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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不知何时,琴音已经泯灭了。
王雄启将一只长条木盒放在了孟放面前,打开盒盖,里面堆满了陈旧的信件。
“你、你,是你……故意灌我……”轮椅上,孟放几乎撕扯着喘不上气的嗓音,一阵鲜血喷洒而出。
而他们深爱的女子,却一脸错愕。手中抱着的七弦琴轰然落地。
脑海中,那个洞房花烛夜,那个与她纠缠的男人究竟是谁?竟然有些模糊。因为,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脸,惶恐而悸动的心让她来不及思考,现实,更不能让她选择她所要嫁的那个人,她不想面对。昏昏沉沉地饮了一杯交杯酒,她便倒了下去……
即便现在的她早已知道了真相,她愤怒、绝望、崩溃、但终究那份怨恨,喊不出口。因为,和她真正洞房花烛的那个人,她确实为之心动过。他说的没错,最初,他们一见钟情,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今,风烛残年。她不复当年。
温婉兰慌忙扑向了孟放,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胡乱地替他擦去嘴边的鲜血:“你……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孟放安慰着她,伸出颤抖的手来,想摸一下妻子的脸庞。
温婉兰伸出了手,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
王雄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表露丝毫的痛苦。
隐约,传来了一声轰隆响声。
王雄启推开了门,罗宾逊已经候在了门外,附在了他的耳边汇报了外面的状况。
“这样也好。”王雄启听了,古怪地笑了笑,看向了房中的三个人。
***
秦王宫的宴席。
餐桌上的食物丝毫未动。
四周墙角的香炉不知何时,被点上了冉冉香雾。
就在何止、刘弯弯和十洲分头去寻找岛主之后,宋晨曦赶了回来,在这里遇见了剩下的人。
不久之后,刘弯弯和何止率先回来了,说,十洲找到了王雄启,他要和他的爸爸单独聊一聊,等他们谈完之后,才让大家前去汇合。于是,众人就在餐厅继续等待。
不知不觉,众人昏昏然一个个睡去。醒来之后,独独孟放不见了。而饭厅的大门却被死死关上了,一条缝隙也没有留下。
何止推测,此处应该会有打开内门的机关。于是几个人,又分头找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餐桌下,何止发现了端倪。餐桌下,铺排着十二块方砖,一眼看去,所有的砖都是一样的,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
但是经过仔细辨认,其中有一块,和其他的不同,用了仿古工艺。而以王雄启这种人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建材不够,就滥竽充数,所以,他肯定有他的用意。
何止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辨别其中真伪的,直接撬开了那片伪砖,结果,发现了一条地下通道。
而唯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打开地道的时候,响声居然如雷贯耳。
“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保护李叔。我们三个一起去看看。”何止对两个保镖说。说完,先头个钻了下去。
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何止打着手电走在最前面,又是语出惊人:“我看,这个王雄启,怕是在这儿给自己造陵墓吧?这条道,应该是墓道。”
刘弯弯瑟瑟发抖:“何止哥,你可别吓我。被你说得,我都起毛了。”
前方,是一间石室。
石室中央,放着一口人形棺椁。
宋晨曦立刻认了出来:“就是它——!快,救人。”说着,就先冲了上去,要掀开棺盖。
突然,又是轰隆一声。
墓室的一堵墙,凭空敞开了一道门。
王雄启,率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陌生人,手中握着蛇笛。宋晨曦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当时恺撒大帝罗宾逊身边的那个“印度人”。
他笑眯眯地说:“看来,你们是看上我的木乃伊了。不过,这石馆,在这个墓道里,一共有不下十具,你怎么能确定,你看到的这一具里面,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呢?如果你们不信我说的,不妨,打开看看。”
“果然,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
宋晨曦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主仆二人,正半信半疑之际,何止却已经上了跟前:“我帮你。”
他两手扒着棺椁,用力向着宋晨曦的方向推去。宋晨曦反向使劲,棺椁,开了。
里面,一条巨蟒盘曲着,咽喉一动一动,吞吐着红色的分叉长舌,不时发出滋滋之声。
何止和晨曦自是吓了一条,纷纷退后。
“这回,你们相信我说的了吧?”
“十洲他们在哪里?”何止定了定神,问。
“你们要找的人,全在我这里。不过,我不喜欢人多,如果你们三个中间,有一个愿意留下来陪陪我的宠物,我就带你们去见十洲,还有那个姑娘。”
“何止哥,别丢下我……我可是最怕蛇了啊。”刘弯弯哭丧着脸,拽着何止的衣袖。
宋晨曦挺身而出:“我留下。”他很清楚何止的身份,也很清楚,刘弯弯和何止的交情。
何止点了点头,骂了刘弯弯一句“没出息。”便匆忙跟王雄启走了。
那个“印度人”留了下来,朝着宋晨曦嘴角一扬:“你好,我叫山姆。”
***
就在王雄启去接见何止之时,罗宾逊已经将十洲、孟放和温婉兰三人领入了墓道,在另一间石室中等待。领到了指定的地点,他便退了出去,不知所向。
十洲还未及去看周遭,一声极其细弱的叹息传来,似是哀鸣。孟放睁开了眼,精神似乎好了些许,脸色也泛着红润。
回光返照。
望着孟放,十洲越发地感到心绪凝重,还有真切的悲恸哽在心头。
“十洲。”孟放唤了一声十洲:“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他抬眼,无比深邃地望着眼前的他:“有件事,现在不说,恐怕我,没有时间再说了。我本来想等到最后一刻才告诉你,但是兴许是来不及了。十洲……”孟放向十洲伸出了手,示意他靠近自己。
“其实,其实……我们骗了你。你不是他的儿子,你是,你是我的儿子。”
茫然、惊讶、震动之后,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孟十洲望着无甚气力的孟放,又看向了温婉兰,却见妈妈也点了头。
原来,当年孟放和温婉兰大婚,王雄启故意装作酩酊大醉,拖着孟放,不停地给他灌酒。孟放原本不胜酒力,却因为内心对兄弟的愧疚而不忍拒绝,最终,醉倒在了酒席的宴会桌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醉的王雄启,李代桃僵,入了洞房。他手上,端着两杯酒,盖头还没有掀开,就先请夫人喝下了交杯。于是,温婉兰昏昏沉沉,和新郎官行了房。
“那天清晨,我才恍然醒来,匆匆赶去洞房的时候,发现了匆匆从房间方向出来的王雄启。因为他的房间,也在那个方向,所以我就没注意。可是,当我进了洞房,看见婉兰的时候……
我什么都明白了。她还睡着,睡得那么甜蜜,我不愿意打扰她,更不忍心告诉她,于是就躺在了她的身边。而对待王雄启,我也和从前一样,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让婉兰一见钟情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
一直到婉兰生下了你,我曾经想过,去做亲子鉴定,可是却发现他比我早一步先做了。我买通了鉴定医生,比他先一步得知了结果,结果是:你,是我的亲生儿子……
那时,我很高兴,很高兴,但是高兴过后,我做了一个决定,让医生替我改了鉴定报告,让王雄启以为,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我是有私心的,如果他知道你是他的儿子,那么他一定会无条件帮助我来强大天启,而婉兰如果有一天知道真相,也会因为对我道德上的亏欠甘愿留在我身边。
还有一个原因。当年,胡珏给我算过,说王雄启会克我,而这个方法,恰恰可以化解……
其实,虽然我信命,但我从来都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对我不利,毕竟,为了他、为了他们,我一直在忍,我和他暗中达成了协议,不会将你的身世告诉婉兰。
可是,我发现了蝴蝶居买卖背后的真相,为了保护你,我只能把真相告诉你妈妈……我们知道,你心里的启叔叔,足以影响你的一生,所以,才决定将他的事继续隐藏下去……”
孟放,再也说不下去;而孟十洲,也无法再继续听下去。他只看见了眼前,孟放奄奄一息,而温婉兰,以泪洗面。
“十洲,如果看见了王雄启,一定要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忘记。只要你还是他的儿子,他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以后,你要和你妈妈,弟弟,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人,好好生活……孩子,你还愿意喊我一声爸爸吗?”
“爸。”十洲喊道。
孟放欣慰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完成了最终的心愿一般,才昏了过去。
轰隆隆的开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