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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太太,这是段先生让我给您的。”司机方才下车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
顾津津起身,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装着不少钱。“这个我不能要,我身上有卡,卡里面也有钱。”
“您暂时先用现金吧,段先生是怕有人能通过您的消费记录找到您。”
顾津津犹豫下,最终接过手。“你替我跟姐夫说声谢谢,这个钱我日后一定还他。”
“您要没有别的吩咐,我先走了。”
“好,辛苦了。”
顾津津将司机送到门口,关上门后,她转身朝空荡荡的屋内看了眼。
她拖着行李箱找到卧室,推门进去,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放着,卧室外还有个阳台,上面摆着藤椅和茶几,环境是真好。顾津津走过去,将窗帘拉上,她躲在这,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一样。
家里是回不去的,但靳寓廷肯定要找她,那就势必会惊动爸妈。
顾津津坐向床沿,准备明早打个电话,只能先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实在不行就说跟靳寓廷闹了些别扭,不想见他。
她仰躺在大床上,闭起了眼帘却仍旧无法入睡。
脑子里不住回想着那个女人的样子,也不知道靳寓廷现在怎么样了,这种事应该困不住他多久,尽管会令他有些麻烦,可也不至于令他以后都翻不了身吧?
顾津津想到这,不由又想到了女人手里的那个箱子。
如果只是假装来进行某种交易,为什么要带东西?里面又装了什么?
顾津津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有些不安,但再转念一想,这些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倘若他真因此而陷入困境,那便也不算坏事,至少给了他一个彻彻底底斩干净的理由。
公安局内。
靳寓廷的律师已经到了,这件事的定义很清晰,就是行贿受贿。
黄鸣权为了收买靳寓廷,送了一个美女外加一笔钱给他,走账目不好走,生怕被查,所以直接用了现金和金条。
律师首要做的是先将靳寓廷带出去,“光靠她的一张嘴,很多事并不能说明白,我现在也可以说,是有人受贿不成故意诬陷。”
“但酒店的房间门,是他给她开的。”
“那也是这个女人的片面之词。”
正在说话间,门被人打开,一名穿着制服的女警上前,手里还拿了个信封。“这是刚才有人送过来的。”
她交到同事的手里,靳寓廷的目光落到信封上,看到封口被撕开,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
那名警察看了眼手里的照片,再看了看靳寓廷和旁边的女人,他将照片推向律师,“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靳寓廷扫了眼,视线胶着在上面不再挪开。
他记得当时房间内很黑,他连躺在旁边的女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可这些照片却清晰地拍到了他和女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事情发生的地点又是在床上,对方衣不蔽体,他的浴袍也几乎被扯开了,一张张照片再度成了铁证,这是不将他以这件事钉死就不罢休。
靳寓廷做事也算谨慎,他此时回忆起来,洗完澡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并没发现任何异样。
照片肯定是通过录像截屏的,所以对方想要什么画面,就能截出什么画面。那酒店里面,又是什么时候被装了录像呢?
酒店内部人员有下手的可能性,但若说动机的话,他就只能想到顾津津了。
这一串串事情都和她有关,她这是对他有多恨,才会伙同他人这样害他。
靳寓廷没再说话,此事事关靳睿言,不能有任何的马虎,他也只能按着程序走,不想给人有机可乘,大做文章。
酒店内。
孔诚站在休息区区域,将打听到的一切如数告诉了靳睿言和靳韩声。
这是在靳韩声的房间内,商陆一个人在里面的床上睡着,靳睿言身子轻靠进椅背内,神情严肃。“受贿?”
“是。”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靳韩声接过话。“那项目从还未开始时就被人死死盯着,老九做事比我还要谨慎,要真被落实了受贿,大家都完了。”
“津津呢?还没找到?”
“没有。”孔诚也觉得这件事很是奇怪。“这一层的监控在出事之前就被人破坏了,很明显对方就是冲着九爷来的。”
“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大门口的监控呢?还有车库。”
“都查了,车库内死角太多,不好查。”
靳睿言手掌轻握了下,“如果那个女人真是被津津放进去的,这件事就太可怕了。”
“还有那些警察,虽然没有监控画面,但当时正好有个酒店人员上来,我找到她一问,她说那些人没有敲门,是直接拿了房卡进去的。”
靳韩声和靳睿言对望眼,神情越发严肃。
靳睿言回到自己的房间,段璟尧已经洗过澡,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听到动静声,他回头看了眼。“老九的事,打听好了?”
“段璟尧,上次他把你算计进了局子,所以你这算一报还一报吗?”
段璟尧轻扯抹嘴角。“你还是要把这件事算到我头上。”
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无所谓了。”
“明天一早回绿城。”
段璟尧倒是有些吃惊。“这么快?”
“我待在这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放心,我不会任由小九被困在里面的,只有回了绿城我才好安排。”
“也是。”段璟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毕竟你有权势,可以将这件事遮过去。”
“你说错了,小九要真能没事,那也是因为他本身没有做过这件事。”
只是这一晚的委屈,怕是逃不过去了。
翌日。
顾津津睡醒坐起身,她看了眼房间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内。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自己的家不能回,朋友也不能见,她要怎样才能重新适应?
顾津津从皮箱内拿了衣服出来换上,她带上钱,准备出去买些东西回来。
小区外面就有超市,顾津津买了不少日用品,还买了方便面、饼干等零食,最后再去生鲜区买菜。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住处,顾津津将空置的冰箱塞满,她早饭也没吃,这会饿得眼冒金星。
顾津津拿了袋面包片出来,坐在餐桌跟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面包在吃。
过了会,门铃声响起。
顾津津心跳微加速,她赶紧起身,蹑手蹑脚来到门口,“谁?”
“九太太,是我。”
顾津津神色一松,将门打开。
司机站在外面,手里还抱着个笔记本电脑,他进了屋,将电脑递给顾津津。“这是段先生让我给您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自己有。”
“您还是用这个吧,段先生知道您是画漫画的,每天都要更新,所以这个电脑不会被人追踪到,您可以放心使用。”
顾津津倒真没想到这一点,她赶紧将电脑接了过去。“替我谢谢他。”
“您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
“要是缺什么,您尽管给我打电话。”司机说着,将手里的名片递给她,“最近您尽量别外出。”
“好。”
早上,靳寓廷走出房间时,看到了孔诚站在门口。
“九爷。”
“找到她了吗?”
孔诚为难地轻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靳寓廷的身上,“我给您带了衣服,先换上吧。”
靳寓廷此时双手发冷,掌心就跟冻住了一样,律师跟在他身后,满脸的疲惫,“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先离开这。”
“你辛苦了。”孔诚冲他轻点下头。
靳寓廷换好了衣服,孔诚拿了他的睡袍,将随身带来的一名男子唤上前。“你去换吧。”
“是。”
靳寓廷的车子停在门口,律师带着身穿睡袍的男人快步出去,司机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不少媒体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几人纷纷躲进车内,有人拦住了车头,车子几乎不能前行。
坐在车内的男人抬起手臂挡住脸,司机发动车子,车轮艰难地碾过地面。
有人拍打着玻璃,“靳寓廷先生,听说你昨天被人举报,因为收受贿赂……”
“还有,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交易属实吗?”
车子开出了大门,媒体也有采访车,眼见大好的机会即将丢失,他们纷纷上车,追着离开了。
靳寓廷冷漠地看了眼,孔诚这才安排他出去,一辆停在院子里的车快速来到他们跟前,孔诚一把拉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坐了进去。
“九爷,直接回绿城吧?”
“酒店内的监控看了吗?顾津津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胁迫了走的?”
孔诚小心地朝他看了眼。“监控看不到,但九太太应该是自己走的。”
靳寓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多此一问,她当时就在房间里面,比哪里都安全,真要被人胁迫,不可能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房间里面查了吗?”
“彻底清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孔诚甚至拍了自己房间的摆设,再去靳寓廷的屋内一一对比。“有盆花被动过了,不知道您是否还有印象,它被摆在床头柜上。”
靳寓廷脸色白了又白。“我特别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替她开脱的理由。”
“这件事应该跟段先生有关,但靳市长也没有证据。”
“照片就是从我房间拍到的,也就是说我走了之后,有人又动了手脚,将关键的东西拿走了。
孔诚见他神情难看,放轻了嗓音说道。“家里人都先回去了,您的事也没有惊动太太那边,但您要做好准备,这事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先别让他们知道,就算瞒不过去,也别说顾津津不见了,说她回家住几天吧。”
“是。”
靳寓廷的手掌落在腿上,“你有没有问过西楼那边,看看顾津津……是不是在家?”
他知道多此一问,可就是忍不住要问。
说不定顾津津出了这口气后,就只是乖乖回家而已,那他至少还能见到她,有话还能当面问清楚。
孔诚没有回话,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没有出乎靳寓廷的意料,但他心头还是被狠狠扎了下。
“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现在不知道九太太是回了绿城,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我联系不上您,也不敢打电话去顾家问。”
靳寓廷神色冷峻,手指轻按向眉宇间,“最怕她躲得远远的,连家里人都不联系了。”
“要不,我现在问问?”
“算了。”靳寓廷轻挥下手,“我找个机会自己问一声,也省得他们担心。”
“好。”
车子飞速回了绿城,停在西楼的门前,靳寓廷下了车,孔诚跟在他身后进屋。
佣人听到动静,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动作,“九爷。”
她视线望向靳寓廷和孔诚的身后,竟没看到顾津津的身影,孔诚朝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别开口。
靳寓廷快步上楼,直冲着房间而去,推门进入,这一眼空落落的,完全将他心里最后的希冀打了个粉碎。
他走进衣帽间,顾津津的衣服都挂在那里,他又回到卧室,快步走到窗台跟前,她画漫画习惯将灵感都记录在本子上,她的好几个本子和资料都摆在那里,没有带走。这些平时都是顾津津的宝贝,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次的事就是她临时起意。
靳寓廷走到床前,颓然坐了下去,他整晚没睡,人已经累到极点,但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孔诚在楼下等了会,一直没有听到动静,许久后,他才上楼查看。
卧室内毫无动静,他站在门口,看到靳寓廷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但他外套没脱,也没有盖被子,若真这样睡着肯定要冻出病来。
孔诚放轻脚步来到床边,弯腰掀起被子给他盖上,靳寓廷睡得并不熟,被子刚盖上去,他就睁开了眼。
他仿若还在梦中,伸手抓住了孔诚的袖口,看清楚他的脸后,靳寓廷将手收了回去。“几点了?”
“还早,您睡会吧。”
靳寓廷坐了起身,头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他单手抚在额前,“安排下车,我去趟顾家。”
“九爷,您再看下时间吧,顾家那边的人肯定去上班了。”
“说不定顾津津就在家里。”
孔诚拗不过他,刚要转身去安排,就听到靳寓廷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陆菀惠打来的。
靳寓廷见状,赶忙接通,“喂,妈。”
“寓廷,你在忙吗?”
“没有。”
陆菀惠说话有些支支吾吾。“我听津津说,你们闹矛盾了?”
“她是这样跟您说的?”
“是啊,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说是跟你有些不愉快,暂时去朋友家里住几天。这孩子性格倔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呢,非要去朋友家里……”
靳寓廷听到这,忍不住接口说道。“她有没有说去了哪个朋友那里?”“没有,但我想应该是在颖书家。”陆菀惠也不好直接问他们之间怎么了,只能试探着开口。“寓廷,没吵吧?”
“您放心,没有,就是她生气走了,走得还挺突然。”
“津津这脾气啊,你也别着急,实在不行就让她单独待两天,晾着她别管她,都是被我们打小惯出来的。”陆菀惠自然帮着靳寓廷说话。“我一定好好跟她说说,让她赶紧回家。”
“谢谢妈。”
“寓廷,不好意思了。”
“您别这样说,这是我的错。”
陆菀惠听着,心里越发认定是顾津津太任性,不管怎样,也不能离家出走,有事两个人不能好好说吗?
挂了电话,靳寓廷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孔诚,“那个李颖书在哪上班,住在哪个地方,你知道吧?”
“知道。”
“去找。”
其实靳寓廷心里毫无把握,既然顾津津想要躲着他,就应该知道他会想到李颖书身上,可是不试一试,他实在不甘心。
“九爷,身子要紧,您先睡会。”
靳寓廷躺到床上,听着孔诚的脚步声轻轻走出去,他已经极力不发出声音,但是靳寓廷还是觉得吵,他现在的心完全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顾津津的身影。
孔诚再回来的时候,靳寓廷维持着他走时的样子,躺在床上没动。
他知道他睡着了,孔诚没有进去,转身下了楼。
靳寓廷一觉睡到下午,起身的时候,头重脚轻,浑身觉得冷,他抬起腕表看眼时间。
他匆匆下了楼,孔诚听到脚步声从沙发上站起身,“九爷。”
“怎么样了?”
“李颖书家里没人,也套了她的话,她压根不知道九太太不见了。”
“还真是厉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真的找不着她了。“
孔诚看了他一眼,“您先吃点东西吧。”
靳寓廷在沙发上坐定下来,他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东西,“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九太太走的时候,肯定有人帮忙,所以要想查清楚她去了哪,还需要时间。”
“查,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查。”
孔诚坐到他对面,语气轻顿后,小心翼翼说道。“九爷,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您所遭遇的一切都跟九太太有关。她明知这样会让您麻烦缠身,但还是答应别人给您下了套。您再仔细想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靳寓廷薄唇紧抿,这里面的很多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所以我想问您一声,如果您找到她之后,会怎么办?”
这一句问话,好像彻底将靳寓廷问住了,他眉头紧锁,半晌没说话。
“如果您只是想出口气,狠狠整治下九太太,让她知道得罪了您是什么后果,最后再将她一脚踢出西楼,那完全可以。”
靳寓廷听着,潭底的深邃越发阴暗,“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您想找她回来,还要跟她继续下去,您真应该考虑清楚了。”
孔诚跟着他那么久,说话做事向来知道分寸,但这次有些话却不得不提醒他。
靳寓廷身子往后靠,陷进椅背中,“为什么?”
“九太太这样做,无非是因为前一晚的事,她太有仇必报,她认定您救了靳太太而弃她于不顾,她这次能在您身上狠狠插上一刀,以后就会有第二刀,第三刀!九爷,您最初娶她,是因为靳太太,我最担心的是您这次非把她找回来后,迟早有一天,这张盾会变成一把尖锐无比的刀子,她扎伤了您后,还会扎伤您身边的人,包括靳太太。”
靳寓廷听到这,直觉之下摇了头。“她不会伤害商陆的。”
“您能保证吗?就像这次的事情一样,如果不到您被人带走的那一刻,您肯定不会相信她会亲自给人开门,还在房间放了摄像头。”
一语刻在了靳寓廷的心口上,被抽出一道长长的伤疤,他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孔诚说的一样。
“九爷,如果您要找她回来,就要做好她今后伤害人的准备,既然当初娶九太太只是应付,您……何不再找个听话的呢?”
顾津津这样的,太难掌控,她不是来帮靳寓廷忙的,她就是蛰伏在他身边的一头小猛兽,时不时还要撕咬人,而且一旦张嘴,不肯轻易放掉。靳寓廷目光盯着一处,孔诚的意思他完全听明白了。
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找顾津津回来了,他这次被她害得这样狼狈,也别追究了,就当是他欠她的都还清好了。
如果再把她绑在身边,她势必会有更激烈的举动。
顾津津又知道他心里在乎商陆,万一到时候对付他不成,把注意力落到商陆身上怎么办?
所以孔诚的意思,是别再找了。
客厅内静谧无声,佣人在厨房做好饭后,将饭菜都端上桌,她想要上前,但孔诚冲她轻摇下头。
他站起身,刚要开口让靳寓廷去吃饭,就看到男人抬了下头,满眼都是坚定。
“找,继续找,不找到她,我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