吧。我国,自边疆而来,各国商贾来往频繁,在我国驻扎停留,留下了一局玲珑棋局,我国天子昭示举国上下能人异士,无人可破,可如此剔透百转的棋局,此生若不得其解法,实则令吾皇彻夜难眠。特来贵国,望求得一解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眼见那使臣的态度与先前判若两人,许是瞧见了楚凌然的武功天下难逢敌手,才有了敬意。可谈起棋局时,满是自信与掷地反弹的沉稳。
满朝文武说起来只是些身世显赫,靠着上一代的福荫与庇护来得以在朝为官的胆小怕事的读书人罢了。若说这何氏王朝真有些什么能力所及之人,只有楚凌然罢了。满场默然,没有一人敢站出人群,沉着应战。
皇帝望着自己平时养的那些闲人,如今真的用起他们时,没有一人愿意为了本国尊严,勉强应战者。可此时若只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楚凌然的身上,天下不免嗤笑大国无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武将,不免显得更可笑。
穆若颖坐在宴客台上,不抬起片刻的眸,静静地喝着宫中侍女新娘的桂花酒,酒香四溢,春风又起,她望上去是如此的干净得意。而穆若颖身旁的宾客,都暗自发怵,虚汗后起,担心引起皇上大怒,自己的仕途收到影响。
随着远处桃花一抹被清风吹起,吹落在春泥中,陶土有了一抹粉红,可空气中却漫起了如此紧张的气氛,帝王的愤怒似乎一触即发。
“哦?看来中原泱泱大国,有人与我等小国比武,却未能有人能有自信解一盘棋局,中原大国,不过如此,即是未有人能解,我便告辞身罢。”
穆若颖等的便是瀛国使臣那最后一激,若不使得气氛变得如此紧张,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赢得满场哗然,声动天下罢了。自己要的,是朝堂一席位子,要的是天下都知道,穆若颖,不再是穆府二小姐。
“且慢。”
在使者转身准备辞身远走时,穆若颖放下了在嘴边品味良久的美酒,与那月光下照得透亮的玉杯,在寂静无声时发出了坚定空灵的声音。满堂宾客皆回头望向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女子,不敢相信有自信解开天下无人能解之局的声音源头竟是穆若颖,那个从来默不作声直至今天宴会大放异彩的女子。
“颖儿!不得无礼。你自小何曾用功学过棋局?你的棋艺,还不及你姐姐的一半。口出狂言。”
穆惊鸿不明白自己那个向来不敢在人前多说一句话的小女儿如今怎么愈发猖狂了起来,对别国使臣的留步声如此的坚定,仿似自己就定能解开那棋局一般。穆若颖自从来了这宴会上,仿似变了一个人,现在的气场就如同那楚凌然一般,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她,她便是这天下的王。
“父亲,我泱泱大国,怎会解不开一局棋?我想,我国能人异士不愿上前来解这局棋,是因为看不起一个所谓的玲珑棋局。众所周知,我国自古流传,琴棋书画乃至嚅嘴孩童都略知一二。倒是瀛国使臣来的猖狂,竟说出如此折辱我国能人的话来,在座各位,都是些精通诗雅颂之人,怎会有人应战呢?好在,颖儿一介女流之辈,今日迎上一迎,也未尝不可,总不能让鱼米小国以为我国的谦让是不敢应战了吧。”
穆若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先向皇上行了一躬,在转身望向满堂宾客。此言倒是给足了这些文人们面子,皇帝的脸色才好转了起来。他们低垂的头才抬起了望向了站在庭廊中央的红衣女子,满眼的桀骜不驯,似乎对那天下未解之局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慌张。
“哦?若颖真有办法?”
皇帝自是不信一介女流能解开这玲珑局,但穆若颖的话倒是聪明,穆若颖若输了,我国的面子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女子丢尽了,可若赢了,那瀛国的小人嘴脸可如何在这天下立世?如此想来,由穆若颖试上一试也未尝不可。
瀛国使者被穆若颖的话激红了双眼,飞快的命人呈上那棋盘,摆放在穆若颖面前。他便端坐在厅堂上,想望那无知的女子丢尽家门脸面。此盘…定当无解。
穆若颖望着那摆定的棋盘,连抬眸都未来得及,不加任何的思忖,便玉手轻触了盘上一白玉棋子,微凉的手感倒是让穆若颖蹙了个眉,她抚摸着那颗白玉棋子良久不动,似在想些心事,心思却不在棋局上一时一刻。
“看来…你也只是充数而已。也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花瓶罢了。”
瀛国使者望着穆若颖指间流转却未曾动过一分,心中笃定了穆若颖绝对解不开这盘棋,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大声的嘲讽着穆若颖的无知与年轻气盛。
“若颖解不开便罢,下去吧。”
皇帝自是失望的,可也本就未把穆若颖当作希望,只是穆若颖这台上一闹,虽解了围,却多了几分尴尬与强求。皇帝只好希翼着待穆若颖下台后,瀛国使臣不会抓着把柄不放,由得他羞辱本国。
“陛下又怎知若颖不会呢?只是若颖觉着着白棋着实透凉舒爽,就抚摸的多了些时间罢了,这棋局,若颖解了。”
穆若颖始终望着那颗白棋,微微的笑着,台下只有楚凌然知道,那个女子,在棋盘未上之前,她就解了此局,她绝不是一个打没有把握的仗的人,她眼底哪有片刻的慌乱啊,她只是静听着一场闹剧,直至将它亲手推向*罢了。
穆若颖拿起那颗被她把玩良久的白棋,放在了一个从未有人想过的地方,顿时棋路顺通,略知棋艺一二的人便能解开。台下的人才明白,原来,穆若颖看见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解法,如此的研墨,现在看来,似在羞辱瀛国使臣,井底之蛙罢了。
“好!若颖聪慧过人,天下之局,惊鸿一瞥,才容动天下。穆若颖接旨。”
皇帝拍案而起,亲自下了高台迎接归来的穆若颖,那个给他解了天下万国羞辱之大围的女子,欣喜万分。转身望向那些平日里肉林酒池、一事无成的群臣,眼底满满的失望。皇帝大声的宣布这项决定。
“穆若颖接旨。”
“鸾书光赉,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增崇,端内则以持身。载稽令典,用涣恩纶。资尔若颖,封朕之义女也。天资清懿,性与贤明。能修关雎之德,克奉壶教之礼。宜登显秩,以表令仪。是用封尔为荣安县主,赐之金册。徽章载茂,永绥后禄。”
穆若颖跪在原地未曾抬眸,她之所以许久没有发音,就是等着现在的册封。全场宾客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女子,容颜绝色,才气动人。如此被皇帝风味县主,可谓是天下第一人。穆若颖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穆府二小姐了,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