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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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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飒飒,拂过枫树林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两片火红的枫叶,伴着风铃一般的悠扬,轻轻地舞动它飘逸的灵性。

    朱友珪看着眼前自己从小种下的枫树默默不语。这棵树伴随着他也有六七年了,从一颗半死不活的枯树到现在的生机勃勃,就是样子丑了点。

    看了半响,朱友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在那里早就有一个女孩在静静候着,正处于豆蔻年华。

    朱友珪许是太累了,直接钻进了被窝,也不管身旁的少女,很快便沉沉进入梦乡。

    而身旁的少女,沉思了半响,咬紧牙关也钻进了被窝。只不过临睡着的前一刻,她还不忘将朱友珪往里边小心翼翼的踢了踢。

    翌日,朱友珪直睡到天色大亮。

    阳光明亮耀白,却没有多少温度,不出所料,枫叶掉落一地,被人扫成了一堆。

    而唐灵月却早已经蹲在水井旁,准备杀一只山鸡。见到这等情形,朱友珪精神陡然来了。

    缓缓来到唐灵月身侧,“你买的?”

    唐灵月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实在没有回答的必要,低着头用尖锐的刀刃使劲捅山鸡的脖子,不一会便血肉模糊,可那山鸡却仍然仍旧激烈的扑腾。

    “太残忍了!”

    朱友珪满脸的不忍。唐灵月冷哼了一声,继续拿刀子捅。犹记得有一回,她为了能让父亲的病情好一点,去买了一只兔子,正准备杀死。

    但这时一个小屁孩蹦出来了,说小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杀小兔兔呢?然后硬逼着她放生,有一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趋势。

    虽然后面来一个漂亮的女人,给了一些银两,让她把兔子卖给她。但那时她父亲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荤腥了

    他父亲舍不得,因为在这乱世能活下去就行了,为了吃肉而浪费钱财实在不值得。

    一顿肉却可以换好几天吃的小米,虽然在冬季,吃肉食更能抗寒,但能活下去更重要。

    虽然把兔子卖了,他们没亏什么,但是唐灵月至今对这些富家子弟没有任何好印象。

    此时朱友珪的表现,恰是她最讨厌的那种。只见朱友珪蹲下身,伸手覆在唐灵月手上,将她握着的山鸡按在地上。

    寒光闪过,霎时间鲜血四溅,山鸡只抽搐了两下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唐灵月脸上被溅了两滴血,怔愣在原地。“少女,该出手时就出手。”

    朱友珪拍了拍手,重新回到了枫树旁盘膝而坐,修炼。朱温回来的时候,他也就搬到朱府去了。

    只不过他他是更喜欢这里,并且来看看这位少女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唐灵月,汴州酒馆店主之女,也是公子投行投资店铺之一。

    原先的店主处事圆滑,生意还算不错,于是他野心勃勃找上了公子投行,签订了古代版的对赌协议。

    唐灵月的父亲的确有些本事,将汴州酒馆翻新,在战乱流民中找来了几个大厨,加上店主为人不错,一时汴州酒馆的客人络绎不绝,生意一天比一天兴隆。

    眼看就要满足对赌协议中的条件时,他的身体垮了。但家里却没有余钱去给他治病了。

    就在唐灵月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公子投行的人出现了,愿意赊账给她父亲治病。且贷息率极低。

    这个还只有十六岁,没有经历过社会残酷现实的豆蔻少女,想也没想便签下了这份让她走向深渊的协议。

    她只看到低得可怕的贷息率,却没有看到夹杂在其中的一条协议。

    如果她没有在定期还完赊账的钱财,那么她就要成为婢女,期限直到她偿还所有的钱财。

    虽然终于有钱给她父亲治病了,但很可惜古代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再加上压在她父亲身上的压力实在太大。

    没多久便一命呜呼,只剩下一个汴州酒馆,唐灵月也开始尝试经营,但由于她没有她父亲那般处事圆滑,性格较为冷淡,导致一大推老客户抱怨不断,最终离开。

    而这时,对面也开了一家酒馆,直接把她家的生意抢走了一大半。

    但有其父必有其女,她开始重视每一个客人的需求,并一一记下,甚至她有时也会把他们一不小心透露出来的生辰也记下。

    当下次这位客人在生辰那天来的时候,她会精心送出一份特别的菜式。这一举动顿时温暖了不少客人。

    汴州酒馆竟隐隐有种回光返照的模样,可惜对面酒馆的老板不是什么善茬,直接找到了公子投行,签订了一些协议,获得了大量钱财。

    打价格战,汴州的一份米饭两文,那他的酒馆就只要一文。甚至还时不时推出各种促销活动,以及vip服务,组团可以打折。

    人越多,折扣也越多。

    这一套玩下来,直接把还只有十六岁的唐灵月玩懵了。现在可是战乱时期,物价横飞,成本往往要比以往高上几倍,别人有钱可以这样玩,她可不能这样玩。

    于是,朱友珪的院子里,悄然无声中多了一个高冷少女。

    唐灵月愣愣的看着正在练剑的男孩,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继续处理山鸡。两只玉手在旁边的瓦罐里烧了点沸水,把鸡放进去烫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拔掉鸡毛。

    也不知道为何,唐灵月感觉自己杀鸡时不行,但是在开膛破肚却做的十分熟顺。

    想了一会儿,唐灵月将这只鸡分成了两半,一半做鸡汤,另一半存下做肉干,她自认为自己的手艺并不算太好,她也不会做什么精致的菜肴。

    只是在以前随着父亲流亡时,食不果腹,她便靠这门简陋的手艺帮一些商人将肉食烤干、风干成肉脯,以此每日换一碗粟子粥。

    倘若做的多,还会有半块鸡蛋大小的糜子饼,所以这项活儿,她做的又快又利索,只为了多换半块糜子饼。

    唐灵月曾经也怨恨过父亲,不过后来想想,父亲倒是很有远见,于乱世之中自身难保。

    还是学点本事,日后自己谋个前程更实在些。纵然这条路上的艰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苦。

    唐灵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或许跟现在的处境有关吧!

    唐灵月架起两摊火,很快便将山鸡弄熟。开始放各种从厨房那弄来的调料,一股脑的放进去,看得旁边朱友珪直抽抽。

    要不是看这是两个人吃的,他都想把这个女人打发到训练基地去,这也是因为她比较聪明的份上。

    凡是没有一点本事且不聪明的女人,都在妓院赌场。

    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心慈手软过,在他眼里只有利益,对女人动情毫无疑问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古往今来,女人祸国殃民的事例可不少,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安史之乱的杨贵妃,商朝灭亡的妲己,让吴王夫差不理朝政、远贤臣、亲小人的西施。

    不可否认,这些评价的确有些过了,但在这些祸患的造成中,女人是占有大部分原因的。

    更让朱友珪脸色难看的事情发生了,唐灵月竟然还没等他开吃,自己却先开动了。

    看到这里,朱友珪的眼睛眯了眯,也不吃了,就看着她吃。

    直到她心满意足后,朱友珪才缓缓站起身,说出了一句让唐灵月浑身冰冷的话语。

    “这只鸡五文钱,加上你这个月的伙食费,你现在还欠我两百银两三百零五文。明日你跟牛管家去蝶花青楼吧!直到你还完钱再出来,至于你那家酒馆有人帮你管着。”

    “你!你不是说给你当一天婢女,包吃包住,一日十文吗?”唐灵月眼眶红肿,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

    “既然这样,那你直接去妓院吧!”朱友珪微微一笑,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走了。

    “妓院!”

    唐灵月瞬间崩溃了,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两眼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古代烟花之地也分九、六、三等,在青楼往往卖艺不卖身,但在妓院,你有什么卖什么!

    古代青楼大都产生于灯红酒绿,流金淌银、畸形消费的大中城市。而青楼妓女大都是贫苦人家女子。

    一是因家境贫寒无依无靠被迫外出谋生,或被家人出卖、典押或遭恶徒拐骗。辗转陷入卖身之途的;

    二是受封建婚姻制度迫害,当童养媳又不堪家人虐待,为谋生计而入火坑的;

    三是遭丈夫遗弃,堕入烟花的;

    四是为三姑六婆、八姐九妹用虚荣、金钱引诱、威逼要挟的;

    五是异地易槽而来的。

    朱府

    朱友珪坐在堂前煮着茶水,一种奇特的溢香缓缓升起,虽然很香,但唐朝的茶他是绝对喝不下去的。

    唐人饮茶多有添加姜、盐等佐料的习俗,茶圣陆羽虽反对往茶汤中乱加佐料,但也主张在水一沸时加入适量的食盐以调味。

    直到宋朝,人们开始崇尚茶的本味,社会上层点茶时基本是不加调料的。

    例如苏轼《东坡志林》卷十载:“唐人煎茶用姜盐,……近世有用此二物者,辄大笑之。”

    不过,并不妨碍他煮给别人喝。

    随着锅里的颜色改变,他过滤掉渣滓,盛了五碗,一碗给朱温,一碗给张氏,一碗给二夫人,一碗给朱友裕,最后一碗递给了朱友文。

    “感觉如何?”他对着众人说道。

    朱温最先品尝了一口,“嗯,不错,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不愧是珪儿,不仅在文学上有天赋,没想到在泡茶方面也有自己的一套。”

    张氏喝完,淡淡地点了点头。连一向看朱友珪不爽的惠香,竟也不经意间中点点头。

    张氏对陆羽的著作《茶经》有一定的研究,“煮水时,一沸鱼目有声,二沸涌泉连珠,三沸腾波鼓浪,一沸、二沸为佳。而朱友珪煮茶时为二沸,茶叶沉水,茶香溢出,足见朱友珪泡茶心静专心。”

    这让她不经对朱友珪产生了一丝好感,虽然心机深沉,但能在任何人面前保持心如止水,就冲这份心态,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里,她不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无惧。

    毫无疑问,自己的儿子很符合孔子认为广义上的君子。但正是这份性格,她才担心自己的儿子压不住朱友珪。

    而另一旁,朱友珪看到他们的神色,心里有些怪异,要不是他尝过自己的煮的东西,他差点就信了。

    “珪弟,你为何不帮自己倒一杯?”朱友裕疑惑道。

    “长兄,这茶乃宫中少有的珍品,吃一点少一点,应更加珍惜为是。”朱友珪笑道。

    “胡闹!你进入朱府的那一刻起,你生是我们朱家的人,死是我们朱家的鬼。”

    不等朱友裕反驳,坐在一旁的朱温听完朱友珪的话语,猛地一拍石桌,脸色顿时黑的可怕。

    “孩儿知错。”朱友珪知道朱温的脾气,在他生气的时候决不能反驳,否则后果很严重。

    果然,看到朱友珪恭谨的低下头,朱温脸色渐渐和缓,“珪儿,为父知道你在外面吃了很多的苦,自尊心极强。但你要明白,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一个朱家。”

    “为父知道你幼时和柳氏吃了不少苦,是为父对不起她。放心,为父已经命令下去了,你的母亲今日正式记入了族谱,今后便是我们朱家的人。凡是敢非议朱家的人,定斩不饶!”

    两行晶莹轻柔的划过朱友珪寂静的脸颊,眼夹角逐渐红肿起来,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一丝懦弱,声音嘶哑道,“孩儿……知错,孩儿暂时……先告退。”

    朱友珪离开时,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构成一缕光彩,让人伤感。终究没有喝自己煮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