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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言收了王癞手里的纸,“凶器你见过吗?”
王癞一愣,点头道,“那天堂审,焦三爷拿给我认。我又没见过,所以就说不知道。”
“如果再让你见到缪鹏你还会认识他吗,他有什么特征,你能不能描述出来?”
王癞摇头,“我能认出来,但是你让我说,我说不出来。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人,没什么特别的。”
“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几天我会去看卷宗,如果付大人允许,我也会亲自调查取证。如有问题,我还会来找你,如果没有,你就老实呆着,等着通知你再次开堂。”
“杜先生、九爷,我会赢吧?我没杀人,我肯定能赢吧?”王癞道。
杜九言回头看着他,回道:“这就要看,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九爷,只要我能出去,我就立刻和桂花和离,家里东西随便她要,从此不管她,老死不往来。”
“我王癞,说话算话!”
杜九言扫了一眼,开门出去。
“怎么样?”跛子在外面等她,“我在外面听着,倒觉得有几分真。”
杜九言点头,“真也没用,什么证人和证据都没有,时间线也很模糊,这个案子不好证。”
“要去找付大人看卷宗?”跛子问道。
杜九言点头,和边走边道:“我对整个案件的证据和证人供词,怀有质疑。还有,证据也并不充足,所以我会要求付大人给我牌票,我要亲自去调查。”
“应该没有问题。”跛子道:“等你拿到牌票,我陪你一起去。”
杜九言和跛子一笑,道:“让跛爷陪同,实在是受宠若惊。”
“九爷客气了。”跛子道。
杜九言轻笑,去前院找付韬,将她听到的,和后面的打算和付韬说了一遍,“……大人,所以我请您给我牌票,我想亲自走一趟案发现场。”
付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作为被告讼师,你有权要求这些,本官允了。”他说着,喊了黄书吏过来,交代道:“她要去案发现场,你亲自陪同她去。”
黄书吏笑呵呵地应是,冲着杜九言拱手道:“杜先生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杜九言道:“大人也很忙,听说新任县令快到了,我希望这个案子能早点出个结果。”
黄书吏笑了,道:“杜先生为考虑大人,小人感动至极。等小人收拾准备一番,一盏茶我们就走。”
“有劳了。”杜九言道谢。
付韬道:“卷宗你都看过了,是觉得哪里的问题最大?”
“大人,粗粗一看这卷宗,我觉得毫无破绽。王癞摸进院子,去厨房取了菜刀杀了缪鹏,顺手盗窃十七件财物。等他离开的时候,正好被缪家的一个家奴婆子撞到,王癞落荒而逃。”
“有物证十七件财物,有人证家奴,加上王赖承认翻墙,围墙也确实有翻墙的痕迹。”
“这一切顺理成章,必定是王癞无疑了。但是就是因为太过顺理成章,连个意外都没有,我反而觉得奇怪。毕竟王癞不是蓄谋,他以前和死者甚至都不曾见过。”
“遇见婆子,就算意外。”付韬道。
杜九言点头,“这确实是,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
“嗯。本官后天早上一堂结案,估计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你们可以排在后面。”付韬道。
杜九言应是,和黄书吏以及跛子去了缪府。
缪家的人都去送葬了,家中只有留了一个婆子守门,跛子亮了衙门的牌票,就顺利进了缪府。
婆子没有跟着过来,而是接着坐在门口打盹儿。
“东北面的墙角,那就是这边了。”这个院子,跛子已经查过两次了,三个人走了一会儿,到了院墙角落,“隔壁姓胡,七八年前缪胡两家吵了一架,胡家就将胡同封住了,外面半截死胡同就叫缪家胡同。”
“这里。”跛子和杜九言道:“有脚踏的痕迹,应该是从这里跳下来。”
杜九言看到,围墙上确实有心的痕迹,下面也堆着几块石头。
三个人顺着杜九言画的路线,往里面走,杜九言道:“他说右边有一排的房子,乱七八糟的。应该就是这个倒座了。”
略大点的府邸,在后院都会有倒座。倒座有很多房间,寻常都是给下人住的。
缪家伺候的人很少,想必几个婆子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这个倒座也就都空置了。
三个人一直往前,找到了王癞说的小孩子的房间,又进了两间空置的院子,但却没有找到王癞在里面解手的,有许多藏书的卧室。
这让杜九言很奇怪。
“按照他的描述,就应该在这附近。”杜九言看着她画的图纸,“但穿过花园后的院子都是空的,就连正院里都没有设置书房,哪里来的藏书。”
缪家是买卖人家,全家只有一个书房,那就是在外院。
“难道他走到外院去了?”黄书吏听着,也觉得蹊跷,盯着杜九言的图纸道:“如果他去外院,那跳围墙出去的地方就不可能是棉麻胡同。”
外院朝南,王癞亲口说的他离开后的地方是西面的棉花胡同。
这一点,王癞不会弄错,更不可能撒谎。毕竟去外院比在内院对他更有利。
“既然大人同意了,那就带王癞过来。”跛子指了指正院,“去看看死者的房间。”
杜九言去了。
死者叫缪鹏三十岁,比缪鹰大四岁,两人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缪鹏已成亲,有两子一女。长子在宝庆读书,次子和幼女常年跟着母亲崔氏住在这里。缪鹏不常回家,在宝庆有一房买来的小妾,但并未生儿育女。
缪鹰今年二十六岁,妻子姓刘,新化人。夫妻两人只生了一个女儿。
缪鹰一直住在邵阳,缪家租出去的几间铺子和城外的田庄,都由他打理。
这是付韬卷宗中写的。杜九言等黄书吏开了锁,推门进了卧室,纵然好几天了,但房门推开,依旧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了出来。
被单和被褥还照着原来的样子铺着,房间里一切都是原封不动。
“当时死者躺在这里,从头到腿,一共是十二刀,其中脖子上的一刀是致命的!”跛子大概画出位置,标出刀的位置。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杜九言问道。
脖子摇头,“没有发现,死者当时醉酒且熟睡,一刀就毙命,没有来得及反抗。”
“嗯。”杜九言看过地面和被褥上的血迹,又在房间里四处查看,卷宗上说,当晚缪鹏的幼女发烧,他的妻子刘氏就在后面的罩院里陪着女儿,后来迟了就没有回来休息。
杜九言从门口往外走,快步冲出院子,黄书吏跟在后面道:“就在你那个位置,王癞出去,那个婆子正好提着灯笼撞上了,婆子喊了一声,王癞占着腿脚快,就跑走了。”
杜九言又背着手走了回来,黄书吏问道:“杜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前前后后都查过,杜九言问的卷宗里也都有,没有问的,卷宗里其实也有。黄书吏比较好奇,杜九言的发现。
“当时有没有家属说,手串放在哪里的?”杜九言道。
黄书吏摇头,“这个没有人知道,但应该和首饰放在一起的。”
杜九言走到梳妆台边上,妆奁匣子被人翻动过,几只不值钱的钗和配饰掉在四周。
卷宗上写着,一共丢失财物十七件。其中,手串在赌坊搜到,而余下的十六件财物,隔天在王癞住的客栈围墙夹缝中找到。
忽然,门口有人喊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们还来做什么?”
是缪鹰的声音,杜九言回头,就看到缪鹰正怒气汹汹地站在门口。
“牌票。”跛子面无表情地亮了衙门搜查的牌票,“我们奉命行事,请你配合。”
缪鹰指着杜九言,“你、你果然接了王癞的辩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还有没有讼师的公德和廉耻之心。”
“这么激动啊。”杜九言抱臂打量着缪鹰,“请讼师是王癞的权力,我接讼案是我的自由。缪二爷的逻辑让人匪夷所思,莫不是失去兄长太过悲伤,所以情绪失控,接近失智?”
“那当然,”缪鹰说完,又觉得这话接的不对。他没有失智他一切正常,“我不和你鬼扯,你们要查就快点查。不管你们查什么样,王癞我告定了。”
杜九言没看他,而是和黄书吏道:“我们去见一见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