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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以命相托
玉楼起粟,翠帘高轴,红珠抛投,桥上谁偷。远处云淡烟轻,寸目难收,仿佛这高楼危阙、那偌大江山只有他们二人……
穆若颖依靠着阑干,想要趁着云雾散去时一眼贪婪的望遍所有的风光,哪怕她被余晖下的阳光灼的有些刺眼,她还是要望尽人间无数。
“我今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却给了我一千两,着实小气。”
楚凌然看着夕阳余晖下的人儿,楚凌然本以为穆若颖与鲜红绝配,就如同那晚宴会上穿的红裙一般妖冶,是人间富贵花。可她本身清冷脱俗,与那霜雪一般寒冷,白色本应该才是穆若颖的色彩。如今那金灿余晖朝霞相映,楚凌然望着穆若颖越发觉着这个女人本不属于人间一切的色彩,她耀眼斑斓,胜却人间无数。
“将军错了,那一千两是将军的肉体钱。而将军昨晚轻薄了我,今日的忙权当作将军的赔罪也不为过。”
穆若颖很好的展示了什么叫得寸进尺,她说起楚凌然的肉体时,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望着楚凌然那俊朗的容貌和宽厚的背脊,象征性地舔了下唇,以表示她对楚凌然的满意。
“穆若颖,你似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危险。”
楚凌然一把拽住了穆若颖,强制性的让穆若颖坐在楚凌然的腿上,楚凌然靠在穆若颖的肩上喘着气,空气中全是暧昧的气息。穆若颖本就想说笑一番楚凌然,本没想过会勾起楚凌然些什么,此刻是全然慌了神,生怕楚凌然真动了什么豺狼的念头,而自己也打不过那个魔鬼。楚凌然自问自己二十余载,活的克制寡欲,自己心头埋着如此巨大的仇恨,又怎么可能会动什么男女之情,但他承认,他在穆若颖面前一次一次的溃泄着堤防,穆若颖小小的勾唇竟惹的他如此不知轻重。
“是我唐突了。既然荣安国主心愿已达成,我也该回府了。”
楚凌然用力的将穆若颖推开,用的力气是他拼尽的全力,穆若颖被他一把甩到了栏杆处,撞了下腰,本就恼怒楚凌然的轻薄,如今有避自己如蛇蝎,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如何?穆若颖瞪着楚凌然,却对上了楚凌然凄苦隐忍的眼神,她顿时语塞,楚凌然终于清醒过来了吗?他…终于明白穆若颖不会是楚凌然的一生了吗?
“告辞。”
穆若颖望着楚凌然转身离去的背影,想起昨晚的温存与楚凌然给予自己的温暖,竟然一时间想要留住楚凌然。可是她明明知道他们爱不到结果,爱而不得,不如不爱。她的眼底也一如之前的楚凌然一般,对命运的不甘,对自己的鄙夷,对对方的爱恋,对人生的凄楚。楚凌然,我们的梦如此的短暂,却又分外的清醒。
穆若颖回到穆府已是午夜时分,穆府内确实灯火通明,全府上下都在等着穆若颖回府。穆若颖此刻心倦得很,可她没有办法,她还有一环套着一环的戏要配合演出,她还有自己身上的仇恨要负责偿清,她的命,从来由不得她说一句累。
“父亲,颖儿让您久等了。”
穆若颖回到府中,和穆惊鸿打了个招呼。穆若颖转身望向所有向她下跪行礼的穆府下人,她只是淡淡地望着他们,其中几个欺负过穆若颖和穆若颖母亲的下人此刻颤抖着跪在人群中,人群中没有几个是跪的安然坦荡的。穆若颖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起身就谁也不敢起身,她转身望向穆鉴染这对兄妹,他们两个的眼中满是对于现实的疑惑和惊诧,明明早上穆若颖还是个县主,如今就变成了掌管半壁江山的国主,穆若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如此神通广大。
“你们二人,何故不向我行礼?”
穆若颖的声音没有留半点情分,不怒自威,是王者不容触犯的尊严。空气间都凝滞了,穆若颖再等着他们二人的下跪叩拜,穆若颖受得起他们这一拜。
“穆鉴染叩见荣安国主。”
“穆惊菲叩…叩见荣…安国主。”
穆惊菲自小锦衣玉食,何熙尤从小就未打骂过一句,她这辈子除了新皇,谁也没叩拜过,如今叩拜了她从小最恨的人,她忍不住在所有下人面前哭出了声,她心里发誓,她一定要杀了穆若颖。让穆若颖死无全尸。
穆若颖受着那一拜许久没有让他们起身,穆若颖站在正堂中央,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些从小看不起她的人,未来还很长,我们且各自张望吧。
“起身吧,这是礼仪规矩,本不该由我来教你们。你们的母亲未教过你们吗?”
穆若颖重新看向和穆惊鸿端坐在正堂后方的何熙尤,何熙尤望着她的儿女再向一个从前对她毕恭毕敬的小畜生行礼,她心疼之外更多的是对于穆若颖的憎恨。她却不敢说一句不是,如今的穆若颖,旁落了她的权力,掌权了整个天下的经济,才认识到穆若颖究竟是个什么职权。
“臣妇知错。”
何熙尤终于站起了身,俯腰向穆若颖行了站礼,何熙尤倒是忍得了片刻的长短,也知道分寸,只是她心下已开始盘算自己的弑杀计策了。如今穆若颖的权力如此之大,恐怕更不好行事。
“颖儿,差不多行了,你怎么当上了…国主。”
穆惊鸿望着这一屋子被穆若颖教训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屋子的人本是穆惊鸿的人,听命于他一人,如今穆若颖到似成为了穆府真正的主人,自己赈灾的目的也未达成,反倒让那狗皇帝和穆若颖捡了个便宜。
“就如同父亲听闻的那样,皇上升了若颖的官,位列右相,与父亲比肩。”
穆若颖此刻缓缓坐下,喝起了茶,她并不畏惧穆惊鸿知道自己在利用他,穆惊鸿是个识时务的人,与她撕破嘴脸,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如今举国上下都知道荣安国主,他拿自己没有办法。
“我竟不知你如此心机。”
穆惊鸿如今才反应过来,一切的计划,全是穆若颖一早策划好的,从前的乖顺如今想来也是装的。穆若颖此刻就如同穆惊鸿一般,老谋深算,决胜千里。甚至手段心机都远胜于自己,穆惊鸿心下一怵,他气绝了,可拿穆若颖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起日后他这个做父亲的,可能还要攀附着穆若颖,便哑然失语。
“父亲谬誉。若没它事,若颖便告退了,明日朝堂相见。”
“你明日要去朝堂?”
穆惊鸿本以为穆若颖拿了一官半职,也不会向着皇帝,可他知道自己从小待穆若颖不算好,如今看来,穆若颖也并未将自己看作穆家人,穆若颖若跟了新帝,自己的权力就等于硬生生被削去了一大截。
“父亲放心,明日颖儿只是去交代各地日后关税收纳情况。颖儿如今,不想向着谁依附谁。”
穆若颖此话说的不假,她暂时不想与穆惊鸿撕破脸皮,她的权力还不足以让她有自己的倾向,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穆惊鸿再也没说什么,他只是惊叹早没有发现她这个女儿的城府,如今的天下,穆若颖竟也要分一杯羹。他如今与穆若颖说不得片刻狠话,虽不愿承认,但此刻的穆惊鸿是忌惮穆若颖的。
等到正堂的人全散了,唯留下穆鉴染、穆惊菲和何熙尤这三个今日受了穆若颖大辱的人,他们久久不敢相信穆若颖短短几天平步青云,竟未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就登上了他们无法企及的地位。她们却不知,为了这场机会,穆若颖忍了足足八年,她当了杀母仇人八年的狗。
“母亲,那贱人再不除去,我们三人在府里该如何立足?”
穆惊菲说起穆若颖时眼底流露出的杀意是如此的明显,她今日的屈辱导致她几乎迷了心智,她一定要让穆若颖死。何熙尤在一旁良久没有说话,她又何尝不想要穆若颖死呢?可是如何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着实让她为难。
“后几日,穆若颖会去以国主的身份去国寺上香,这是我国历朝历代一品大员的传统,在山路陡峭时,不如我们买通暗海潮声阁的杀手,将穆若颖杀了,再对外宣称穆若颖被轿夫驼得不平,山路崎岖便丧了命。”
穆鉴染偶然想起了他的酒友一次向他夸耀过自己结交了暗海潮声阁的杀手做朋友,便想出了此招。他的计划不算缜密,但若事成了,的确可以解决何熙尤的心腹大患。何熙尤还在踟蹰犹豫时,穆惊菲就大声表示了赞同,他们都希望穆若颖早些绝了命,让穆府重归于以前的太平。
“是啊,母亲,您快下决断吧。您看看穆若颖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与哥哥的前途现在可都握在您的手里了。”
“那行,此事一定要周密。就托你去办,记住,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特别是你父亲。”
何熙尤最终还是答应了穆鉴染的提议,她向来形式周全缜密,也能看破穆若颖的手段心机,着实称得上是个聪明的女人了。但这件事哪怕有些危险,她也要尽快完成,她终归觉得,若几日后死的不是穆若颖,那她何熙尤的命也不会活多过几日。穆若颖的手段心机之高明远在她之上,她一定要趁早解决了穆若颖这个贱人。
“主子,您回来了。”
穆若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是她唯一找得到平静的地方,每日都有下人来打扫,屋内陈设确是比往日干净整洁了许多,穆若颖不愿意换到别院去,只有这间屋子能让她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仿佛母亲从未离开过自己一样。自己也不是孤军奋战,不是一个攻于心计的女人,她从未看透人心,也没有尝过人间百味。在这间屋子里,她可以骗自己,她可以做自己。
“泠儿,也许过几日我会有生命危险,你去楚府找楚凌然,和他说,穆若颖可否再欠他一个人情。”
穆若颖闭着眼,想要睡去,可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楚凌然的双眸,深情却隐忍,是她抚不平抹不去的忧伤。穆若颖今天真的累了,花了多少的气力去离开楚凌然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找楚凌然救她的命,也许无非是因为全世界她只相信楚凌然能救她吧。
“主子,您要去做些什么?可否会有危险?”
泠儿虽跟着穆若颖没多久,但早已把穆若颖当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了,穆若颖的生命安全比她自己的都更为重要,她不忍主子去冒这个险。”
“当然危险,但是值得啊。”
穆若颖仍旧垂着双眸,她也倦了,她或许从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主子,值得吗?”
“泠儿,我们活到现在,为的不就是看着那些人死去吗。”
穆若颖的语气极为平静,她没什么隐藏的,也没有多大的悲伤,她要做的一步步在尽力完成,她早就不是那个可以被问值不值得的女孩了。
“主子…楚将军若来不及,您岂不是?”
泠儿很奇怪那个向来足智多谋,谋划周全的主子为何会将性命托付在一个外人身上,楚凌然难道就如此值得穆若颖信任吗?
“傻瓜,他会去的。”
穆若颖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就如同她对楚凌然的心一样,明确却寒凉。完全的喜爱,完全的依赖,却不敢靠近,不敢触碰。楚凌然一定会来的,她是如此的坚定,她的命只能由楚凌然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