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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王李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退避的宫女蕊儿都变了脸色,然而她是低着头的,因此也没有人留意到。
只不过这位“赵夫人”自然不是那种经不了事儿的弱女子,??面对齐王的询问,她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半带娇羞地笑道:“哪儿有什么,王爷是听错了。妾身可万万不敢说些大不韪的话。”
齐王闻听这句,哈哈一笑。
原来他虽然隐约听到些字句,??可因不知前情,??所以竟没往别的地方想,??还以为是因为他今夜留在王妃那而,所以这小美人吃了醋抱怨了两句,如今看她的反应,却显然是自己猜对了,因此得意而笑。
齐王挽着赵夫人的手进到里间,又问她:“今日叫人送来的东西可喜欢?”
夫人道:“只要王爷给的,自然都是极好的,??不过,对妾身而言,纵然王爷所送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如一样。”
“哦,??是什么?”李应有些诧异地问。
夫人笑吟吟地看着齐王:“妾身说出来,怕王爷是会不高兴的。”
齐王好奇之极,??偏要她说:“你只管说,本王赦你无罪就是了。”
“那自然是……”赵夫人靠近李应身旁,??凑在他耳畔低语道:“自然是王爷呢,??对妾身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每日都可以见到王爷的了。”
这王府之中,王妃是个正经规矩的性子,从不会说什么软语温言,姬妾虽然多,但都畏惧齐王,也不敢破格说些过分的调笑的话。
只有这个赵夫人,真真知情识趣,又极懂事,故而竟最中齐王之意。
三两句话,已经勾的齐王心动不已,便搂了夫人,一番温存,竟如帐中颠鸾倒凤。
许久,事毕,赵夫人仍是腻在齐王的身旁,小鸟依人。
齐王抚着她的长发,道:“王府现在除了王妃外,只有一名苏侧妃,本王有意抬举凤儿,你喜不喜欢?”
赵夫人娇声道:“只要王爷给的,妾身都喜欢。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毕竟王爷如此疼爱,已经是破格了,若这么快又封了凤儿,未免有会引发些不必要的非议,只怕王爷也会为难,不如且放放罢了。”
齐王其实也在想这件事有些太快了,不过他实在心爱赵夫人,此刻一时高兴,便说了出来。
没想到她竟这么识大体,知道人心,不像是其他姬妾一般总喜欢争风吃醋小心眼儿之类,实在让王爷心甘情愿想要多疼她些。
齐王便把人抱紧:“你放心,有朝一日,有比那侧妃更好的给凤儿呢。”
比侧妃更好的,想来应该是王妃之位,但齐王纵然再宠她,也未必肯为了个没有身家的妾室去舍弃士族出身的王妃。
那这“比侧妃更好的”六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就有待商榷考量了。
赵夫人眼神一变,面上却仍像是懵懂不觉地,她扑在齐王怀中,笑道:“横竖妾身说过,我只要王爷就心满意足了。”
中秋节这天,镇远侯府中的热闹,竟无法形容。
对于府内众人而言,其实也是往年都经历过的,不足为奇。
但对金钗儿来说,那就大不同了,她是头一次参与这种佳节庆典,所经历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那么新奇而美妙。
她本来就是个极喜欢热闹的,尤其是这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团团圆圆,这简直就如同她梦寐以求的场景,故而府内最高兴的俨然就是她了。
先前老太太那边催着夫人早给她赶制了几件华服美衣,早早起来新燕便给她换上了,又好生梳了头,收拾妥当。
新燕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感慨道:“这幅打扮,就算是去面圣都使得了。”
金钗儿拂拂发鬓,笑道:“我也觉着怪隆重的,这头上沉甸甸的,衣裳又这么娇贵,我都不敢动了,万一掉了头饰或者刮破了衣料怎么办?”
新燕笑道:“好姑娘,你还怕这些呢?不打紧,你仍是如往常一般就是了,这点东西府内还是出的起的。何况过几日你嫁给了大爷,以后这府内的家产……”她一时过于高兴,竟说多了,便忙举手轻轻地打了自个儿一个嘴巴,笑道:“我本是不喜欢说这些话的,今日竟也犯了糊涂了,不过这也是替姑娘高兴的糊涂罢了。”
当下陪着金钗儿出门去老太太房中,过了角门,转游廊的时候,远远地看到白少楼不知在跟谁说话,看见她后微微一怔,打量了眼后便走开了。
到了老太太房中,正慕容夫人跟侯府几个亲戚都在,大家看到金钗儿,一个个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艳的目光。
只有张老夫人仍是笑道:“这套衣裳好,过来给我细瞧瞧。”
金钗儿到她身旁,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会儿,便叫她坐在自己身旁,同众人闲话家常。
以前金钗儿才刚醒来的时候,对这样的相处还有点不习惯,但现在非但习以为常,而且更加喜欢起来。
她喜欢靠在老太太身旁的感觉,喜欢听老太太跟府内众人说些家长里短的感觉,就算明知道慕容夫人对自己不是很待见,可是听他们说些今日要置买什么,准备了什么新鲜菜肴,或者是要请哪个戏班子听什么戏,甚至于哪家的儿子出息女孩儿及笄之类,一概的津津有味,简直比听什么传奇话本还要令她身心愉悦。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原本就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因为从小的经历,她天生的喜欢拥有家人的感觉,想要去爱别人,也渴望被别人关爱。
所以当初在听说白梼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后,才会那么欣悦。而此时此刻,面对这对别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家常相处,她才会另有一种弥足珍贵的感觉。
因为这都是她曾经想要而不曾拥有过的。
忽然,只听老太太突然问:“听说太素一早就出门去了,难不成今日外头还有事?”
慕容夫人答道:“您别担心,没有别的事,只是听说有个什么朋友一而再地相请,不得不出去知会一声,即刻就回来的。”
正说着,只听外头道:“慕容少爷到了。”
大家都看向外间,果然见慕容凤枕一身绛红色的节下吉服走了进来,他的容貌本是有些偏秀丽的,这样鲜艳的颜色,更是衬得眉目清秀如画,秀美非常。
慕容凤枕进门,脸上带三分笑意,人生得好,笑的也甚讨喜。
凤枕上前给各位行了礼,是张老夫人笑道:“我刚刚才问太素去了哪里,为什么今日没公务却跑出去,你偏这会儿就来了。”
慕容凤枕笑道:“我是闲人,不如大表哥是要人嘛。大表哥是人人爱,我是万人嫌,只有老太太才肯多待见我几分,我少不得多往老太太这里跑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张老夫人笑道:“可是胡说,谁敢嫌你,难道你很不如太素?叫我说,太素好是好,就是太寡言内向了,有时候叫人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要学学你的随和就好了。”
慕容凤枕说自己是“万人嫌”的时候,故意看了眼金钗儿。
金钗儿虽不晓得他暗中下药的事情,但因遭遇的那些事,确实也并不喜欢凤枕,见他进来,便把头扭开,一眼不看他。
听到老夫人如今把白梼跟凤枕比较,金钗儿才忍不住道:“白大哥是老实的君子,就怕有的人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指不定想什么呢。”
这话直接是打凤枕的脸,在场众人当然听的出来。
众人都愣住,满堂寂静。
还是凤枕反应最快,他装模作样地叹道:“老太太您看,这儿现成的一个嫌我的人呢。”
张老夫人便也笑了起来,她抱住金钗儿道:“是我一时疏忽,不该当着钗儿说太素如何,就这么着急就要护着他了?”
金钗儿只顾要褒贬凤枕,没想到老太太竟这么说,一时臊红了脸。
老太太却又看着凤枕道:“……不过,别人嫌你我不答应,钗儿说你两句,你可要受着,毕竟她年纪虽小,将来可是你的嫂子,你自然要听她的话,不可冒犯她。”
凤枕先前听老太太说金钗儿护夫,眼神里莫名透出几分默然,听到这里却眼珠一转,笑道:“您老人家放心,既然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不敢缺了礼数的。”
老太太笑道:“这话很是。”
金钗儿见凤枕在人堆里游刃有余,且又不肯离开。她便找了个借口先告退了。
带了新燕正要回后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金姑娘!”
金钗儿才回头,却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见走到跟前。
新燕诧异道:“你哪里进来的?”
冷不防那小厮不声不响,只是将背在腰后的手抽回。
新燕惊呼了声,原来小厮手中握着一把柴刀。
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小厮已然挥刀恶狠狠地向着金钗儿扑过来。
事出突然,新燕虽然害怕,却还是挺身挡住:“姑娘快跑!”
金钗儿在新燕身后,本能轻易逃走的,何况这小厮显然冲她来的,不会为难新燕。
可是新燕竟然不肯闪避反而挡在她身前,自己若跑了,那丫头只怕便受池鱼之殃。
眼见那把刀即将落下,金钗儿奋力将新燕一推,丫鬟踉跄往旁边倒过去。
金钗儿则下意识往袖子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原来她今日换了新衣裳,所以并没有带针。
正暗暗叫苦准备硬抗,就听到有个声音道:“住手!”
那人来的快且及时,他的身形又比金钗儿高大,抬臂一挡,抵住小厮的胳膊,同时又用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将他手腕一捏,轻而易举地把那把柴刀夺了过来!
仓促中金钗儿抬头,正看到慕容凤枕微冷的眸子,正盯着前方的人。
那小厮即将得手又被拦住,且失去凶器,却并不后退,反而又冲上来:“你给云娘偿命!”
慕容凤枕道:“不知死活!”
小厮不会武功,只仗着蛮力乱打乱挥,其实若不是他突然袭击来的太快,金钗儿又为护着新燕失了先机,连她自己也能对付,何况是慕容凤枕这等身手出众之人。
只见凤枕不费吹灰之力,左格右挡之余,瞅准空隙,长腿抬起一脚踹出,正中小厮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跌在地上。
小厮嘴角渗出血来,却仍试图起身,双眼恨恨地盯着金钗儿:“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
金钗儿愣住了。按照她的经验她知道,这指定又是个跟她“昔日”有仇的,而且看这要杀人的架势,以及“偿命”之语,恐怕还是人命官司。
虽然因为守宫砂的事情,让她觉着那些传言未必都是真。可是见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地痛恨自己,她仍是有些止不住的难过跟愧疚。
与此同时慕容凤枕却也看着她。
他瞧出金钗儿脸上的难过负疚之色,刚才她明明可以先逃开,却为了保护那丫鬟而将自己置于险境。
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者可以是装出来的,毕竟先前曾见识过那位“金钗儿”高明的演技。
但这生死攸关间的反应自然是最真实无法伪装的。
不能否认,眼前这个女孩儿,跟先前那个……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她竟为了她没做过的那些事而负疚难过,就如同当初他没发现真相之时,把她当作昔日那人,也曾想肆意欺压。
凤枕一向无心,更加不晓得愧疚为何物。
但现在看着被无故指责的金钗儿,他突然觉着自己先前做的事,确实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