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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疑似茹荒的道人站在陶罐上,小口广腹,上覆狰狞鬼面之盖,宝珠纽如睁开的血眸,一丝一缕的嫣红展开,向四面八方,好像一只不计其广的孔雀开屏,可不但没有任何美丽,反而是能让人血液沸腾燃烧的妖异,他微微低头,看向钟穆清,凶戾十足的双眉轩起,声音在四下响彻,道,“小辈,你不错。”
“茹荒真人?”
钟穆清神情严肃,他法衣飘飘,手握从自家师尊那里求得的符箓,茹荒这两个字好像有说不尽的恐怖杀戮,只是念诵一声,就有血气扑面,难以形容的血腥味道徘徊在周围,让人作呕。
“不应该啊。”
钟穆清心里叹息一声,据他所知,这茹荒真人太过凶戾,从而引得六位洞天真人的围攻,连他的神魂都被投入到还真观的万炼雷池中以雷火焚烧炼化,半点痕迹都不落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陶罐里,来到小魔穴?
“茹荒真人!”
高立三人也从钟穆清口中得知了茹荒真人的来历,脸色变得很难看,自己等人怎么如此倒霉,居然会碰到这样的凶人归来?
“归来。”
疑似茹荒的道人大袖一摆,顶涌灵泉,他脚下的陶罐一动,罐足是一圈仰莲纹,每一个莲瓣内画有一朵莲花,再往下,则是不计其数的面孔,士农工商,男女老幼,或狰狞,或恐怖,或绝望,或痛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道人一声呼唤,陶罐再动,一圈又一圈的血色涟漪荡开,向四面八方去,所到之处,陈征等藏在洞窟道中禁止法阵的众人中又发出一声惨叫,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没有躲过,被血光扫到,直接被卷了起来,身上的血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很快的,这个青年人高高大大的身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浮在半空中的一具空空荡荡的皮囊,飘飘摇摇,随波而动。
“这魔头在吞噬精血,”
离得最近的魏明突然大叫一声,在疑似茹荒的道人又斩杀了场中一人后,他感应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更加不受控制,马上明白过来,这道人在恢复力量。
按照常理来讲,即使这脚踏古陶罐儿的人真是曾经在东华洲掀起腥风血雨的茹荒道人,但他躲过万炼雷池的雷火祭炼,留下伏笔,代价会非常大。纵然成功归来,可虚弱不堪,需要时间和力量来恢复。
不然的话,真全盛时候的茹荒真人现身,连洞天真人在他跟前都得小心翼翼,他们这群连玄光之种都没有凝结的恐怕早已化为灰灰!
“我们联合起来,不能再让这魔头杀人吞噬精血了。”
陆绎也反应过来,刚开始他们被这疑似茹荒的道人诡异的手段所惊,接着又被他偌大的名头所震慑,忘记对方刚刚归来,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在想方设法恢复自身力量。这个时候,他们就该联合起来,阻止这魔头恢复!
“咄。”
陆绎用手一指,莲鹤方壶状的法器从顶门上跃出,壶身上长束颈和垂腹满饰交错盘绕微微突起的蟠螭纹,蟠螭身体用阴线勾勒出代表各部位的纹饰,同时绽放出光明,一朵又一朵的青莲花盛开,护住周围的人,阻挡这疑似茹荒的道人的诡异道术。
他这件法器来历不凡,虽是残缺,可威能不凡,特别对妖邪之物有不小的压制。他决定来小魔穴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带着莲鹤方壶。
“螳臂当车。”
道人站在陶罐上,身披血衣,看着场中其他人联手,面无表情,只是身后的血光越来越盛,他即使现在的力量因为刚刚苏醒只有明气层次,但境界见识高他们太多,对付起来游刃有余。
“连玄光之种都没有凝结,”
道人嘴角勾出冷笑,要是场中人都凝结了玄光之种,速度比腾云驾雾快上数倍不止,有此手段,真要是一心想走,自己现在真追不上。可明气修士,可是不行。
“贼子。”
“魔头!”
“啊,”
……
就这样,随时间推移,即使这道人只一人,而溟沧派人多势众,可越打,溟沧派众人越心惊,这道人的气焰越嚣张强势。
……
洞窟中。
穹顶上倒垂而下的乳石下端,原本灵机过于浓郁所凝结的宝珠,此时此刻,看上去小了三分,变得不再凝实,反而有一种虚幻之感。再仔细看,四下里,居然烟云缭绕,大片大片的云气垂落下来,铺之于四下,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陈玄睁开眼,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笑。
洞府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正是他在凝练玄光之种的过程中,不断抽取四下的灵机,结果由于他所凝练的玄冥之种过于强大,抽取的灵机过多,结果导致这一洞穴中原本很多岁月积累下来的灵机被他抽取,由固态化为了气态和液态。
实际上,经过他这一番动作,被这守名宫重点标识的这个洞窟就成了鸡肋,以后要是再有人进来,就发现这灵机散去太多,只比外面强一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接下来,”
如今他玄种已成,接下来只需按照玄冥阴章的法诀修炼,把玄冥玄光炼化出来,以玄冥之力,完全碾压一般玄光修士。
更何况,若一旦成为了玄光修士,便可以同时使用两件法宝,对于他这样出身于五大姓陈家不缺厉害法宝的的世家子弟,战力将大大提升一个层次。
可以说,到此为止,此小魔穴一行,大获成功!
“以后的话,”
陈玄略有沉吟,他是一口气在小魔穴里继续温养自己所凝的玄种,待这种子的光芒在气海中也能透顶而出时,那时便能踏入玄光第一重“灵明初照”的境界后再出去,还是到外面再踏入玄光第一重?
“嗯?”
正在此时,陈玄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看,不只是洞窟中的灵机由浓转薄,而且自己的人所布置的阵法禁制也积雪融化般消失,甚至外面还传来惨叫声,以及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血腥气。
这动静不小,可由于自己沉浸于凝结出玄光之种的喜悦,没有发现。
“看来有事发生。”
陈玄刚一起身,然后他怔了怔,旋即心神一沉,落入到眉心,在那里,阎天殿古朴幽深,他继续前进,到了大殿,站在彰德镜前。
彰德镜,在阎天殿中地位特殊,此镜能照见阴德失衡不谐所在,明镜高悬,让违背阴德之律的无可躲藏,无可逃避,所有的罪行都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站在彰德镜前,很震惊地发现,宝镜之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血气,这血气覆盖在上面,隐隐的,有无数的人影在哀嚎,在痛苦,在沉沦,一种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大凶大戾在延伸,看一眼,就让人非常不舒服。
“这个,”
陈玄看在这里,挑了挑眉,心中大动。
眼前的景象,和往日大不相同。
其一,以前要见违背阴德之律所在,需要亲自驭使彰德镜,巡查方圆百里,才能够发现。而这一次,他根本没有主动搜寻,彰德镜就将之照了出来。
其二,在以往,违背阴德之律所在,基本都是黑青之色,狰狞扭曲,弥漫着混乱,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非常不舒服。而这一次,则是大片大片的血红,不只是不舒服了,简直闻之作呕。
这样的异常无一彰显一件事,这次所牵扯到的人身上的阴德失衡的厉害,严重影响到了阴德之律!
“让我看一看这是谁。”
陈玄深吸一口气,用手在彰德镜上一抹,在镜面上那一片片的血红中,浮现出凶戾的大字:茹荒,魔头。
再往下,似有画面来回,依稀有一个血色的竖瞳睁开,森然恐怖,里面有光怪陆离的景象,混乱中的杀戮,狡诈里的疯狂。
“茹荒!”
陈玄念叨一句,眼睛睁大。
说实话,他对这两个字真不陌生。因在前世所观的书中,这茹荒真人虽然早早陨落,可就是多次出现在其他人口中的大魔头。比如也在小魔穴中,五大姓之一韩家出身的韩济就凭借和茹荒真人有关的一枚玄血丹成功拜入血魄宗,从此扶摇直上,在血魄宗很有一番作为。比如还真观的万炼雷池久负盛名,乃是很多玄门高手联手打造,蕴含玄妙,作为镇宗之物,很少出动,平时降魔双镜就足够了,但茹荒真人就是一位引得万炼雷池不得不祭出的存在。再比如,冥泉宗以后的大赢家司马权能成为天魔乃至于以后成为玄阴天魔,其发迹之时,也是由于茹荒这个大魔头留下的灵足自生的真魔。
茹荒此人,在书中寥寥几笔,可影响真的不小。
“难道洞窟门口的异样和茹荒有关?”
陈玄看着彰德镜上弥漫越来越多的血色,想到通道口中涌入进来的血腥气,不禁挑了挑眉,按照书中记载,这茹荒应该被六位洞天真人围攻而死,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了?
莫非是和这魔道巨擘所修炼的功法有关,还有漏网之鱼般的分身?
要知道,这茹荒天赋异禀,将血魄宗的功法推陈出新,自成格局,把自身血魄修炼到后无来者的地步。除此之外,这魔道巨擘还强行融合了千年真魔,近乎天魔之流了,而千年真魔这种接近天魔的存在,最为厉害的就是分身无数。
“出去看一看。”
陈玄把心神从阎天殿里收回来,稍一思考,就有了决断。
他很确定,茹荒在六位洞天真人的围攻下,神魂在万炼雷池的祭炼下,即使还有一道分身存在,也是死里逃生,刚刚冒头,和以往能够随意灭杀玄门修士,让血魄宗都不得不把他驱逐出宗的无上魔威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面对这样的茹荒,以自己身上掌握的各种底牌,真不太虚。
“要是合适的话,”
陈玄想到自己阎天殿里彰德镜中所照的异象,目中杀机凛然,大步往外走。
“玄少爷。”
陈玄一出去,正好就被陈征看到,这位原本精神抖擞的青年此时脸色雪白,不见一点血色,看上去摇摇欲坠,可当他看到陈玄后,马上挣扎起来,鼓起力气,道,“你快走,这里有大魔头!”
“大魔头。”
陈玄走出石窟后,不用陈征提醒,已经看到了场中的景象,不管是自己带来的人也好,或者自己认识的钟穆清等溟沧派的弟子也罢,此时此刻聚在一起,也是一副精血大亏的惨相。至于罪魁祸首,就应该是立在一个陶罐儿上的血衣道人,他明明实力不强,最多也就是刚踏入玄光,但背后一道又一道的血气散开,让人惊惧。
“还真和茹荒有关。”
陈玄看着血衣道人足下的陶罐底部透出来的两个大字,点点头。
“陈师兄。”
钟穆清也是踉踉跄跄,他目中余光瞥到出来的陈玄,真的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们一起下魔穴,自己还卡在明气三重,可对方明显体内透出玄光,已经是凝练玄光之种,这种进步真让人震惊。喜悦的是,陈玄本就是五大姓之一陈家的嫡脉子弟,手中肯定有不少底牌,如今修为再进一步,肯定能够发挥出很强的战斗力。自己等人岌岌可危,从天而降一个强援,岂能不喜悦?
“起。”
陈玄不管其他,目光扫过全场后,有了判断,他大袖一挥,一点金芒从其中冒出,然后迎风而涨,化为一艘大舟,这艘飞舟前方有一只狰狞龙首,后方排列挑起两只鳄尾,中间是一座三层阁楼,一看便知,这是溟沧派中玄光修士乘坐的龙牙飞舟。
“上来。”
陈玄祭出龙牙飞舟后,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接到舟上,让他们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恢复一下身体,然后他大步走到飞舟的舟头上,平视对面的血衣道人,声音朗朗,道,“阁下真是茹荒道人?”
“小家伙,”
血衣道人站在古陶罐上,他看向陈玄,感应着他身上有一种令自己生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