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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人突袭,这人像个翻滚的冬瓜,交相绕着度小月全身飞旋,小月霍地血脉暴涨,呛郎声中,那偷袭的人已“哎”地一声射了出去。
身形一停,那人脸上已被这旋出的一剑,划破了一道血糟,汩汩鲜血流满了脸上,他用舌头舐了舐流下的血液,恨声道:
“姓度的,这是血债,‘鬼见愁’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剑……”
“鬼见悉”梁羽长的像冬瓜一样矮矮胖胖的,他说完这话转身往外面走去,老莫一怔道:
“梁兄,你去哪里?”
“鬼见悉”梁羽冷冷地道:
“这里我还能留下来吗?人家不过是一招,就将我的招牌砸了,如果我再死皮赖脸的留下来,那可怕老命不保了呢……”
老莫急声道:
“咱们联手将这熊样的给剁了……”
“鬼见悉”梁羽哼声道:
“我老梁的仇自己会报,用不着你操心……”
这个倒很古怪,说完头也不回,拔起身形刹时消逝在冷风里,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气得老莫恨恨的一跺脚,骂道:
“娘的,孬种……”
谁知“玫瑰红”李雪红也移莲步,道:
“老莫,梁羽和我是一伙的,他既然不留下,我在这里也没意思,咱们后会有期……”
老莫一呆,道:
“你也要去?”
玫瑰红李雪红嘿嘿笑道:
“刚才那一指差点没要了姑娘的命,我这个人最识相,吞不下去的我不吃,咽不下的我不咬,况且,度相公那么俊美的男人,姑娘家见了哪个不动心……”
她那股子骚劲真是风情万种,说到这里向度小月连连眨眼睛,度小月恍如未见,遥望远处,她在一阵格格大笑中,扭动着身躯,荡起一片红影而消失了。
度小月冷涩的道:
“老莫,你还要动手吗?”
虽然老莫是个狠角色,是个宁折不曲的硬汉子,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凭煞星堡眼下的实力,要与度小月这些高手相拼,未必能讨好。
沉思半晌,老莫哼声地道:
“煞星堡不会这么了结,姓度的,咱们总有见面的日子,那时候再一并计算……”
他交待了几句场面话,一挥手喝道:
“退!”
在他身后的那些汉子随着他的喝声而各自退去,屋外立刻传来奔驰的蹄声,愈去愈远……
煞星堡的高手退了,度小月却在这时一个踉跄的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那润红的脸色刹时苍白了许多……
云盖天急忙扶住他,道:
“度兄,你仍伤不轻。”
惨然的一笑,度小月苦涩的道:
“如果不是侥幸,他们硬干下来,咱们可能要伤亡惨重,我强压着自己的伤势,故意装着没事,其实我知道自己连举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铁布衣焦急的道:
“门主,咱们必须找个地方替你疗伤……”
度小月嗯了一声,道:
“沙门四僧的掌力浑厚,震伤了我五脏六腑,如果我刚才不先调息一阵,可能站都站不起来……”
铁布衣沉声道:
“离这里不远有个毛家坡,寒舍就在那里,如果各位不嫌弃暂去到我那城去住几天吧。”
云盖天点头道:
“此刻疗伤要紧,我们不必客套了……”
路中杰扶着度小月,几个人转身走出,那金少秋此时穴道被制,一听他们要走,着急的道:
“你们解开我的穴道再走。”
铁布衣回头道:
“你暂时委屈一下吧,等我们确定你已无法构成威协,那时你的穴道自然会解,姓金的,在这段时间内希望你能好好反省反省,千万不要再落在我们手里,运气只有一次,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说完,几个人已消逝在门口,金少秋只气的七窍生烟,五佛升天,不禁破口大骂……
破晓——
那一缕阳光已穿过云层照射在地上,星隐月移,这是个美好的早晨,浑圆碧晶的露珠,在草梗间闪着亮光,山林间的鸟儿已啼出了初晨的清唱……。
迎着那清冽的空气,度小月被一阵闪耀的阳光所照醒,那灼热的阳光自窗棂中照进来,使度小月急忙的想坐起来,一阵创裂的疼痛,使他轩眉一皱,“哎”地一声而又躺下来,他的脸色在痛苦中显得更苍白更无奈……。
“请你不要乱移动……”
那柔细的话声,像有着无限的媚力一样,使度小月有种不忍拂也不愿违背的不再动弹,他只张开那无神的眼光看见—个发髻高耸,面靥白皙的美丽少女,正羞红了脸替他盖被子,她那细柔的手指,浑圆润白,度小月有此目眩神迷,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少又低首道:
“我家祖传的伤药,对治伤有神奇功效,服后会全身疼痛二、三天,等疼痛过后,你的内伤也就好了。”
她语声轻柔,有如黄鹦宛啭,悦耳柔美,使人有种心旷神怡的舒畅,度小月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你是……你是……”
那少女展颜一笑,道:
“我叫铁依依,铁布衣是我哥哥,我们铁家三代都住在毛家坡,父母去世后,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那笑靥仿佛是绽开的玫瑰那么鲜明,那么艳丽,度小月看的心神一荡,他急忙收敛起心神,道:
“真麻烦铁姑娘,昨夜我已伤的不省人事,连府上什么样都没时间看一下,说来真是惭愧……”
铁依依低首含羞的道:
“寒舍不过是茅屋两三间,简陋不堪,度公子能不嫌弃,已是我们铁家的光荣,听哥哥说,你力劈沙门四僧,生杀管大仲,我虽是女儿家,也觉得你好神勇……”
摇摇头,度小月叹道:
“那是运气加侥幸,可称不上神勇……”
铁依依粉靥上突然露出一抹忧悒,道:
“度大哥,我不是江湖人,是个女儿家,可是我看见哥哥成天和江湖人混在一起,不是打就是杀,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活,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投入其中,我常常劝哥哥放下屠刀,过布衣生活,可是哥哥总是不听……”
度小月看了这小女儿一眼,暗中深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少女涉世未深,为人纯真,哪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淡淡的一笑,道:
“铁姑娘,这只能说世风日下,坏人当道,如果没有一群能以热血维护正义之侠士,世上将不知有多少良善百姓被欺压,被陷害,江湖上固然杀戮不少,那也是一种手段,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令兄酷爱和平,热心公益,浪迹江湖亦是不得已……”
铁依依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此刻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哎呀”一声,不好意思的道:
“你看看,我差点忘了,大清早我去溪河中抓了两条鲤鱼,专门给你烧的红烧鱼,这里的鲤鱼比一般市面上的鲤鱼鲜美多了,哥哥每天回家,一定要我烧这道菜给他吃,今天你先尝尝……”
她不让度小月再开口,人已像翻舞的蝴蝶,婀娜多姿跑出去了,屋中留下一缕淡淡前久久不散的余香,是那么温馨和清爽,度小月自小在江湖上打滚,博得浪子之名,何曾有过这种鲜明而温适的感受,望着她那青春秀丽的身影,不禁暗暗一叹,自言自语的道:
“怪不得人人都盼望着有个家,得妻如此复何求,她真是个娴淑的女人,不知哪位小哥有这种福气,娶得她这样的妻子……”
忖念未了,另一个意念又闪现脑际:
“假如我是个过着田园生活的布衣之士,娶个娴慧淑静的妻子,而不再做个浪子,也不涉身江湖,那种日子泫多惬意……”
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飞闪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念头,从前未曾想过的问题,在这时竟在脑中飞快的流闪,不觉中,屋子里一股香喷喷的鱼香味弥漫在他鼻息中,铁依依端着一盘红烧鱼,已含笑的立在床前。
她满心欢喜的道:
“你尝尝,这里鲤鱼远近知名,烧鱼是我的拿手菜,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着她已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度小月肚子早已饿了,老实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大口,嗯了一声,道:
“其味鲜美,果然好吃……”
铁依依听了芳心大悦,而嘴上却道:
“不来了,不来了,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她话语未了,脸色突起一阵苍白,那纤柔的身子也不禁抖嗦起来,她神情大变,朗声的道:
“我、我……”
度小月大吃一惊,道:
“铁姑娘,你怎么啦……”
这情形来的太突然,度小月放下筷子,竟不知所措,他此刻伤势未愈,方一动身子,全身已一阵刺痛,铁依依粉靥上已渗出了汗渍,颤声道:
“快叫我哥哥……”
度小月哪敢怠慢,急声道:
“布衣兄,布衣兄……”
铁布衣闻言已如风般的飘了进来,一看铁依依那种神情,似乎已知怎么回事,他连忙点了她身上四个穴道,长吁了口气,道:
“还好我在家……”
他将铁依依点了穴道之后,立刻给她服了一颗红丸,这红丸还真灵,服过后,她已不再抖嗦,铁布衣扶着这位妹子回房休息,过一会又走了回来……
度小月焦虑的道:
“布衣兄,令妹……”
长长叹了口气,铁布衣满脸忧伤的道:
“度门主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前一阵子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在不知不觉中会全身抖嗦,而抖嗦过后,就会像发狂一样,往山野之中狂奔,属下虽略懂医术,但也查不出病情……”
度小月哦了一声道:
“难道没有请高明一点的大夫……”
铁布衣叹了口气,道:
“属下就这么一个妹子,两人相依为命,凡能请到的名医郎中全请过了,他们总结一句话,舍妹根本没有病,在这种情形,属下每次在她发病的时候,只有点了她的穴道,给她服—种安神的药物……”
度小月听了心中十分难过,道:
“这么—个善良纯洁的女孩,竟得了这种的怪病,唉!上天对她也实在太不公平了……”
的确,善良如铁依依这样的人,正值花样年龄,而罹患如此之病,确实太不幸了,如她这样美艳秀丽的女孩,应该是最活泼,最惹人喜欢的时候,是不知多少俊男才子梦寐以求的对象,而她却有病,在人生的旅途上,实嫌太过残忍……
铁布衣难过的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只怪她的命苦……”
度小月沉思道:
“铁兄不必太难过,令妹不是短命之相,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能医治好她的病,只是时间的问题。”
铁布衣苦涩的道:
“但愿如此……”
语音方落,远处已响起一缕怪异的箫声,这箫声在凄凉中有一种诡异的音符,听在耳中令人有种奇异而冲动的感觉,铁布衣闻声神情一变,道:
“又来了。”
度小月一怔道:
“这是谁的箫声,怎么这样怪……”
铁布忧然地道:
“属下曾查过这阵箫声,始终找不到他的来历,舍妹发病后,听见箫声,就会往外奔去,我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一句话,这箫声很怪异……”
嗯了一声,度小月道:
“铁兄,我忽然有一种想法……”
铁布衣道:
“门主请直说……”
度小月沉思道:
“你说每当这箫声出现,令妹总在发病之时,你难道没有想过,令妹的病会不会与这箫声有关……”
“属下也曾想过,可是以属下的功夫,竟无法摸清这箫声的来源,每当我追踪这声音的时候,总是在我追出不久而中断,或是忽左忽右,令人捉摸不定……”
度小月想了想,道:
“能令你头痛的人,这个人显然是个高手,如果我们再仔细研究研究,我相信还是可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当然声源之处,我们必须弄清楚……”
铁布衣苦笑道:
“当然,属下会设法……”
度小月起身坐起,道:
“令妹现在怎么样了?”
铁布衣急忙说道:
“门主别起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他想叫度小月再躺下,度小月将他的手一挥,道:
“贵府祖传伤药果然神奇,我已好了大半,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铁布衣急忙道:
“属下已将舍妹的睡穴点上,暂时是不会清醒过来,她只要睡觉了,这箫声就无法影响她……”
度小月沉思道:
“铁兄,在令妹发病时,你曾说箫声会使她往山野中狂奔而去,我想知道,你可曾跟在后面看看……”
铁布衣摇摇头,道:
“每次她跑出去不久便被我追上,拦了下来,至于她要跑到什么地方,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度小月一击掌,道:
“铁兄,咱们何不冒一次险……”
铁布衣一怔道:
“属下愚昧,尚请门主指示……”
度小月正色的道:
“我们要拯救令妹,必须要大胆的假设,这箫声与令妹的病有关,既然每次箫声都会在她的病发作后传来,他一定有某种作用,铁兄,你去解了令妹的穴道……”
铁布衣一呆,道:
“这……门主……”
度小月思索的道:
“当令妹发狂而奔的时候,咱们要暗中跟着,看看她到底跑到哪里,如果能找到音源,那就好办了……”
铁布衣想了想道:
“我只怕她在满山遍野中,万一失足跌落谷底……”
度小月点点头道:
“铁兄不必多虑,如果我们照顾的好,应当不会有事,当然有许多意外不是我们能料到的,但是我们必须要冒这个险……”
铢布衣下决心的道:
“好,门主,我现在就照你的话办……”
铁布衣想了想,又觉不妥的继续道:
“不行,门主,你的伤没有完全好,不能……”
度小月虽觉全身骨节有如散了一样疼痛,可是自觉精神体力与从前没有差多少,他拍拍铁布衣的肩膀,道:
“别担心我,令妹的病才重要……”
铁布衣十分感动的看了度小月—眼,转身朝房外行去,回头道:
“路中杰已先回去料理一下自己的事,随后赶来,云兄弟出去散散心,待会儿……”
点点头,度小月道:
“这件事不必惊动太多的人,我相信咱们兄弟俩能办得了,你尽管照我的话做……”
铁布衣似乎下了最大的决心,走进铁依依的房中,见她正在熟睡之中,立刻解了她的穴道,她立刻醒了过来,只见她此刻双眸睁的很大,似熟悉又茫然的望着铁布衣,然后,全身颤抖起来……
“妹子……”
铁依依嗯了一声道:
“那人在……叫……我……”
她下床穿上小绣花鞋子,不自觉的往外行去,此刻那箫声如怨如诉,如泣如慕的袅袅不绝,却因为她的醒来而显得急促……
她跨出大门,大叫一声,突然拔起步子,朝西北角狂奔而去,休看她是个不谙武技之人,但跑起来却飞也似的,那情形似乎超越了她的体能……
铁布衣望了度小月一眼,道:
“咱们追……”
度小月低声道:
“不要急,她跑的再快,毕竟是个不谙武功之人,咱们要暗暗跟着就好,否则,那吹箫之人如果发现了我们,不定不会现身……”
铁布衣一想有道理,随着度小月暗暗跟着铁依依,俩人尽量找隐蔽之处行走,远远望着铁依依,这时铁依依根本已没有理智,并不觉得有人暗中跟着她……
西北角是个清静荒凉的山谷,乱石嶙峋,林木苍翠,自是她在这箫声的引导下,居然不畏艰险的爬山越岭,毫无倦容……
忽然,那箫声戛然而止,她的身子随之停顿下来,然虽经过这阵狂乱的奔跑后,早已香汗淋漓,这时忽然停顿下来,她已累的喘息不已……
铁布衣起身欲向前,被度小月一扯,他立刻会过意来,只听度小月用很低的声音,道:
“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我料的不错,这箫声一定知道她已很累了,暂时停止声音,是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此刻我们一现身,便会前功尽弃,那个暗中的敌人隐藏起来,咱们再要找她,就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铁布衣有点紧张的道:
“我怕她会……”
铁依依喘了一会,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这时她似乎有点清醒,眸光已不像先前那样呆滞,偶而也会往回处瞄上一眼,但,她也不过是歇了一会儿,那怪异的箫声又再次响起,而更形急促,像急雨落地那样快速……
她跃身狂奔,步履虽是跄踉,却也不曾摔跤……
这时山林愈来愈密,路途愈来愈难走,但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那倒不是难事,可是在铁依依说来,这毕竟不是她能办得到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往上爬起,行动愈来愈慢……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块大石壁,四周巨石林立,根本无路可走.,她站在那里居然不再抖颤,像木桩一样的伫立不动,仰首上望,似乎在企待什么……
山风呼啸,四周枯叶猎猎作响,一阵乌云过来,便将空中的太阳遮去了大半,就在这时,那石壁上忽然垂下一根绳索,绳子当头绑有一个大竹篮,这竹篮奇大,足可坐上两个人,铁依依毫不犹疑的坐进篮子里。
铁布衣急声道:
“门主,她会有危险……”
度小月悄声道:
“你别急躁,眼下我们已知道,她的病是人为的,咱们只要找出这个人,便能医好令妹的病,让她上去,咱们才能逮着对方……”
铁依依坐进篮子里面,那绳索便缓缓上升,刹时之间便没有影子,那石壁高有数丈,要上去可真不容易,度小月脑中意念飞闪,暗中已决定要上去一探……
那边,铁依依冉冉而上,人似在云雾中,忽然那篮子一停,她已落在石壁之上,此时但见这里是块平坦的石崖,四周云雾迷漫,花林扶疏,一个深远的石洞,就在这石崖之上,洞里点着火炬,照得洞中通亮,而箫声便是从这洞里不断传出……
铁依依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眸空茫的凝视着洞中,忽闻——阵步履之声从洞中传来,两个身穿翠绿衣衫的少女缓缓走来,其中一个长得很是清秀,只有十七八岁,她看了铁依依一眼,问道:
“你叫铁依依……”
铁依依点点头道:
“我是铁依依……”
那少女和她的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道:
“我家主人已等你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铁依依茫茫地道:
“我……我也……不知……道……”
那少女舐嘴一笑,道:
“我叫小翠,她叫小兰,是我家主人的婢女,铁姑娘,咱们快进去朝谒我们的主人……”
小兰小翠分立左右,扶着铁姑娘往洞中行去。
沿着石阶而上,那洞中豁然开朗起来,一个三脚大鼎放在当中,里面燃着香料,枭枭的青烟和着一股子香味,使洞里显得格外神秘,这石洞相当宽大,石桌石椅俱全,一个身穿紫袍的白发白须老叟手握一根玉箫,面色-红润的盘膝坐在蒲团上。
小翠躬身道:
“启禀主人,铁依依带到……”
那白发老人霍地睁开眼,道:
“你来了……”
云雾缭绕中,铁依依茫然的点点头,道:
“我来了。”
那白发老人呵呵一笑,道:
“铁依依,你是我选中的第八个徒弟,也就是我第八个妃子,嘿嘿,我选中的人亦徒亦妻,你愿不愿意留在这与我‘醉梦神君’共度—生……”
铁依依此刻脑中忽然一清,讶异的发现自己竟会在这里,她惶悚的看了四周一眼,不安的道:
“你是谁?怎么把我弄来这里……”
那老人嘿嘿地道,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铁依依,你愿不愿意陪伴我‘醉梦神君’过下半辈子,嗯,快回答我……”
摇摇头,铁依依惶惑的道:
“不愿意,不愿意。”
醉梦神君哈哈大笑道:
“你如果一口答应我,我‘醉梦神君’还不愿意呢,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说愿意,嘿嘿,不要紧,咱们可以慢慢来,有一天你会愿意的,那时候你就知道我‘醉梦神君’的好处了,嘿嘿……”
铁依依怒声道:
“你送我回去,我哥哥如果发现我失踪了,他会找来这里,那时候,你才会后悔今日所做所为……”
“醉梦神君”冷哼道:
“我要看上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决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们铁家的底细我早调查的一清二楚,凭你哥哥那点三脚猫功夫,他也敢管本君之事,哼,他也太自不量力。”
铁依依摇头道:
“你那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要知道天理循环,会有报应的……”
“住嘴!”
一个身着薄纱的美艳少妇缓缓踱了出来,她那雪白的肌肤在白纱下隐隐透出来,高耸的胸脯又大又圆,一副妖冶的样子,令铁依依都不敢逼视。
她格格一阵银铃般的妖笑,道:
“你怎么可以骂我老公年纪大了,告诉你,他虽然是一头白发,看起来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可是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告诉我们他还很年轻,很强壮,嘿嘿,尤其那方面更是常人所不及,你这黄毛丫头,初次见面就敢骂他,再有下次,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醉梦神君一挥手,道:
“小桃红,别烦人,她这种女人本君最喜欢,愈是火辣辣的愈有味道,太顺了,嘿嘿,我未必喜欢……”
小桃红“哟”地一声道:
“喂,老公呀,你不能看了新人忘旧人呀,想想我也侍倏你十来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弄了个铁依依,丢了个小桃红,那样我可不干……”
“醉梦神君”得意的道:
“不会,不会,我是一视同仁,绝不会亏待你,嘿嘿,不过今晚是我收徒娶妾大典,你们姊妹可要好好筹备一下,不然本君可不高兴……”
点头一笑,小桃红道:
“你放心,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很好,带她去沐浴更衣,我要我的妃子个个都貌似天仙,哈哈……”
小翠小兰只不过是个婢女,她俩一听“醉梦神君”要她们带铁依依去更衣沐浴,暗中向铁依依施眼色,那意思是告诉她,赶快识相的去吧,谁知铁依依怒声道:
“你这老东西,怎么可以一厢情愿……”
“醉梦神君”眼一瞪,道:
“嗯,你不愿……”
铁依依哼声道:
“当然不愿。”
“醉梦神君”嘿嘿地道:
“你难道不治你身上的病了?我告诉你,你的病只有本神君能治,除非你不要命,否则,嘿嘿……”
铁依依坚决的道:
“我宁可一死,也不会嫁给你……”
“醉梦神君”摇摇头,道:
“小姑娘,话不要说的那么满,本神君的医术天下之最,本神君的毒更是无人能解,你已中了本神君的‘失心疯’,随时随地都会发作,本神君只要愿意,你也随时随地会来见我,嘿嘿,跟了本神君有什么不好,穿天下最好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一等一的上上之品,试想这种日子哪里去找……”
铁依依捂着耳朵道;
“不听,不听。”
她嘴里虽说不听不听,但还是把全部的话听进耳中,“醉梦神君”的话有若针尖般那么锐利,字字句句截进她的心中,她捂着耳朵也没办法阻挡得了……
小桃红冷冷地道:
“还是跟我们去沐浴换衣吧,不然有你苦头吃……”
铁依依坚决的道:
“你们休想,我不去……”
“醉梦神君”沉思了下,道:
“你不去也可以,不过要聆听我吹奏一曲……”
他也不管铁依依同意不同意,顿时将手中的七孔玉箫凑在嘴边,缓缓地吹奏起来……
刹时洞中弥漫起一缕缕惨惨的箫声,这缕箫声十分古怪,那音律怪绝,落在铁依依耳中,仿佛回到了幼年,眼前立刻幻化出那种种前尘往事……
她记得自己很小就失去了爹娘,在邻居街坊的帮助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在人生苦海中挣扎,那凄凉的日子,是那么痛苦的硬撑着,肚子饿了没人管,冷了没人理,兄妹两人借着干草麦禾来取暖,那前尘往事一幕幕的展现出来,只见她面颊上滴下两行清泪,在泪眼中,她仿佛看见了慈详和蔼的父母亲,情不自禁的,她的身子缓缓向“醉梦神君”行去……
那幻化的眼前情景,已使她不能自制,她只觉眼前的“醉梦神君”是她日夜思念的父母,是唯一可依赖的长者
蓦地……
一缕寒光有若空中闪耀的陨石,便在迅捷而急速的朝“醉梦神君”的身前射去,“醉梦神君”忽然一提玉箫,将那缕寒光拍落在洞中一边,而人已跃身掠起……
他人在空中,已大喝道:
“给我出来!”
他掠身的刹那,已一掌拍出,击向洞外,阵阵掌风威烈的震得洞中嗡嗡直响,而洞外也传来—股大力,与他的掌劲相触,“砰”地一声,双方人影俱落……
铁布衣和度小月从容不迫的踱了进来,铁依依在那箫音落的刹那又清醒了过来,道:
“哥哥!”
铁布衣面上冷煞的道:
“小妹,不要怕,有哥哥和度门主在此……”
“醉梦神君”哈哈一笑道:
“原来是铁布衣,老夫未来的大舅子,你来的正好,老夫正想和你谈谈我和令妹的婚事呢……”
铁布衣一怔道:
“你说什么?”
“醉梦神君”呵呵地道:
“我说的话你难道听不懂,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来,嘿嘿,老夫和令妹有段姻缘,这是上辈子注定的,虽然老夫年岁不小,但身体健壮如牛,并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嘿嘿,如果你不反对,我想……”
铁布衣怒声道:
“满嘴胡说八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入棺之人,还这样不知耻的妄想胡为……”
“醉梦神君”面色一沉,道:
“你这小于竟敢不识相,我这洞天仙府可是你爱来就来的地方,今日你答应便罢,否则我就让你们通通死在这里……”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
“老先生何必火气那么大,我们还有事请教呢……”
“醉梦神君”一怔道:
“老先生?你这娃儿竟敢说老夫老,嘿嘿,老夫命犯桃花,一生都有红花绿叶陪衬,我一共娶了七房妻妾,现在的铁依依是我的第八房,嘿嘿,她们个个如花似玉,没有一个敢说我老,哼,你不信可以问问她们……”
度小月几乎要笑出来,道:
“我也相信老先生有这个能耐,不过咱们要谈的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想请教老先生,男女婚事需当事人双方同意,铁姑娘和你不沾亲不带故,可以说从未谋过面,你硬要娶人家,已不合情合理,况且你这是纳妾,更是不合礼数……
气呼呼地一笑,“醉梦神君”哼声道:
“老夫看上的女人哪个也别想跑掉,只要她一踏上我的府第,那就做决定了。”
铁依依还道:
“无耻、无耻。”
“醉梦神君”不但不生气,反而大笑道:
“你骂你老公可会得到报应的,小娘子,做妻妾的没有不骂老公的,你爱骂就骂吧……”
铁依依气的粉靥苍白,两脚直跺,她是个姑娘家,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气结当地,却不敢再骂出口,只是很委屈的望着度小月。
铁布衣愤愤地跨前一步,道:
“看来非教训教训老混蛋不可。”
度小月将他一扯,道:
“咱们不是打他一顿,或出口气就算了,这老东西凭一根玉箫就能把令妹引来这里,显然也有两下子,令妹已身罹怪病,追根究底,咱们要在他身上着手……”
“醉梦神君”不屑的瞄了度小月一眼,道;
“还是你这娃儿有点头脑,不像那个笨牛一样的只想蛮干,嘿嘿,不错,老夫的医术自有独到之处,除非她做我的如意夫人,否则休想……”
度小月冷冷地道:
“她的失心疯可是你种的因?”
“醉梦神君”点头道:
“不错,老夫是动了手脚,如不这样她会做我的老婆么?哈哈,这只是略施手段而已……”
度小月可没想到这老怪物会直言不讳的坦然承认这件事,他只觉得这个“醉梦神君”邪恶的很,眉头不觉一皱,刹时脸上布满一层寒霜,道:
“你把解药拿出来……”
“醉梦神君”一怔,随即弋笑道;
“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一句话就双手奉上解药?小娃子,你没吃过猪肉总听过猪叫吧,江湖上敢对老夫说这种话的人可说是绝无仅有,你是吃了豹子胆……”
度小月双手负后,话如冷霜的道:
“如果你自认有几分身手,不妨就过来—试,但我话可先说明,如果你交出解药,你还能过你的太平日子,享你的齐人之福,否则,你连眼前的富贵恐怕也化为乌有……”
“醉梦神君”何曾被人这样奚落过,又何曾遭过这样的绝大侮辱,他“呀”地一声大叫,道:
“你找死!”
手中玉箫忽然幻化一缕劲风,怪异而旋急的照着度小月身上三十六穴道点去,别看“醉梦神君”的年岁不小,他的身手却快中带疾,出手又准又狠,招招都是致命之处。
疾快的旋退,度小月已几次起落,硬是将对方的招式避开,他“咔”地一声,拔出了那柄血剑,银铃的声响顿时清脆的响起,猛的一剑挥出,直拍对方玉箫……
“喳”地—响……
那根碧绿的玉箫已断裂为二,“醉梦神君”惨厉一笑,人已飘退数尺,望着手中的玉箫,恨声道:
“你毁了我的箫……”
度小月不屑的道:
“这根箫不知害过多少人,毁了它正是替天行道……”
“醉梦神君”怒声道:
“我非杀了你不可……”
此刻洞中忽然跑出七八个美艳如花的少女,铁布衣唯恐这些少女会出手帮助“醉梦神君”,一拔剑,人已掠了过去,叱道:
“不准动……”
那些少女似乎是经不起惊吓,个个吓得呆如木鸡样的钉在地上,小兰和小翠急忙拦在那些少女身前,哀求的道:
“你千万不要伤害她们,她们都是我们老爷的妻妾,个个都是苦命人,这位大哥,你行行好……”
铁布衣杀机盈眉的道:
“他不给解药,我就杀掉这些人……”
“醉梦神君”正和度小月动手,一听铁布衣的吼声,居然吓得连忙退了开来,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准伤害她们……”
铁布衣和度小月也没想到这个年岁已高的老人竟然会那么心疼他的妻妾,在这节骨眼上还顾念她们的安危,可见这人真是滥情,倒还算是个性情中人……
度小月念头一转,高声道:
“布衣兄,如果这老东西再不给解药,你就一剑一个,将他的这些如花似玉的夫人全给我宰了……”
摇摇手,“醉梦神君”急声道:
“不可,不可,她们没有一个会武功,你们杀了她们可不是光彩的事……”
度小月哼声道:
“你用这种手段诱人做你的妻子又是哪里光彩……”
“醉梦神君”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道:
“老夫认栽,我愿意给她解药……”
他倒也干脆,说着丢出一个玉瓶,交给了度小月,度小月推开瓶盖闻了闻,送到铁依依手中,道:
“立刻服下看看灵不灵……”
铁依依望了他哥哥一眼,将那解药徐徐送入嘴里,小兰递过一杯温水,铁依依感激的向她点头道谢,说也奇怪,“醉梦神君”的解药还真灵验,铁依依服下不久已觉得好多了,那苍白的脸庞已微见红晕……
铁布衣一收长剑,道:
“门主咱们走……”
那几个美艳夺目的少妇,这一刻忽然全跪了下来,拉住铁布衣的衫角,俱眸中隐现泪水,同声哀求的道:
“英雄,你不能走……”
铁布衣一怔道:
“为什么?”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自称宋娇儿的少妇仿佛是她们的大姐,此刻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满面泪水的道:
“请你带我们走……”
铁布衣可为难极了,不禁瞄了度小月一眼,正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醉梦神君”,已疯狂的跑了过来,喝道:
“你们说什么?”
宋娇儿凄惨的道:
“我们姐妹决意要下山……”
小桃红妖艳的一扭身形,冷笑道:
“老公,这点你还看不出来,她们要离开你啦,唉,想不到你众叛亲离,会有这种下场……”
“醉梦神君”仿佛疯了一样,道:
“什么?你们都想走,喂,你们这些女人,平常不是说都爱我吗,怎么啦,现在你们都变了……”
宋娇儿脸色—冷,道:
“老头子,在你的淫威下,我们敢不说假话吗?你也不想想,那么大年纪了,我们再喜欢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老头子,你最好能清醒—下,用这种手段占有我们,只怕维持不了永久……”
这一席话如当头棒喝,“醉梦神君”登时呆若木鸡的望着这群与他日夜相守的妻妻妾妾,他只觉手脚冰冷,脑中一片混乱,过了半天,颤声道:
“原来……你们……不是……真心……爱我……”
宋娇儿冷声道:
“你也不看看你那一大把年纪,平常不过是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尊严,老头子?别再做梦了,我们这群姊妹哪个不是良善妇女,被你弄来这里做你的老婆,哼,你也太缺德了……”
“醉梦神君”仰天一声大笑道:
“你们这批贱货,个个都在骗我……”
他的自尊和威严在这一刹那全崩溃了,只见他双目睁的如铜铃—样,根根白发竖起,双手在空中乱抓,那神情看了相当恐怖,他那群妻妾此刻均吓得畏畏缩缩,全身抖颤,个个脸色苍白,躲在铁布衣的身后,畏缩的望着与她们日夜相守的“醉梦神君”……
小桃红此刻急忙扑倒“醉梦神君”的怀里,道:
“神君,神君……”
“醉梦神君”一掌挥出,喝道:
“滚开——”
那—掌将小桃红打得滚落在洞底,她“哎”地一声大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只听她颤声的道:
“你好狠呀,只有我愿意和你再过下去……”
“醉梦神君”颤声道:
“你们这批贱货通通滚开,通通滚……”
度小月看了他一眼,暗暗一叹,道:
“咱们走吧……”
那些少妇这时已没了主意,在宋娇儿的率领下,个个畏缩的从“醉梦神君”身边溜过,迅快的离开这个令她们难忘的地方,令她们渡了半生的伤心地方——
“砰”地一声大响……
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醉梦神君”满面鲜血的仰天大笑,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他已自碎天灵盖,了却这一生的荒唐日子,那些少妇急忙又奔回来,人人傻在那里,宋娇儿“咚”地跪在地上,颤声道:
“他毕竟和我们夫妻一场,我们埋了他再去吧……”
那些少妇在她的率领下又留了下来,铁布衣扶着铁依依和度小月在叹息中,离开了这令他们难以忘怀的地方。
夜凉如水,山风吹奏着凄凉的夜曲……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