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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何止已经摆开了一桌满汉全席。美其名曰“满汉全席”，其中名目只能算得上真正满汉全席的一个零头。
孟十洲顿时明白了苏晓梦为什么能够轻易诓来乐未央，看这位姑娘的眼神，就知道绝对是一个顶级吃货。
“哇，好香，可以开饭了吧？”乐未央已经按捺不住，提起筷子伸着头。
“我来介绍一下。今天的菜有：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酥姜皮蛋、酥炸鲫鱼、凤眼腰、菠萝拼火鹅……”
苏晓梦笑盈盈地看着她：“另外我还准备了甜点翠玉豆糕和告别香茗珠兰大方。未央不怕吃胖吧？”
乐未央垂延欲滴，“胖了再减肥。晓梦姐姐，你好厉害啊，手艺这么好。今天没白来，光吃这些菜，我就已经赚回本了。何况你还说，以后让十洲给我免费拍旅拍。”
孟十洲诧异地向苏晓梦递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苏晓梦讪笑点头，马上转移话题，“未央，要不咱们边吃边说？”
“好啊。”乐未央兴高采烈地开动了。
“你也吃。”眼看孟十洲刚开口，苏晓梦已经夹了一筷子虾仁堵住了他的嘴。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十洲惊呆了，不禁打量起苏晓梦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顿饭有古怪。
乐未央个子娇小，胃口却是很大，风卷残云，很快就吃了不少，直到打了个饱嗝，才不好意思地停下了碗筷。
“大灰狼，我听晓梦姐姐说了，你之所以看上了我家的传家宝，其实不是不怀好意，只是想知道它的来历是吧？”
“……我不叫大灰狼。”
“随便你叫什么。晓梦姐姐说只要我回答你几个问题，就请我吃满汉全席。所以，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你就问吧。”
孟十洲不禁又看了苏晓梦一眼，既疑惑又感激，“我觉得你的镜子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的东西，所以想知道怎么到家的……”
“这不可能。镜子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传了百八十代了，从来没有给过外人，也不可能是别人家的东西。”
“你爸……叫什么名字？”
“乐正。”
“那你爸……长什么样子？”
乐未央愣了一愣，“你不会……认识的那个人是我爸吧？”
见孟十洲皱眉头犹豫着，乐未央不摇头，“你如果没去过美国，就不可能见过我爸。因为我爸从出生到现在，根本没来过中国。”
孟十洲思索着什么，不再说话。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晓梦却问：“未央，你爸爸认不认识一个叫胡珏的人，或者，你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乐未央愣了一愣，然而很快说了句：“不认识。”
苏晓梦又问：“你能确定你们家的这件传家宝，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古董吗？会不会……是其它朝代的仿制品？”
“那怎么可能？传家宝当然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乐未央不自觉地护住了胸口。
“我是觉得，可能十洲哥哥见过的那一件，并不是你家的这一件，只是长得一样的东西，这可能吗？”
“有没有仿制品我不知道，但我们家的这一面，我可以打保证，绝对没有第二件。”乐未央骄傲地说。
见两人没再继续提问，马上故态复萌，看着被何止端上桌的甜品嘻嘻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吃甜点了？”
“当然。”
乐未央吃了整整半盘翠玉豆糕，又吃了一盅杏仁豆腐之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起身帮苏晓梦一起收拾碗筷。
“乐未央，你能不能回去替我问问你爸，认不认识一个叫王雄启的人？”孟十洲突然说。
“啊？哦。好的，我回去问问。”乐未央答应，匆匆端着碗筷走向水池。
三个女生收拾着碗筷，两个男人各自泡茶。
苏晓梦收拾完，一回头，着实吃了一惊。平时她只有一个人住，买的茶具都是迷你套装。今天人多，她特地拿了两套出来凑人数。
眼下，两个都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一人一边，一人摆弄着一套，不像在泡茶，而像在切磋武艺。
何止的茶具是浅浅的灰蓝色，上面绘着云纹水流。孟十洲的茶具是深深的墨绿色，上面绘着鳞次节比的重叠纹样。
何止泡茶，随性自如，宛若行云流水；而十洲泡茶，端庄严谨，宛若山峰巍峨。苏晓梦忍不住偷偷摸摸地拿出了手机。
“咔嚓——”拍照声响起，苏晓梦尴尬嘀咕，“完了，忘记关声音了。”
眼前，何止柔柔一笑，孟十洲却横眉紧簇，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工序。
“成了。”何止满意地说，两人默契地同时住手。
“你们是在比试茶艺嘛？”乐未央目瞪口呆地问，刚才她也是看得入迷，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这个啊，叫作高山流水遇知音。”
“谁跟他是知音？”孟十洲冷冷说。
“不信？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用的茶具。”
果然，瞥了一眼自己的茶承，孟十洲发现上有红色的小篆“高山”；而何止也在自己的茶壶底面发现了“流水”两字。
何止笑眯眯地拱手作揖：“兄台承让。”
“谁是你兄台……”
“别那么小气嘛。”苏晓梦蹲在孟十洲的身边，伸出手机凑了过去，得意洋洋，“你看，我刚给你们拍的这张照片，是不是又仙又朦胧？”
“对焦没对准，糊了。”
“这个……咳咳……叫技术优化。”
对面，何止向苏晓梦招了招手，“喝茶吧，你来当评委。”
“好。”苏晓梦干脆回答。她先喝了十洲面前的一杯，又喝了何止面前的一杯，摆摆手，“平了平了。”
“怎么平了？”何止淡淡笑着，却不怎么甘心。
“珠兰大方，顾名思义，是由珠兰与大方茶窨制而成。香气更清幽、高雅，清芬逊于茉莉花茶，而香烈持久则胜于茉莉花茶。
十洲这一杯，因为步骤严谨，恰到分毫，所以将珠兰的香烈特性在第一泡就突显无疑，甚至更浓烈。而何止这一杯，却有着胜于茉莉的清香芬芳，以柔克刚，泡出了独特的风味。你们各有千秋，就平手吧……”
“不行。”何止和孟十洲几乎是异口同声，眼神却已经杠上了。
“什么行不行的，不行，你们一边决斗去。”一旁顾兮突然出手，将两边公道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心烫……”孟十洲怔怔地看着顾兮豪饮。
“暴敛天物啊，暴敛天物啊。”何止带着哭腔，声声哀怨。
告别香茗喝完，顾兮送乐未央回酒店。临走时，何止被顾兮硬拽出门，“我两个女生路上不安全，你送送……”
嗯？！
何止反抗无效，只能遗憾地对苏晓梦挥了挥手，同时对孟十洲说：“我们三个路上不安全，你要不要也来送送……”
孟十洲冷冷看着他，摇了摇头，看着几人从门口消失。
苏晓梦一手搭在孟十洲的肩膀靠着，“看在你吃了那么多的份上，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千万别生气。”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苏晓梦缓缓点头，“现在，根据乐未央和岱伯伯的口供，可以基本确定乐正的镜子和胡珏的镜子应该是两件东西。你觉得哪一件和你要找的线索有关？”
“胡珏的。”
“为什么？”
“因为胡珏和蝴蝶居有关，他以前又是你父亲的朋友。而如果乐未央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们父女和蝴蝶居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曾经，在启叔叔留给我的相机包里发现了几张旧照片，上面拍的是十年前的蝴蝶居，说明他也应该去过你们家。”
“真的？！”苏晓梦吃了一惊，关于旧照片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听十洲说起，“如此看来……订婚宴不得不办了，说不定真可以继续追查到新线索。”
“这就是你要和我商量的事？”
苏晓梦点了点头。
“没得商量。”
“真没得商量？你不想找到镜子的线索了？”
迟疑片刻，十洲转过头去，“不行就是不行。”
“那……换个男人行不行？”
“……”
***
深夜。宋晨曦独自在宿舍里翘首以待。洗完澡，他就穿着个背心盘腿坐在床上，看见阳台上开着的小野菊，随手一摘。
“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
花瓣一片片掉在地上。宋晨曦就像是独守空房的深闺怨妇，患得患失，一会儿吟诗，一会儿说胡话。
“不数了不数了，我有毛病吧我。”宋晨曦随手将残枝一扔，大喊一声：“我就知道，不会回来。”摔倒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呼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