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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旺盛的广源寺,以求子灵验闻名圣都内外,其中主寺坐落在闻名遐迩的龟背竹山,这片广袤的竹林与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四季常绿,微风飒飒,圣明远播,词竹飘香。
广源寺因这片盛景,传的更加神乎其神,多年来,贵客不断、香火鼎盛,名扬内外。是文人骚客、求子新妇、信仰虔诚者绝佳的朝拜、安神的场所。
因其盛名在外,又有皇家青睐,轻易贵妇贵女均不能让其封院、管制。
今天却是例外,虽然只是禁了一座佛殿的香火,却也是无尚的殊荣。
香烟袅袅的观音殿内,慈眉善目的妇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她穿着并不起眼,发饰也不名贵,但别有一股安详无争的宁静祥和,虽然眉眼间已有皱纹,却显得更加仙风道骨,妇人肤色白净、神色康润,一看便生活无忧,少沾春水,此刻她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的祈祷。
佛殿外,雷冥九穿着常服,冷冽高大的身形立于门外,对着一旁一个衣着褴褛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男子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后,推开佛堂的门噗通跪在妇人几步之外,声音哽咽:“娘——”
妇人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这……这……才发现身边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陌生男子突兀的跪在门口:“你是谁……”说着就要喊人。
男子匆忙抬起头,神色凄苦,又愧疚濡慕,还有点因为自身缺陷,不敢见人的羞愤痛苦:“娘,您是娘吧,你忘了孩儿了吗……”
妇人惊讶的僵在原地。
男子见状,眼眶更红,瞬间眼泪模糊,又赶紧用破碎的袖子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狼狈不堪:“我是风儿啊,你忘了孩儿了吗,孩儿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啊,您……是我娘吗——”
贵妇闻言震惊不已:风儿,怎么可能!常年养在深宅没有经过事的她,惊慌的四处看看,却又有些想一探事情真相的孤勇,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男子小心跪行,似乎又怕自己的脏污冒犯了贵人,生生停下,却又忍不住想用伤痕交错的手拉妇人的衣袖,看到那些新出的伤痕,更狼狈的收到袖中:“您是娘吗?是吗?——”声音迫切激动。
妇人只觉得不自觉的心疼,可她警惕心依旧,她不是无知的没有经历过坎坷的人,虽然这几年过的无忧,但也被迫见过人性的肮脏。
可她心里又忍不住明白,当失踪的女儿出现在皇宫的一刻,有些事情早晚会出现在她面前,早晚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的疑虑,这里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男子仿佛承受了不能承受的重量,握紧双拳,垂下头羞愤欲死:“娘,娘,孩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说着狠狠的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心疼的妇人心砰砰直跳。
男子羞愤无颜道:“是……是有人找到孩儿,后来孩儿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在京城了……孩儿不想来的——”说着甚觉丢人:“……可那些人跟父亲说事成之后会给父亲一笔钱,父亲就……”
男子说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出彩,但也能看出不凡的妇人:“您真的是我娘吗?他们说你是我的娘?您真的是吗……”
妇人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消失,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男子,他有与那个人相似的眉眼,还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再结合他说的话,怎么能是假的。
何况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又怎么会认错,仿佛有什么已经浮出水面。
妇人目光立即激动,涌出泪水,忍不住向前。
男子狼狈的跪着后退。
但怎么会比妇人‘快’。
妇人很快拉住他欲闪避的胳膊,看着上面新鲜的或者陈旧的伤口,心里像被人啃食一样:“别哭了,乖孩子别哭了……快告诉娘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怎么会这么多?新的旧的?到底怎么弄的。
妇人目光迫切。
男子好像此刻才知道自己的伤痕暴露了,赶紧想用袖子遮住:“没事,没事,孩儿没事,您真的是我娘吗,风儿的娘?”眼中充满惊喜,却又小心翼翼。
妇人猛然拉住男子另一只手臂,把他的袖子撸上去,看到上面更大面积的陈旧的伤痕,猛然想起什么怒道:“他敢这样对你!”
“娘——”男子想把袖子夺回来:“我没事的,这些年孩儿长大了,爹已经很少打我了,娘,娘,你这些年过的好吗?想孩儿吗……”
妇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傻孩子,娘对不起你。
“娘,你别哭,娘——”男子手忙脚乱,极力不想妇人哭,却着急的无计可施:“你别哭了,咱们时间不多,孩子就是看你一眼,很快就要走了,别哭了……”
妇人闻言急忙抬起头:“怎么回事?什么看娘一眼,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
“娘——”男子笑容豁达,濡慕中带着决绝,还有多年夙愿已尝的心安。
妇人见状心如灼烧,更加着急:“风儿,风儿……”
男子笑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再也不能忍受这思念之情,头贪婪的埋在妇人的手掌,不忍弄皱了妇人的衣衫,瞬间沾湿了妇人的手心。
“风儿……故风……荀故风……”
‘荀故风’突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母亲:“娘,您别问了,看到您好好的孩儿就放心了,娘,孩儿走了,以后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孩儿……”
妇人紧紧地抓着他,使出毕生的力气不撒手:“你说的什么话,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娘,没事,真的没事,孩儿会好好的,娘,你和妹妹,一定要过的非常好非常好。”男子说着开始使劲磕头,一副磕完头就要离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妇人都要急哭了,下一刻又认命般的泄气,蹲坐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没用的,孩子没用的,那些人能让你找到这里,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妇人想到什么,无能为力的哭了起来,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姨娘,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才秧子,怎么敢和主母抗衡,这些年她感激夫人还来不及,没想到……
她本本分分这么多年,女儿会有这样的造化,可却碍了夫人和大小姐的路,夫人怎么会不反击,她们母子有现成的把柄在夫人手里啊……
都是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