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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证者的教义里,撒旦是上帝的长子,因为父子间几乎必然出现的理念不合而逃到了现世,也就是人间来。这位堕落之子隐藏在人群之中播撒罪恶,试图把所有的灵魂都引渡到地狱中去。那里是他的神国,这么做一方面可以增强自己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他是对的。
耶稣则是上帝的次子,来到人间是为了阻止自己的哥哥,并尽可能多地把灵魂引导至上帝的神国即天堂中去。他的理由也很现实,如果属于天堂的势力处于弱势,他就必然永远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
撒旦的实力远远强过弟弟,但他逃来现世的过程中被次元通道的乱流伤及了根本,目前正在养伤中;耶稣选择单以灵体形式传送过来,避免了真身被次元通道伤害,但暂时只能附身于凡胎肉身,等待一个最合适的躯体来帮他恢复实力。
见证者教派的高层始终认为这是一场关于时间的较量,如果信徒们先找到合适的躯体并将之带到圣子降临之地,那么耶稣就能抢先一步恢复实力,打败自己的哥哥。如果撒旦先从重伤中恢复,那人间必将成为一片焦土,主的荣光也再无机会降临。
高似道听完后莫名觉得这种设定很“游戏风”,但见证者教派就是靠着这个故事在短短几十年内把自己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团体,变成了现在全球前十的大宗门。不同于其他教派走下层路线,在社区中广泛发展信徒,见证者教派的支持者大多是高级知识分子,教授和博士一抓一大把,上门传教的小年轻也都能熟练掌握多国语言,说自己听不懂韩语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喋喋不休。
也许在这些人的眼里,上帝是个外星人比他是个虚无缥缈的神灵要来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既然这件事不算秘密,那个叫文约翰的长老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呢,甚至不惜动用武力也要把我留下?”面前的老头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高似道不信教会的首脑人物毫不知情,他们知道的只会比双生院更多。
“因为他是长老会的人啊……”见证者教派说是有着六十年的历史,但它忽然崛起也就这几年的事情,长久以来,三大派对于见证者教派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希望这群人能将主的光辉传播得更广,而不是看着他们做大,“如果被正东教和天主教的人知道新教的加尔文宗和见证者教派搞到了一起,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搞不好会来一次新的宗派大战……”想到当年血流成河的宗教战争,高似道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基督教内部分为三大宗门,即天主教、正东教和新教,如今的局面之所以还算稳定,是因为争斗了太多年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然而这种平衡太过脆弱,一旦某一方图谋更大的势力更大的权柄,另外两方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管。然而每个大宗门下都有很多小派别,比如长老会、浸礼宗、卫斯理宗、清教等等都属于新教,在大局上他们的步调一致,但其实每一个宗门都有自己的打算。
“我想我们有必要联系一下那些教会的大人物了,问问他们对此事是否知情。”洪青松很是头疼,双生院的建立时间虽然长,但受限于小小的南半岛地域不广,人才凋敝,实力非常一般,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未必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文约翰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何尝不是事实?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生于斯长于斯,却从未有一天当过这片土地的主人,时至今日他们依然要在别人的羽翼笼罩下生活。
高似道搓了搓手,“话已讲完,我可以回去了吧。”
“高博士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们可是依法办事的公务员,不是阴险恶毒的邪恶组织,不可能为了这种不是秘密的秘密限制你人身自由的。”洪青松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了高似道的想法,“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加尔文宗和见证者教派勾搭在一起的消息了。”
“那就好,待会儿是你们开车送我回去,还是我自己坐地铁?要是实在没空送我一程的话,我就得快点动身了,不然待会儿要赶不上二路地跌了都。”高似道是一秒都不想在这地方多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被灭口?这老头子看上去和蔼可亲,但越是这种类型的越是一肚子坏水。
“不急,高博士就没想过去追寻可以自保的力量吗?”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加之小会议室里的惨白灯光照在脸上显得格外渗人,洪青松现在应该很像一个合格的推销员,“裴队长送你的那一小瓶礼物,真的能给你安全感?”
如果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也就罢了,但高似道已经通过裴敏静知道了所谓“钟氏蚀灵溶液”的原材料,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诱人把鹿尿说成是礼物,他又不是罗马人,没有那么奇怪的癖好。
“那么,狗二蛋,代价是什么呢?”高似道山口山玩多了,这句话脱口而出。
“再跟你说点其他不算秘密的秘密吧,裴队长没有权限告诉你,但我还是有权限给你透露一些信息的,我们双生院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名字,并不是某些人所认为的那样跟国家情报院互为表里,这个名字其实就是我们的力量来源。”洪青松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一道苍白的火焰突兀地腾起,虽然感觉不到热量,却显得非常危险。
“你们都是一体双生?”高似道做了个有端猜测。
“没错,高博士果然心思敏捷,我们的先人博采众家之长,结合了宗国道门的驭鬼术,尼本神道的阴阳术、东南亚的降头术等等,创造出了最适合我们的双生术。”洪青松挥了一下手掌,苍白色的火焰立马消散了,“每个被恶念感染寄生的灵魂,都会被转化成具有特异性质的灵体,有着干涉现实的神奇力量,而我们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来容纳这些灵体,就可以分享这些能力。”
“好一个博采众家之长,但我想这并不是全无代价的吧?”晚上刚看过蔷花小队的队长黄世媛战斗,高似道单从表情就能看得出她的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并非是身体上的,直接作用于心灵。
“是的,双生术终究是将另一个灵体容纳进自己的躯体,必然会跟自己的灵魂冲突,这就像是移植手术后的排异反应。虽然它给了我们力量,却也带来了无穷的痛苦,灵体死亡之前所遭受的一切我们将再次经历,并且是一遍又一遍,很多抵抗不了的人最终都被恶念占据,成了毫无理智只知杀戮的傀儡。”洪青松的神色一黯,他这些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每次亲手去消灭曾经的战友、属下,都会让他动摇,质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排异反应?”高似道的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人的身体对外来的东西都会有排异反应,只在于程度的大或小,而不匹配的器官是压根就不能进行移植的。虽然很多人匹配的都是外人的器官,但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的匹配度,无疑要比不相干的人高很多,“难道说至亲的灵体更好容纳一些?”
“事实确实如此,我体内的灵体,就来自于我唯一的儿子。”洪青松神色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死于一场人为的大火,在愤怒与怨恨之下给了恶念乘虚而入的机会,转化成了恶灵,而我也是因为去追寻他的死亡真相而踏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特异世界,如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上次在伍馨香病院的楼梯上,遇到的那个灵体生前被人抽光血液而死,就拥有者控制血液的能力,而眼前这位洪院长的儿子死于火灾,则有着操控火的能力,说明死因跟灵体的能力有着很大的关联,“双生术是不是只能容纳一个灵体?”
“理论上来说可以容纳更多,但每多容纳一个灵体就要多承受一份痛苦,会加剧变疯变邪恶的速度,据我所知成功容纳进了两个灵体还没堕落的只有一个先例,而他分别容纳的是自己两个双胞胎哥哥的灵魂。”如果双生术能让人无限制地容纳灵体,那双生院也不会这么弱势了。
“说了这么多,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得到呢?”高似道想起了上次在祭基洞吴汉民的房子里遇上的那两个男人,好像是什么天利教的,他们到处搜寻灵体说明这东西应该不怎么常见才对。
“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用双生术帮你融入一个灵体。”洪青松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不合适吧……”试问一个普通人走在路上,忽然被个枪店老板拽进了枪店,不光介绍枪支原理和性能,还不由分说地就要塞一把枪给他,会是什么感受?是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件好事,因为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不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说不定就把你们的双生术给泄漏出去了,所以还是不用了。”
“你天生的魂力就很强,足有三级之高,这意味着你一但容纳进灵体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战力,现在的首尔仿佛出处在火药桶之上,一丁点火星就能引爆,我们需要一个站在己方的助力,你和裴队长的私交不错,所以很合适。”洪青松盯着高似道的眼睛,希望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就不信有人能拒绝力量的诱惑。
这个老头的话,高似道是一个字都不信,光凭他和裴敏静见过几次面还在KakaoTalk上聊了几次天,就觉得他是“自己人”了,这种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双生院为何不怕自己的立身之本外泄,无非两种情况,一是他们有方法控制通过双生术获得力量的人,二是别人逗哦看不上双生术这样缺陷极大的方式,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高似道所能接受的。
现在的高似道,只是想要找出那个藏在镜子后面要挟他的存在,把事情摊开来讲清楚,最后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并不想搀和到这场疑似有外星人的争斗中。首尔也许是挺危险的,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一千道一万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我想这世上不止双生术这一种办法可以获得你们说那种……特异能力,或者说干涉现实的力量吧。”
“确实,最广泛的力量源泉是信仰,以身心沟通遥远不可知处的伟大存在,然后获得对方的力量赐予。教会就是这样获得力量的,虽然他们不需要承受灵魂上的痛苦,但力量终究是借来的,而且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变成只知道遵照‘神谕’办事的机器,我个人并不推荐他们的那种方式。”各种各样的宗教都有神异,但教徒们的力量强弱和自己所信奉的神祗直接挂钩,基督教之所以强势就是因为上帝的神力足够强大。
“那么宗国那边呢?”高似道出了儿皇梦、科学家梦、清北梦之外,还有个剑仙梦。
“道门讲究天人合一,使用的方式类似于其他信仰神的宗教,但他们沟通的不是任何诡异神秘的强大存在,而是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换个更好理解的说法,他们的力量源泉就是大家脚下的地球。”洪青松知道高似道是宗国人,对自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认同感肯定更高,所以特别补充了一句,“但是很可惜,道门的修炼讲究水到渠成,实在太耗费时间了,而且没有师门传承根本学不到真正的道术。”
“洪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忘掉的。”高似道摇了摇头,这个让自己在一夜之间变成超人的诱惑虽然大,可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到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说辞。
“也好,那我就让裴队长送你回去吧,正好她也回来了。”洪青松点了点头,神色之中似乎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