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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凌寒则望着一旁的傅嫣翻了个白眼,志得意满的笑道:“这自然是真的。”他表情愈发凝重,“师父生前所著医典,本有上下两册,一册在这里,是我唯一留存师父的遗物,”他指了指安思郁手中之书,“另一册应就是你方才所说记有‘离魂’之症的下一册。”
安思郁连忙点头。若说方才,安思郁对纪凌寒的身份还无法确认,此刻见了这医典,却是再也没有怀疑了。她望着纪凌寒喜极而泣,道:“我这就去采来‘溪暮’,相信有师兄在,这药定能制成!”
“制成之后呢?”又一年长医师发难道:“照你所说,令堂只是凭经验和推断写了张药方,你便要拿来使用!你如何断定此乃‘离魂’之症?如何确定这药方可为这些病患所用?‘溪暮’药性及其难控,你又如何能有把握你这副药不会成为毒药?
话语虽犀利刻薄,道理却是不差,安思郁紧紧咬住下唇,低头道:“我无法保证这些。”
老医怒道:“既不能保证,你怎敢信口雌黄?”
安思郁抬起头,直视面前之人,道:“可是现在我们有更好的方法吗?时间如此紧迫,若不尽力一试,怎知不会有效果?”
老医怒指她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人命不是儿戏,你要如何去试?”
安思郁一字一句,坚定的道:“我亲身试!”
此言一出,面前医师们纷纷噤声,屋内忽然陷入一片安静,老医睁大双眼继续指着她,语无伦次道:“你,你……”
言子期呆立一瞬,顾不得众多旁人,一把扳过她的双肩,让她直面自己,努力维持住的镇定就快要压不住他疯狂跳动的内心,脱口而出道:“不可,你疯了?”
“我没疯!”安思郁直视他已隐隐发红的双目,胸膛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诚恳无比道:“将军,请给我两天时间,最多就两天,至少让我先试一下,好吗?”
言子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去一般。见他不答话,安思郁急道:“我若无把握,便不会夸下海口,你信我!”
言子期仍是欲言又止的盯着她,纪凌寒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不愧是我师父的孩子,有胆识,有魄力!”他突然停住笑声,认真对安思郁道:“你想怎么做,师兄陪你!”
“不必劳烦!”言子期冷声拒绝道,“本将军自会陪着郁医师,直到寻到那味药为止!”
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却猝不及防直击安思郁的心底!顿时,她双眼发热,鼻尖微酸,心中暖然,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冲他发了脾气。
她很想立即点头,很想让他陪在自己身边,然而,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他提出陪自己,不过因为自己是医师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心,难道不该系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么?
勉强微笑,她摇摇头道:“将军,不必了。我从前常上山采药,没问题的。况且……”她神色黯然一瞬,道:“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将军决断处理,而此病诡异且迅猛,恐伤及长公主安危,将军您留下照顾长公主便可……”
自觉大义凛然的说完这番话,安思郁顿觉,眼眶酸酸的,心内更是酸楚无比……
言子期闻言,待要再说出的话,霎时僵在唇边,竟不知要怎样说出。正当此时,忽闻柔美清和的声音传来:“二位无须顾忌本宫,请郁医师同去。”
安思郁一怔:“长公主,哥哥?”
来人正是长公主玄诺琪,安思郁的兄长安亦恒随侍其后。傅嫣忙上前阻止道:“此处病气蔓延,还请公主回避。”
“我听说了。”长公主微微笑道。“我已决定启程回宫。”
“现在?”言子期诧异道。
“对,现在。”长公主颔首道:“疫病当前,我若还在这里,势必会给你们增添负担,此时启程,你们也好全心善后,不必再将多余的心神放到我这里来。”
“公主所言甚是,是微臣思虑不周。”言子期复又行礼道:“且让傅嫣护送长公主回宫”
“不必。”玄诺琪突然望向安亦恒道:“不知安御史是否愿意护送本宫回宫?”
安亦恒闻言,似有几分受宠若惊,但却坚定道:“是!微臣定当护公主周全!”
此间一出,无论是安思郁还是言子期,均有几分意外。
安亦恒虽功夫不差,但比起身为将军的傅嫣还是差了太多,况且,他只是一个七品御史,从哪里看来,都不足以承担护送长公主回宫之职。
然而,再仔细深想些,怎能不知长公主的用意?
她只是希望身处高位的自己成为一干人等的掣肘,不愿因她一人之事而使大家分心,从而使染病流民们继续遭受苦难……
如此高贵、善良又温柔的人,即便是妒忌,又如何真的妒忌的起来呢?
“如此,劳烦兄长费心。”言子期知,玄诺琪一旦认定的事,往往不会再改变,便也不再坚持。而安亦恒望了望一旁的妹妹,轻叹一声,嘱咐道:“万事多加小心,不要给将军惹麻烦,不要惹祸!”又向一旁的纪凌寒见了礼,道:“师兄,我是安亦恒。”
纪凌寒笑着拍了拍安亦恒的肩膀,兄弟见算是见过了礼,安亦恒嘱咐道:“小妹顽皮,总爱惹祸,此次采药,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怎么好像说的我天生就会惹祸似的……”闻听哥哥如此说,安思郁不禁小声抱怨,不经意瞥了一眼言子期,却又心虚的闭了嘴。
望着长公主与安亦恒离去的背影,傅嫣抢一步上前来,道:“郁医师,你去采溪暮,我陪你一起!”
傅嫣是六品将军,功夫自然不差,灵活应变能力亦不在话下。有她相陪,自是让人安心许多。正在此时,一个慵懒带有几分不屑的声音从众人身后悠悠传来:“小医师,劝你还是别和她一起走,否则到了天黑,不但找不到溪暮,连下山的路都不一定找得到。”
傅嫣猛然回头看去,一见来人大怒,佩剑险些出鞘:“怎么又是你?你说什么?!”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卓燃。卓燃并未直接答她,而是径直走到安思郁面前,道:“你说的那个溪暮,长在哪里?”
安思郁略一思索,道:“溪暮通常会生长在有溪流经过的山顶,好就好在书中曾有记载,郴定溪暮会多些。”
卓燃斜睨傅嫣道:“你带她去找?那好,我问你,你去过郴定几座山?你有把握很快找到有溪流经过的山么?”
“你……”傅嫣一时语塞,卓燃对言子期道:“郴定的山,我熟,让我同去吧。小医师说得对,你需要做的事太多,营中不可无帅,还是留下来吧。”
言子期看了看安思郁与她身边站立的纪凌寒,喉咙微动,道:“好,你与傅嫣同去,务必护她周全。”
见言子期竟允了卓燃一同前行,傅嫣十分不悦,但又不好说些什么话,只得讪讪的闭口不语。见一次麻烦了三个人,安思郁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只得道:“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