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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岸连忙低下头,一副研究古董文物的样子,将桌上的橡皮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路岸看着认真,其实余光直往何远身上放。
当他瞥见看着何远在自己的斜上角落座时,路岸差点想把橡皮一甩,直接起身把跟前这桌子掀翻算了。
路岸将水瓶往斜上角遮了遮才勉为其难地集中精神写完试卷。
他盯着何远的背影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这样单方面的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一会儿考完还得坐同一辆自行车。
路岸在收卷前两分钟放下笔收拾东西,等老师一收完卷就冲出教室找自己的书包。
何远看了眼往外跑的路岸,不紧不慢地起身往外走。
他刚出门就被迎面递来的几张红彤彤的毛爷爷拦住。
“拿去买自行车。”路岸见何远没反应,又将钱往何远面前凑了凑,“王翔宇他们现在改邪归正忙着学习,连游戏都懒得打了更别说打你了,咱们也没必要坐一起了,你一会儿拿这些钱去逛逛自行车店吧,学校附近有几家,你出学校右转直走就能看见了。”
何远依旧没接钱,只笑眯眯地看了路岸半晌,才道:“岸岸这是嫌弃我了吗?”
路岸心头一动。
“对,没错,劳资就是嫌弃你了,这情侣我也不想装了,你爱找女朋友就麻溜点儿找吧”路岸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说不会反悔的嘴脸,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放心,补课我还是会继续给你补到高考的。”
何远垂眸没回答。
路岸已经做好像块石头一样莫得感情地面对何远卖惨装可怜时,就见何远抬眸。
“好,补课不用了,考完试我就让老师调座位。”何远嘴角依旧挂着笑,但笑容却让人看着不太舒服,“毕竟讨人嫌的东西看多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何远没有接钱,转身离开了。
路岸愣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何远已经走远了。
路岸呆在原地好一会儿,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只觉得心里揪得厉害。
“讨人嫌的东西看多了对身体不好。”
路岸骑在自行车上走着神,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真的伤害到何远了。
他早应该注意到这些话有多伤人,更何况是像何远这种心思敏感、受尽人情冷暖的落魄小可怜!
结果自己不仅觊觎他,还对他人身攻击!
明明是他有了掰弯直男的禽兽想法,应该收到谴责的是他,最后却让这个受害人承受所有伤害。
明明自己是他唯一掏心掏肺的朋友。
路岸放下静悄悄的手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何远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源于自己对自己禽兽想法的遮遮掩掩。
路岸决定向何远摊牌了。让何远厌恶也好,疏远也罢,这些也总比将责任推卸到何远身上要好,起码自己的良心不会倍受煎熬。
或者说,他是不想让何远受煎熬。
路岸闭着眼,心里有些释然了。
原来他是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何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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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场考试路岸都没有遇见何远。
路岸考完英语,收起笔往教室走。
路上很热闹,所有人都吵吵嚷嚷地往教室赶,急着回教室整理完桌子回家放纵。
路岸被人潮挤着往前,终于被挤到了稍微宽敞点儿的路,人也少了一些。
何远个头很高。路岸大老远就看见人群中的他,只是刚刚人多又闹腾,路岸喊了何远也未必听得见。现在周遭终于不那么闹腾了,路岸扯着嗓子冲何远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岸岸?”
赵欣然偏头看向身边的路岸,手里还拎着一份粉嫩嫩的饭盒,饭盒的盖子上印着小桃心。
路岸见何远没回头,急着靠近点再喊他,于是没搭理赵欣然想继续往前走。
赵欣然揪住路岸的衣角,抬着水汪汪的眸子怯生生道:“对不起岸岸,耽误你一点儿时间,听说程伟杰家人出差去了,我想给他送便当,但刚刚去教室没看见他,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路岸皱眉,抽回自己的衣角:“你没有手机?我赶时间别拉我。”
“他他手机没人接”赵欣然一听这话眼眶又有些泛红了,“你就帮帮我嘛”
路岸抬头见原本还没隔多远的何远居然不见踪影了,瞬间失去耐心:“不帮不帮,我跟他不熟,你自己去他教室蹲。”
说完,路岸直接丢下赵欣然,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去了。
教室的窗帘紧拉着,有灯光从窗帘缝隙中钻出。
教室里隐隐有些声音传出,但在隔壁拽着凳子叽叽喳喳的人群中略显诡异。
路岸看到禁闭的绿色教室门一愣,伸手拽了拽,没拽动。
路岸瞥了一眼教室门缝冒出的光。
好端端的锁门做什么?
开party?
他拧着眉敲了几下门。
“来者何人?暗号!”
听声音似乎是后座那小伙儿。
路岸:“你有病?”
“噢!是路爷啊!”
门被打开,迎面扑来的几缕白烟呛得路岸眯了眯眼。
后座小伙儿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用手里冒着烟的三根香指了指后面:“哥几个回来的早,桌子都替你们摆好了!”
“行,谢谢。”路岸扒拉开后座小伙儿往里走。
教室飘荡着几缕烟,但并不是很浓。讲台上摆放着着一个香炉,香炉后工工整整地叠着各科的教科书。而王翔宇、李建达和真倒数第一三人宛如桃源三结义般并排站在讲台前,两手捻着几根香,嘴里念念有词。
路岸站的离李建达近,正好听见李建达口中反复念了三遍的话。
李建达:“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这倒数第一请一定要从他们俩其中一个出”
路岸:“请问你是不是说过你是忠诚的唯物主义者?”
李建达无比虔诚地将香往香炉上一插:“我理综和数学蒙了一堆选择题,那玩意儿一道可多分了,不求求老天爷我晚上睡不香。”
“路爷考得咋样?”王翔宇插完香立马凑过来。
“还行。”路岸扫了眼讲台下正津津有味瞧着热闹的人,没有何远,“你见到何远回来没有?他去哪了?”
“他站在教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出去了。”真倒数第一抢答道。
“刚走没多久好像。”王翔宇将香炉抱起来,咧着嘴热情道,“路爷要不要也来一束香啊?”
路岸拧着眉摆摆手,迅速迈腿出了教室。
日!
这人真有毛病,不想见的时候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想见的时候追着跑都特么逮不着!
“谁让你们在教室烧香的?学校明令禁止明火。”路岸前脚刚走,张瑜云后脚就站在了门口,冷漠地推了推眼镜,“十秒钟内把窗帘、窗户还有风扇都打开,班主任还有五分钟来教室检查卫生,要是被发现了,自觉站出来承认。”
刚刚凑热闹往香炉上插香的人不少。一听这话,大家麻溜的往扯窗帘,王翔宇等人嫌风扇散味儿慢,将香炉藏好后还挨个排队抓着教科书,一边手动扇着风一边从前面黑板踱步到后面黑板,再从第一组晃到最后一组。
刚刚进来的同学瞧见里头诡异又团结的情景,一脸懵地下意识跟在了队伍后头。
里头一群傻子排成贪吃蛇手舞足蹈的样子引来众人驻足围观。
众人正扇地忘我,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领导式大笑。
“你们班是在排练什么班级减压节目吗?”
原本挪动的贪吃蛇一瞬间僵住,齐刷刷转头望向门口的年级主任。主任身旁的班主任老张笑眯眯地没说话。
接受年级主任直视的王翔宇干笑两声:“没有没有,我们考完试太开心了,闹着玩呢。”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这么有活力!”年纪主任背着手,乐呵呵继续道,“正好校长看大家最近学习热情高涨,破格奖励了高三年级参加学校元旦汇演的机会,我看五班挺适合的,就用不着抽签了。”
每年元旦汇演被选上的班级节目无论最后能否得奖,都会有一面非常浮夸的锦旗,而高三处于备站高考的状态,历年来都是禁止参加元旦汇演的。
这种浮夸的锦旗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放在班级的墙角吸灰,但每到大型动员活动,它都是晃眼的炫耀利器。
尤其是高三这种时不时就被叫出去宣个誓的阶段。
现在年级主任都开金口让五班走后门了,老张自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点头答应了。
众吃瓜群众窃窃私语。
没过多久,学校上下都知道五班被内定去两个多月后的元旦汇演上表演贪吃蛇拉低节目水平了。
另一边,路岸一路小跑,终于看见马路对面的何远了。
何远正插着兜,微笑着望向对面的壮汉。
壮汉比何远还高上些许,一身夸张的腱子肉。
他上下打量着何远,嘴里不知说着些什么。路岸隔着马路只能看见壮汉咧着嘴笑得猥琐,抬起手想往何远肩膀上搭。
卧槽?
要是这绿巨人一巴掌下去,何远铁定得躺地上啊!
路岸扫了一眼对面的红灯,眼皮突突地跳。他扯着嗓子喊了何远一声,但被熙熙攘攘的街道掩盖大半。
一辆货车驶缓缓过,遮住路岸的全部视线后又离开,对面的何远和壮汉不见了。
啧!
这特么会瞬移??
路岸刚准备闯红灯,就看见绿灯亮了,飞快跑过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