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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十一不等周学章回答,便转身纵身跳下了悬崖,几人虽知她轻功极好,却也被她突然一跳给惊到了,忙向下看去,却已见不到她人影,只是悬崖下传来轻微的树叶摩擦的声响。
转而听到韩十一向上喊道:“老周,老沈,跳下来吧,我接着你们!殿下您功夫好,微臣就不班门弄斧了。”
周学章虽不知这“接着”有几成把握,却知此时万分危急,不跳死路一条,遂一咬牙便跳了下去,等到下坠了十几丈的时候,速度越来越快,就见韩十一忽地从一根树枝上跃起,一脚将他给踢到了旁边一根横生的树枝上,“抱住树枝,死不了的!”
周学章本能地抱住树枝,抬头看去,见韩十一站在不远处一棵细瘦的树枝上,正将接着跳下来的沈成隽也踢到下方的一根树杈上。身形敏捷轻巧,令人叹服。
沈成隽状态比周学章好了几分,动作也比他灵巧,此时已经抱稳了树杈,颇为担心的望向崖上,“殿下,殿下为何不跳下来?”
韩十一到似不担心,低声道:“大约是在抹去我们几个的脚印,殿下虽是武将出身,心思却是缜密。”
果然话刚说完,就看到上面树木轻微颤动,接着五皇子颇为从容地落到韩十一身旁的一截断木上,手中匕首扎在崖壁上,稳住了身形。
周学章看得有几分呆了,赞道:“殿下当真好身手!”见韩十一斜眼瞪过来,又补充道:“世子的轻功也让在下大开眼界!”
韩十一皱皱鼻子笑道:“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文绉绉!小心,身子尽量贴着崖壁,他们怕是要放箭了!”
王丞相在听到来人回报时,脸色阴沉,手搭在一方古砚上,几次险些将砚台掷在那人头上。
那回报的人也察觉了王丞相眼里的杀意, 越说越是胆战心惊,“小人回来时,彭首领已带人去悬崖下搜寻,必不会让……让那人逃了。”
此人所说的彭首领,本名彭坤,是最早投靠他的江湖人。这人虽不是出自名门大派,胜在心思缜密为人狠厉,一直帮他管理手下这些江湖人手,算是他手里最得力的人。事先选定那片地形下手,又前后布置了几批人,以为他们绝无逃生的可能,如今竟也出了纰漏!难道真是天不肯绝陈延易?
王丞相挥挥手让他退下,思量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吩咐人小心地将五皇子围猎遇险的事传出去,令禁卫军大范围搜寻,并把自己人混进禁卫军里,伺机出手。
与王丞相的懊恼截然不同,此时的五皇子和韩十一等人,还挂在悬崖横生的树枝上。这几棵树生在悬崖中部,上面的树木不仅挡住了悬崖上人的视线,又侥幸挡住了他们射下来的毒箭。
彭坤带人还没追到悬崖边,却见悬崖上已经没人了,看地上杂乱的脚印,似是见到前面没路,又慌忙跑回林中去了。悬底太深又有树木遮挡根本看不到底下情况,他传令向崖底放箭,又命一部人在附近搜索,一部分人则想办法下到崖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要下这样深的悬崖,却也不是易事,还要先派人去找绳索。而他们找绳索的功夫,韩十一已经指挥着三人且跳且停地下到悬崖底,除了周学章落下时不慎胳膊摔伤以外,大家都平安无事。周学章也算能忍,胳膊摔断时只轻微哼了一声,咬牙挺住了。
沈成隽从衣襟上扯下块布来简单帮周学章固定了伤处,几人也不敢耽误,踩着崖底的碎石乱草一路向西走,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两侧山势渐缓。想到追杀的人必然会赶到崖口拦截,几人便改了路线,并未走出崖底,而是沿着崖底山缝间的一条杂草树枝遮蔽了入口的小路横穿过去,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山坡地。
沈成隽对京郊地形略熟,判断几人已经走出了猎场范围,到了京城西北的山区。因担心发出求救焰火被追杀的人看到先行追来,故而只在隐蔽处留下了联络记号。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担心追兵赶到附近的村子搜索,韩十一建议不去投宿,而是在山坡下露宿一晚,第二天再迂回向北去拱卫军大营,估计离此地也只有十几里了。
五皇子听完韩十一的提议,并未立即答复,而是望了眼杂草丛生的山坡,迟疑道:“你确定要宿在这里?”
韩十一皱皱鼻子笑道:“殿下是嫌弃这里没有宽床软被?微臣一会儿去给您老人家寻点杂草铺着……”
五皇子皱眉道:“我是说你,你……”
韩十一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我可是进过军营的,风餐露宿于我们韩家军算得什么,大殿您还是体恤下那两个文臣吧,我瞧着老周的胳膊伤的虽不重,晚上伤口肿起来也够他受的。”说完韩十一才秀美一颦明白了五皇子所指,原是担心她是女子,不方便露宿野外。深觉被五皇子发现了女子身份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五皇子见韩十一颦眉,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说,找了块空撩衣坐下了。
韩十一心里有点小火苗,情绪便没那么高了,恶声恶气地喊周学章原地坐下休息养伤,又指挥了沈成隽和自己一起去找些野草来。
好在沈成隽一向把韩十一当自己“小舅子“看待,言听计从,当即便跟韩十一走了。两人刚才转身走了几步,就见五皇子忽然跟了过来,说也要一起去找野草。韩十一有点懵,看看原地“养伤”的周学章,对沈成隽道:“既然殿下要亲力亲为,你就留下照顾老周,若是有人追来,千万不要跑,藏到树上去,天黑断不会发现你们。”
沈成隽又莫名其妙地被留下了,他瞧瞧韩十一又瞧瞧五皇子,有点不解,五皇子功夫那么好,不该他留下护着周学章更合适吗?但他一向谨慎,从不多言,点点头便转身又回去了。
韩十一带着五皇子沿着山坡捡些杂草来,两人都默默无言。韩十一是气恼五皇子提及她是女子之事,五皇子则是在思量此次遇刺布局缜密,王丞相把家底都使出来了,怕是不会轻易罢手,必是要一举除掉他。若是他活着回去,彻查此次围猎的禁卫军部署,便是他们再推得干净,也难免要折上很多人手,甚至失去在禁卫军里的全部部署,更会让皇上起疑,失去多年的信任。
然而想让他死,似乎没那么容易。
韩十一本以为五皇子虽武功不错,但于捡杂草一道上总不会有什么建树,然而事实又让她惊讶了。五皇子简直跟个农夫一样,很快就捡拾了一堆杂草,很有调理地堆在一起用外衣捆了,抱回了山坡上。
韩十一瞪眼表示,你既然这么能干,那你再去捡一些来吧,小爷我要坐下吃点干粮喝点水了。因出来围猎大家身上都是带着干粮和水囊,到是无须担心饿肚子。
周学章和沈成隽看着韩十一若无其事地坐下休息,而五皇子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搬杂草,都有些目瞪口呆,韩世子这是恃宠而骄啊,使唤起殿下来毫不含糊。但是他们不能闲着,于是连忙行动起来,把杂草整齐地铺在山坡上,搭了一个能并排躺下四个人的通铺出来。
韩十一瞧着那杂草铺甚是满意,赞道:“不错不错,大家都辛苦了,都坐下吃点东西,喝点水,便可以躺在野地上抬头看星星了,此情此景,也不多得。”
沈成隽笑道:“你到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得开,这点很好。”
周学章到是真的佩服韩十一,“世子是有大智慧之人,又深藏不露,我今日才算见识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十一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夸下去,“行了,到此为止,不用再说了,你回去写一篇《韩世子威武颂》便是。”
周学章当了真,点头道:“必要如此,必要如此!”
待到几人草草吃过了干粮,韩十一便说定上半夜她先值夜,让其他三人先休息,待到月上中天时再叫醒沈成隽值夜。至于周学章和五皇子则没被排班值夜,前者有伤需要好生休息,后者毕竟是亲王身份不好使唤他。
沈成隽一再嘱咐了到子时便叫醒自己,才躺在杂草上睡下了。周学章躺在他旁边,因胳膊伤疼一时睡不着。五皇子则一直在树下端坐着,那姿态神情跟平日里坐在他的银安殿上分毫不差。
韩十一瞥了他一眼,也懒得问他为何不去休息,便走开几步,找了个隐蔽而又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值夜。一时四野无声,天空低阔,月朗星稀,让她想起了地广人稀的北境。
五皇子判断追兵路线,先时定会一边在猎场林内搜索,一边派人下到崖底,进而沿着崖底向两边崖口追赶,遍寻崖口附近的林子和山村。待到追踪无果,才会重新返回崖底探查,就算他们能发现崖底隐蔽的小路,那小路曲折难走,多处只能一人通行,待到他们追来这里也得后半夜了。
更有可能此时已有人刻意上报了他在猎场失去联系之事,此时大批的禁卫军和城防军已经在猎场及附近寻他,只是这些寻人的队伍必定混进了王丞相的人手。以他的身手到不惧这些江湖人,韩十一当也勉强能够自保,只是周学章和沈成隽难免被波及。这两人都是他将来要重用的栋梁,也不能有闪失。
韩十一对五皇子此时的心思也猜了个大概,知他是顾全周学章和沈成隽,心说五皇子虽然人冷了些,但对自己人还算厚道。又想到他对自己更算是十分照顾,比如把明远殿西厢让出来给她住,比如派了十分得力的意如姑姑到她的院子里镇场子。想到这里便不经意地望向树下,却不见五皇子身影,转身四下望去,却见五皇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