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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防军官兵果断不能退后啊,死死地盯着白衣人,只等着韩十一让开,便冲上去抓人。
然而韩十一心里琢磨的是怎么先让红儿姑娘脱险,她再找合适机会抓住白衣人,此时白衣人身上受伤不轻,以她的武功也不是没有胜算。只是这些不能让城防军的人瞧见,需得悄悄出手。于是便佯装暴怒道:“移步?你们说的轻巧!你们都滚出去,若是伤了红儿一根头发丝儿,你们全都拿命来抵!”
城防军官兵瞧着韩十一对红儿紧张的模样,心说这韩世子还蛮痴情的,但便是再痴情,一个青楼女子也不算得什么,他们城防军等同皇上的私兵,上司又是王丞相一党,平素都是横着走的,再说这朝廷钦犯重要,想着便不理会韩十一的话,试图将那白衣人合围起来。
红儿早就被这场面吓傻了,开始还喊了几嗓子,见闪着寒光的剑锋抵在脖子上,便连喊都不敢喊了。此时见韩十一肯为她说话,心里着实感激,便哽咽哭道:“世子救我……”
韩十一也发现自己镇不住这些城防军官兵,还得出狠招才行,急中生智便大声安抚红儿道:“你放心,你如今有了我的骨肉,他们若敢伤了你,便是与我定国公府为敌,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我必要皇上杀了他们全家!”
一个普通的妓女和一个肚子里揣着定国公府下一代子嗣的妓女显然身价是不同的,于是城防军们合围上来的脚步又停住了。谁都知道定国公府三代单传,子嗣极其贵重,眼前这个女人若是死了,世子和老定国公势必不肯罢休,闹到皇上跟前去,为平息这父子的怒气,皇上是一准儿会牺牲他们这几个下级武官。
抓叛党是朝廷的事,小命儿可是自己的。于是城防军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到门口去了。
“退出去!”韩十一与那白衣人几乎是同时厉声喊道。
于是城防军们迟疑着退出了房间,同时命人飞速去请示他们的城防军统领常祺常大人。
韩十一此时便看向那白衣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虽不知你是什么人,可你如今受了伤,外面又都是城防军的好手,你要想逃出京城去,怕是不易……”
那白衣人喝道:“你少废话,否则我立时便杀了她!”
韩十一换了求肯的语气摆手道:“壮士冷静,莫要伤了人。我这都是为你谋划,你若是想跑出城去,好歹得有匹马吧?我府上好马良驹多得是,不如我命人去牵马来……”
被韩十一一引导,白衣人也开始思索当前局势怎么逃出去,此时这红鸾阁并附近的街道怕是已经被城防军团团围住,他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想到这里眼神里便又起了杀意。
韩十一一直在观察他的情绪变化,见此便连忙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放了她,改劫持我,我是定国公世子,你只要带着我出城,断没人敢拦你!”
那白衣人略一思索,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定国公家举国皆知,劫持韩十一或许真能成功逃出城去。于是便打量韩十一道:“你过来!”
韩十一做出一副害怕却大义凛然地表情,十分痴情地望了那红儿一眼,向白衣人走去。
红儿此时完全搞不懂状况了,这韩世子竟对自己痴情至此!要舍身涉嫌救下自己!她在妓馆久了,认为世间所谓真情不过都是拿来骗人的,男人全是薄情寡义之辈,此时韩十一如此,她完全不敢相信。待到韩十一脚步走近,被那白衣人一把扯过来,剑架在了脖子上,又将她推开几步远,她才明白眼前一切都是真的,简直瞬间颠覆了她的人生观。她摔在地上,思路飘得很远,从她沦落妓馆的悲剧人生到世间的凉薄,到如今遇到韩十一这等好人,当即嚎啕大哭起来,简直是要把半辈子的辛酸都此时宣泄出来一般。
“世子啊,红儿不配你如此对我!世子啊!”这悲痛的嚎哭让外面人瞬间有一种世子可能死了的即视感。
便在此时,朝向后墙的窗户和面向走廊的轩窗几乎同时洞开,两道人影从不同方向跃入房中,红儿只觉得眼前一花,房中便多了两个人。
两人还没站稳,声随人至,几乎同时说道:
“放开她,我保你活命!”
“放开她,我保你安全出城!”
待到韩十一瞧清楚了进来的两人,便杏眼一眯笑着打起招呼来,“好巧啊,又见面了,你们也来妓馆耍啊!”
从窗而入的两人正是五皇子和王仲钰,只可惜两人此时黑着脸都不肯理她,只警惕地盯着劫持她的白衣人。韩十一见此,便改对那白衣人说道:“这两个都是我的同窗好友,因我平素为人仗义,怕是进来帮忙的?”然后便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不确定地问道:“确定是帮忙的?不是来催我速死?”
五皇子和王仲钰对于韩十一这种脖子上架着一把利剑还有心情胡说八道的“良好心态”委实无语了,便自动无视了她的问话。
白衣人见局势突变,心内慌张剑锋一抖便擦伤了韩十一雪白的脖颈,血便顺了剑锋滴落下来。五皇子凤眼微眯,平素内敛沉肃的眼眸更深更黑,他在计算出手有几分把握,纵然有九分胜算能一招制敌,剩下的那一分他也赌不起,向来以果敢著称的他犹豫了,眼前这个人是他一分一毫也输不起的。
五皇子不明白韩十一因何为一个妓女把自己陷入险境,在他受过的教育绝没有舍己为人这个概念,他甚至认为适时的舍弃他人保全自己是正确的抉择。这世上没有谁不可以牺牲,每个人不过尽自己的责任罢了,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他的责任是做有为君主,开疆拓土,护佑百姓,让国家海晏河清,黎民安居乐业。为了这个目标,个别人的牺牲都不算什么,甚至要以为此牺牲为荣。
然而韩十一却不是这样,自从发现她是女子后,五皇子将她进京后的所作所为梳理一遍,却无法理解她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比如去秦家定亲这事,本来秦家小姐不堪名节受损存了死志,若是她一来二去真的死了,对韩十一毫无影响,对她伪装男子也更有利,更让京城人相信她是好色无良之人,然而她却连忙去秦府提亲挽回了这件事。五皇子开始以为她此举是有先见之明,知道王家打了联姻的主意,所以故意与秦家定亲,后来调查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此时,她为了保住那个妓女竟然煞费苦心说那女人怀了她的“骨肉”,如今又用自己换她做人质,这让五皇子甚至一度怀疑她是否与白衣刺客是同伙,为了掩护刺客撤退,故意要拿自己做人质。
这些想法都是一瞬之间闪过,终究一个也无法确准,他便不能拿韩十一的性命去赌,似乎世上没了这个人全然不行,牺牲所有人也不能牺牲掉她,这种感觉很不妙。
王仲钰虽也是盯着眼前的白衣人与韩十一,余光却将五皇子的神色尽收眼底。一刻钟前,他还在花魁鸾儿的房间里喝酒听曲儿。他今天没有兴致听那些民间的或是青楼里的八卦故事了,他心绪烦乱,只想找个地方大醉一场。然而扪心自问因何烦乱?他又无法自答,他与那个忽然搅乱他心湖的人只是同窗几月而已,甚至算不上朋友,细数还有些仇怨,深究彼此家族还是不两立的存在。他与那人并不曾有过两心相许,更不要说海誓山盟,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念起,不过是他单相思。在那人心里,自己是怎样的存在呢?是路人?是敌人?是奸相的儿子?
一切都是他自演的一出戏,这结论让他内心无比凄楚悲凉。没有相爱过,何来伤情的理由?他甚至没有理由为她喝醉,他绝对没有伤情的理由。这样太矫情,他厌弃这样矫情的自己,却又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的想要灌醉自己。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走廊里嘈杂的喊声,
“是朝廷钦犯!”
“杀人不眨眼的……”
“那人抓了红儿……还有韩世子!”
他的酒意瞬间退了,从房间闪电般冲出来,抓住了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妓女的胳膊,“你说谁?哪个世子?”
那妓女被王仲钰的样子吓到了,连忙道:“韩世子,定国公家世子!在红儿房里,你放开我啊!”
他绕过回廊找到红儿房间时,外面还围着许多城防军官兵,便听到红儿在房间里撕心裂肺地哭喊世子,他便不管不顾纵身跃起踢开轩窗跳进了房里。幸好,她还活着,他想不出若是此时她死了,他会是什么感觉?他要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为她伤悲呢?
而韩十一丝毫体会不到这两人的内心纠结,也瞧不出那两人看到她的血顺了剑锋流下来时脸色如何瞬间煞白。她只觉得皮肤被划破了,便斜眼瞄了一眼剑锋,商量道:“这位义士,莫要手抖啊,你这一抖在下的小命兴许就交代了,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儿就要没了爹,再说我与你无冤无仇,再再说我死了你便逃不出去,黄泉路上咱们两个大男人作伴算怎么回事呢……”
那白衣人实在搞不懂这种险境韩十一还有心情闲扯,喝道:“住口!”韩十一便如他所愿不说话了,杏眼咕噜噜转着却怎么都不像害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