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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念不想跟她扯了，弯身上车。
但那双扎眼的，如宫廷剧中指套一样夸张的彩色指夹牢牢扣在门上，她要是硬管，这手指头也别要了。
“松开！”宗念皱眉道。
吴培培可不能让她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让我留下的是你，昨天那点儿破事儿你说是差钱还是差事儿告诉我，我给你办了就得了呗，你老揪着我家公司不放干嘛？”
宗念觉得跟智障人士沟通，不一定有跟吴培培说话累。
自说自话，内心戏爆棚，双标，阴谋论…以一己之力完美演绎了一个柠檬杠精键盘侠。
宗念舒了口气，“……有一点你说的对，我没这么好心，挺记仇的，脾气也不大好，所以我跟你爸合作是合作，但我们谈了一个条件。”
吴培培心中警铃大作，“我就说吧……什么，什么条件？”
宗念坐在车里，看着色厉内荏的吴培培，淡淡道：“我跟你爸说的原话，‘你这个女儿不堪大用，如果想合作，首先要确保吴培培不插手千程物流一切运作，别说掌权管理公司事物，就是端茶倒水都不行’。”
吴培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过了很久才找回声音，“你凭什么，你……那是我爸的公司吧，凭什么我当女儿的不能去工作？！你算干嘛吃的，再说了，我爸不可能听你的，绝不可能！”
宗念似笑未笑，扬唇道：“不瞒你说，我也好奇。”
“你爸跟我的合作是板上钉钉，我好奇的不是你爸，而是你。”
“我好奇你吴培培，你看不起你爸，骂他奴颜媚骨，嫌他没骨气，你也讨厌我。”
她唇角仍弯着，望着吴培培愤然扭曲的脸道：“但是怎么办呢？从今往后，你爸赚的每一分钱大概都跟我有关，你这么有骨气的人，这钱你要不要，花是不花？
“吴培培，”宗念一贯轻轻冷冷的语气，眼神漠然中又透着几分兴味，“我特别想看看，你这种靠家里活着的，到时候是拒绝，成就你的气节，还是舔着脸装傻充愣，伸手跟你瞧不起的父亲要钱，然后挥霍的心安理得？
“我特别想知道，你口口声声的骨气到底值不值钱？能不能明码标价？
“我想看看你如果不花你爸用骨气换来的钱，你会不会穷死？”
……
宗念开车载小石榴回家，等信号的时候给保安部致电，保安说停车场的那个女的已经走了，打车走的，按照宗念之前的吩咐记录了车牌号。
宗念挂断电话，心道，亏着吴培培刚才一脸遭逢雷击的样子，还以为她在重塑家庭观，甚至重新思考她对吴凡刚这个父亲的态度。
可事实上，人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跋扈了二十几年，人格早就固化了，要是因为外人几句话就大彻大悟，那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
给齐圣选礼物的问题上，宗念着实为难。
而且这困难还是双倍的，林沅还让她给选一份礼物捎上，殊不知她今天特意推了一个饭局小石榴暂时托付给韦历城，下班就来商场了，到现在逛俩小时了，仍是两手空空。
倒是路过了宠物超市，给小石榴买了很多干鹿脖和干牛尾，挑了两个磨牙玩具。
给钟鸣打电话，他买的是钱包，宗念听着，默默放下手中的钱包，跟柜姐说了声：“谢谢，我再看看别的。”
走出店门，宗念跟电话那头的钟鸣求助，“那你能给我出个主意吗？我实在是，”宗念颇有些欲哭无泪，“一般这种场合是不是不能送太贵的，刚才看了个男款手镯，一万多一点不到两万，玫瑰金的款式并不娘，你觉得怎么样？”
她是认真询问，钟鸣在那头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他肯定敢带，但是建议你别送这种贴身的东西，
折寿。”
哈？
宗念满脸问号，“还有这种说法？”
她寻思着，以前她过生日的时候，收到过章松寄来的礼物，有过项链手链之类，都是贴身戴的，也没听说有这讲究啊？
钟鸣却是十分笃定，“对，手镯这种天天戴的，送别人没毛病，送他肯定折寿。”
宗念稍一琢磨，觉得钟鸣说的在理——有女朋友的男人天天戴着别的女性送的首饰，大概会引战。
“好吧，我再看看别的。”
幸亏没买，让人小两口家庭不和谐，甭管好不好新，结果就是办坏事儿了。
“在哪个商场？”钟鸣问。
宗念说了个百货名字，在杉北附近的商圈。
“我和林总正好在附近，一起选吧。”他提议道。
宗念有些犹豫，林沅也来？
她怕尴尬。
听出她的踌躇，钟鸣笑道：“男人更懂得男人的喜好，再说看到实物再给建议比较准，不然光说个类目的话，样式、材质、颜色，都是是讲究，具体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
宗念还是有些抗拒的，一时没表态。
钟鸣再接再厉：“而且齐圣那小子事儿特多，如果宣导什么恰好是那小子忌讳的，我们也好及时帮你排除。”
“……”宗念暗道，钟鸣不愧是泰禾董事长一助。
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再往外推就显得不识抬举。
“那麻烦你跟林总，我现在在……我看看啊，这是三楼西侧，我就在这层逛，你们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很快到。”钟鸣挂断电话，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尾音有点儿飘高，好像很期待雀跃似的。
等待并不漫长，事实上，宗念又逛了十来分钟，手机就响了。
这次是林沅打来的。
宗念接起，朴实无华的一声，“喂。”
“还在三楼？”
“嗯。”
“……别动，我看见你了。”
宗念四下一望，隔着稀疏人群，发现对面扶梯处两道颀长身影。
其中举着手机的是林沅，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看到他身上的长款羊绒大衣，长度打到膝盖下面一点点，同色修身西装，西裤包裹的长腿笔直，西装扣子扣着，里面是件深灰色衬衫。
不是第一次见过他穿正装打领带的样子，他长得好，身高腿长身材正，也知道他穿衣服挂架，但此时看他举着手机朝着她走来，衣袂飘飘，俊美如俦，面容清冷，目光专注……
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宗念胸腔鼓动，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宗念悄悄吐纳调息。
他越走越近了，身边还跟着钟鸣，但在宗念这儿，钟鸣这么一大活人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直到近处才出现在她的视野…的余光部分。
林沅电话一直没挂，两人也都没说话。
宗念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而这举动是杯水车薪，完全压制不住那颗拼命要逃离胸腔的心脏，一时间，她只觉得万籁俱寂，只剩下她心跳的砰砰声和林沅清浅的呼吸声。
五米，三米，两米……林沅已经很近了，近到她一个轻度近视眼都能看清林沅那沉着又炙热的黑褐色瞳孔。
宗念心底缓缓荡漾开来，有一只疯癫小鹿颤颤巍巍的起身，怯怯的适应了一小会儿，便在湖面上撒欢儿跳跃起来。
“完了”，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