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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周听雨?!
若说原本宗念只是胸肺窒闷,那么此时的她不但没有如林沅预想中雨过天晴,反而有种气滞血瘀的晕眩感。
她只觉得全身每一条经络每一根血管都好像被栓塞阻截,新鲜血液上不去下不来,她从前不相信健康人会被气死,现在她信了,并坚信不疑。
而她半分钟前还孔武有力的自虐,他话音落下也就七八秒的时间,她毫无预警的往桌面上一栽,好悬没把林沅心脏吓飞出来。
“怎么回事儿?你哪儿不舒服?”
林沅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宗念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感觉有人在捞自己的腿,好像是想把她抬起来……
抬起来?!
待宗念元神归位之时,她已经被林沅抱着,按照他的步幅,至多再有三步就出门了。
“等会儿……”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等会儿’,他才终于停下。
“我没事儿。”
林沅一言不发,垂眸打量,从宗念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他眼底浓浓的担忧甚至是惊慌。
宗念一怔,虽从外表看仍旧是一脸的清心寡欲,可心里那头疯鹿已经颤颤巍巍的苏醒起身。
她暗道一声不妙,“我真没事儿了,就是一下子气蒙圈了,现在好了,真好了。”
“真的?”
林沅起初半信半疑,毕竟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爱逞能。
但他心底那五成疑虑终是在她准确报出挂钟时间,以及下地走的那条直线中逐渐消弭。
“你这身零部件都是组装的吗?”
宗念兀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不看他,“原厂的。”
“原厂质量这么糙?”
他旁若无人的嫌弃她身体糟糕,但零部件组装起来的整体是她,四舍五入还是在数落她,刚才周听雨和三屿的气儿还没顺呢,宗念也不乐意惯着他。
‘啪’的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成功引起他重视。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个道理我一个没上过中学语文课的都知道,林总不明白吗?而且我身体怎么就糙了?上学时候长跑游泳打冰球我从来没拖过同学后腿。”
她用过往辉煌证明自己身强体壮,林沅默默听着,不反驳并不代表认同,他甚至眉尾一挑,摆明了看不出来。
“再说了,就算是气迷糊了,正常人难道不应该问因为什么气的吗?”
“知道因为我。”
他给了她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儿,宗念秒get到他未尽之言:知道病根儿,所以多余问,也不屑问。
她好想赞他一句逻辑鬼才,不过这也许就是成功商人和她这种半吊子的差异所在,但无论如何,她也是疲于再跟他掰扯。
正悄悄琢磨着如何送客,他忽然转移话题:“桦市的项目你确定不打算接?”
说回正事儿,宗念也暂时把私人恩怨搁置。
“其实很想接,我跟钱没仇,但是贴牌儿代工这种决策我真不敢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后患无穷。”
她最大限度的做到公私分明,眼前的他不是林沅本身,而是泰禾集团顶头老板。生意场上不是耍性子解决个人恩怨的地方,有时拒绝比合作更需要谨慎,尤其是双方实力规模差距悬殊的情况下。
“而且你真别小看董事会那帮老年纠察小分队,年底跟着吃红利已经远远满足不了他们那颗不服老,不服输,在有限的
生命中无限折腾的心。”
宗念一个苦不堪言的眼神囊括所有的无奈,林沅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觉得她怎么这么可怜,“几个小股东都搞不定?”
她摇摇头,悠悠启口,讳莫如深,“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谁大爷?
林沅眉心明显蹙起,他很少因为旁人的描述就讨厌上某个人,更何况还是一群素未谋面的。
但奇怪的是,似乎宗念几句话的功夫,当他看到她提起他们时所呈现‘往事不堪回首’,他已经彻底讨厌上这群‘熊老人’。
他神情不怒不喜,声线沉稳:“单子你放心大胆的接,从头到尾没人让你贴牌儿。”
她眼带疑惑,林沅薄唇启阖:“我是说三屿东西会运过来,也说了让你替换杉北的材料…但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口头协议,那些东西你接了怎么处置是你的事儿。
“至于方案,是否沿袭三屿的设计理念也是你的事儿,之前杉北上交的方案,你这边找人按照实地情况调整调整直接用。别的都不用担心,你唯一要纠结的就是少赚的那一成工程款。”
“……”宗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头协议?
说他奸商真不冤枉,“可是你不是答应周听雨经理了?”
而且还收了人家‘封口费’的?
“我答应她不主动宣布三屿资金链儿断裂的消息,也答应她把三屿原材料移交给下家,但就像我说的,所有的都是口头承诺,而且违约金方面我猜三屿未来三到四个季度之内周转不过来,如果三屿单方面宣布破产,泰禾很有可能一块钱都拿不到。”
宗念琢磨着,理是这么个理,可……“但是你说了这后续所有处置方案是周经理是用多少年交情换的,我们这么干……合适吗?”
宗念以为林沅听了,多少会经历一番自我谴责。
可消息不对等直接导致思路南辕北辙,他泰然启口:“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抛开利益谈交情,我承认她确实算是朋友,所以于公,她拥有比其他人多不止一倍的容错率。”
四目相对,林沅继续道:“不管是之前的阳奉阴违,还是后续的违约,我没有在这个时候对三屿落井下石,甚至承诺已付的几百万工程款不追回,这已经耗尽我和周听雨多年攒下的全部交情,所以她此后的所有请求都是强求,我可以选择接受,但谁又能逼着我接受?”
宗念不自觉跟着点头,心底也不免感慨:虽说感情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但能让林沅容忍周听雨不按命令做事,还放着几百万不追回,宗念多少能掂量出周听雨在他生民众所占的比重。
她觉得自己就是根儿没主见的墙头草,本来还信誓旦旦的拒绝,林沅一说,她就动摇了。、
“……少一成在我这儿没什么,我叔和我舅也不大可能跟你计较,但是杉北那些尸位素餐又热衷引战的小股东专爱鸡蛋里边挑骨头,尤其偏爱揪我的错处,除此之外,他们能做能闹,还格外团结…
“我真不是危言耸听,那几位七十多了,挞伐别人的时候个个猛如虎,一旦方向不利于自己就个个化身林黛玉,说不得碰不得,谁遇上谁都头疼。
“我就这么说吧,就连我叔都不敢跟他们正面刚,总是推我出去顶雷。”
她五官揪成一团,被折磨迫害的场景历历在目。
林沅拧眉,对那群没有面孔的熊老人,讨厌程度直线攀升。
宗念顾虑得多,“还有泰禾项目验收是不是周经理?就算……”
“这些个闲过头的如果要闹事儿,你直接让他们来找我说。至于泰禾方面,”林沅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长期熬夜导致习惯性失忆了?你不知道泰禾最后签字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