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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完了狗熊,卢麟伯拿起一支粉笔转身朝向黑板,似乎要开始板书讲课了。但他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同学们刚放下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卢麟伯一眼盯住了杨林枫:“杨林枫,你也给大家背背《陋室铭》吧!”
杨林枫这时正在发呆,听见卢麟伯叫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他没有听清后半句,便问:
“卢老师,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卢麟伯冷笑一声:
“上课这么半天了,连我们现在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吗?”
杨林枫听了低下头说: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问题,没太注意。”
“哦?”卢麟伯故作惊讶地说:“是吗?那你在想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好让大家帮着你一起思考。”
杨林枫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其实他在想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怎么,不方便说啊?”卢麟伯顿了顿,把一根粉笔掰成了两截:“既然你不愿意分享你的问题,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给大家背一背刘禹锡的《陋室铭》吧!”
杨林枫脸憋得通红,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背诵,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阅金经……”
背到这里,杨林枫竟然卡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后面的句子除了最后“孔子云:何陋之有”一句外,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事。因为《陋室铭》是杨林枫最熟悉的文言文之一,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就在上周,他练书法的时候还默写过几遍,之后对照课本,没有一个字的差漏。但是今天,他竟然卡壳了!
也难怪,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杨林枫焦头烂额的,他的脑袋早就大了不知道几圈。尤其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更让他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杨林枫突然卡顿在那里,整个教室都跟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每个人连自己的喘气声都听得见。
同学们都默默的看着杨林枫,有的为他感到难堪,有的为他捏了几把汗,也有的在一旁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
没有一个人敢给他一点提示,好让他继续背下去。
因为如果一旦被卢麟伯发现了,轻则“连坐”,重则加倍处罚。这样的事,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
有一次,班里一个叫韩小雨的女生背《爱莲说》卡住了,班里的拓东泽提示了一下。虽然最后韩小雨还是没背出来,但卢麟伯没有处罚她,而是罚了拓东泽抄写50遍。
想起这个,即便是很多年后,拓东泽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怎么,背不下去了吗?”看着杨林枫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卢麟伯略带嘲讽地说:
“亲爱杨同学,不要光顾着谈恋爱而忘了学习啊!”
他的这句话是有所指的,这显然是在针对杨林枫早上在升旗仪式上的所讲话。
每个人都听出了卢麟伯的弦外之音,尤其是杨林枫。他听了这话以后,不由得火往上撞,想着要和卢麟伯争辩几句,但坐在身后的韩小雨扯了扯他的衣服。
卢麟伯也看出来杨林枫似乎有话要说,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恶狠狠地大喊一声:“罚你抄《陋室铭》100遍,周五语文课时必须交上来!”
这话一出,全班同学都不由得一声惊呼!有的心说:杨林枫今天早上疯掉了,你老卢也跟着疯了吗?
有的却心中大呼过瘾,心说杨林枫你小子活该!也有的替杨林枫打抱不平,嘟嘟囔囔地议论着。
杨林枫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心说老卢你狗日的也太狠了点吧!老子跟你没仇啊!
但他却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
“没问题!不就是100遍嘛,我连狗熊的那60遍也替他抄了!保证按时给您呈上来!”
这显然是一句正话反说,明面是一种顺从,实质上是在顶撞。但杨林枫不小心说出了苟雄斌“狗熊”的这个外号,引得全班同学一阵大笑。
狗熊听见杨林枫当着老师和同学们的面叫他外号,脸面当然有些挂不住。但听到杨林枫说要替他抄写60遍的《陋室铭》,便又不由得万分高兴,心中竟对杨林枫感激涕零起来,对他早上的所作所为也感到羞愧难当。
然而卢麟伯的一句话却把狗熊打入了冷宫:
“苟熊斌的不用你管!你尽管抄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卢麟伯显然是听出了杨林枫话语中蕴藉的不服气,又老实不客气的补怼了一句:“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能做好自己的事就不错了!”
杨林枫听了,没回话也没点头,没等卢麟伯示意他坐下,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卢麟伯本想再点拨杨林枫几句,问他为什么不等自己示意便坐下了,但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弄得难堪,便忍住了。
卢麟伯拿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开始板书,写下了“《雪》鲁迅”这么几个字,又转过身来对学生们讲道:
“今天我们开始学习第二单元的第一课,也是全书的第六课——鲁迅先生的散文《雪》。有哪位同学站起来给大家分享一下鲁迅先生的简介?请举手!”
这个问题并不难,鲁迅先生是学生们比较熟悉的作家之一,哪个都能说出他的几句简介来。但同学们都低着头,似乎都并没有要举手的意思。
卢麟伯连问了几遍,但并没有人举手,便又略有些生气地说: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吗?难道又要我点名不成吗?”
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卢麟伯这句话刚落音,一个平时班里不怎么起眼的女同学举手了。
卢麟伯示意她讲,那个女生便用颤巍巍的声音说着,感觉就是在背诵课文:
“鲁迅,原名周树人,字豫才,浙江绍兴人。是中国现代著名的文学家、革命家和思想家。早年曾留学日本学医,后来因为沉痛于国民精神的衰弱,便决定弃医学文。打算用文字改变国民精神……”
那个女生用毫无感情的腔调背诵了一大堆,得到了卢麟伯毫不掩饰的大声赞叹。
那女生听了,红着脸低下头去,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具有非凡意义的光荣任务,过度的矜持和并不坚定的自豪在她不十分俊俏的脸上到处洋溢。
在得到卢麟伯的示意后,她慢慢低头坐下,却又时不时的抬头四处张望,看是不是有人在注视着她。当然,除了卢麟伯过分热切的眼神之外,是没有的。
在一阵短而急促的电铃声过后,一节无比漫长的课终于结束了,如是过了四十个世纪那么长。
杨林枫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爬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