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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郡主非常开心地在糖挽阁吃了一顿饭, 褚玉瑭对于从天而降的土豪无从抗拒,只能笑着陪吃。相较于她的无奈,施婉琬的心里则多了一点莫名的情绪。
忙了一整天,回到相府的夫妻二人都是腰酸背痛,毫无食欲。草草吃了几口就洗漱躺到了床上, 不过时辰尚早,褚玉瑭想在施婉琬没睡着之前与她聊聊今日之事。
“婉琬, 你说郡主她今天是什么意思呢?”
施晚婉琬平躺着的身体突然弹了起来, 惊讶地看着身边之人。她愣了一会儿, 才犹豫地说:“什么郡主?”
褚玉瑭将双手枕在脑后, 神态颇为轻松。她侧过脸看着支起上身的施婉琬, 扬起嘴角说:“就是常公子啊。她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 而且还说自己叫常开心,那不就是常乐么。”
施婉琬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没想到, 你还真是挺聪明的。”
褚玉瑭有些不乐意, 索性转过身,与施婉琬面对面。
“婉琬,我不是笨蛋, 有些事情,我能看出来。只是, 我不愿意将所有事情都说破而已。”
这话在施婉琬看来, 竟像是在暗示她装病一事。难道说, 褚玉瑭连这个都已经看出来了?所以现在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轻视她的存在?
见施婉琬脸色有变, 褚玉瑭以为是她刚才的话有所冒犯。稍许挪动了身子,试探着问:“郡主是你的朋友,你比较了解她。你觉得她突然说要加盟咱们的店,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施婉琬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实话,这件事她也真是猜不透郡主的心思。不过看今天这阵势,郡主似乎有意要将糖挽阁作为她在京城的据点了。
“我记得,这位郡主入京,不是来选婿成亲的吗?怎么还做起生意来了?”褚玉瑭越想越糊涂。
施婉琬见她一脸天真地发散开思维,怕她又胡乱想出什么奇怪的结论。只好躺了下去,催促着她快点休息。
褚玉瑭知道施婉琬睡觉是绝对不可以阻扰的,因为自己的职责就是老实地陪她睡。但这个疑问杵在心里面,着实让她难以入眠。常乐郡主可不是普通人,上次入宫,她就已经感觉,能够被皇上和皇后惦记在心里,又常挂嘴边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想着想着,耳边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褚玉瑭知道今日店铺开张,施婉琬忙里忙外张罗了不少事情,肯定是累坏了。千金大小姐哪里吃过这份辛苦,换做从前的她,也会觉得累。幸好有了裕丰馆做操练,现在的褚玉瑭比过去能吃苦许多,心中的目标愈发接近了,这让她咬紧了牙都必然要坚持下去。
“婉琬,谢谢你给我的支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旁人都说我傻,但这辈子,我绝不会再做一个相同的笨蛋。”褚玉瑭幽幽望着身边沉静的睡颜,喃喃自语。
施婉琬是她今生的贵人,这一点她早已确认。这段日子以来,她前进的每一步都有施婉琬的陪伴和见证,这让她感到不再是忐忑地孤军奋战,而第一次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朋友。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当褚玉瑭想到不久之后,彻底斩断贺明宣跟康家合作的可能性之后,就要回转江南时,心头竟是没来由地沉了下去。
施婉琬夫妇早早入睡,钱如归却在送常乐郡主回宫之后,第一时间去天香楼找到了康友之。莺歌燕舞,丝竹声远,都阻止不了钱如归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康友之意外地看着这位向来劝自己少喝些的小世子,不明白白天里发生了什么,让其突然转变。
“如归兄,今日是被郡主给吓到了?不就是陪着逛逛京城嘛,有这么后怕吗?”康友之的嘴生来就欠,若不是有康家做靠山,怕是早就死在街上好几回了。
钱如归斜着眼睛瞪了他一下,手里的酒杯不肯松。打了个酒嗝,这才开口道:“有毒,有毒。”
康友之大惊,以为他说的是这酒有毒,吓得连忙站了起来。这酒可是在天香楼喝的,要是真有毒,他恐怕跳进大运河里也洗不干净。不过等了片刻,见钱如归脸色如常,并未见有什么异常,这才抖着声音问:“小世子,你还好吗?”
钱如归呵呵笑了两下,道:“褚玉瑭这个人,真有毒啊。常乐郡主握着马鞭进了她的店,结果一顿饭的功夫,出来就成了店里的老板之一。”
康友之听得糊涂了,急忙坐到钱如归旁边的一个凳子上。
“你是说,常乐郡主要跟褚玉瑭合伙做生意?”
钱如归抬头看着康友之满脸的难以置信,依旧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可能啊!那个小破店面,我今天去瞅了一阵子,觉得没意思,就提前走了。常乐郡主要是真对做生意感兴趣,也该是与我天香楼合作啊!”
康友之还在那里连连感叹,似乎是有所懊恼。钱如归想的可不是那么简单,他喝了酒,动作也就大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康友之的后脑。
“你整天就知道盯着褚玉瑭的屁、股追,人家跑得都快没边儿了,你还弄不清方向。要真是再让他这么发展下去,看你到时候怎么跟齐王殿下交代!”
康友之一听齐王的名字人就蔫了。别说他怕,他家里有谁不怕?整个康家,要不是背靠着齐王,哪里能在京城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跟江南的褚家不同,康家的大肆扩张,并不是来自于经营范围的扩大,而是获利于官府生意的垄断。
换言之,褚家是民间商人的翘楚,而康家,则是红顶商人的先驱。
“自从上回你提醒过我之后,我已经收敛很多了。要不然,你以为那个糖挽阁今日能顺利开张?按照我平时的性格,光是看到施婉琬跟褚玉瑭举案齐眉的样子,就能把我惹毛。结果我还不是看了几眼,哼哼几声,自己先撤了?”康友之也满腹牢骚,正好没地方撒。被钱如归这么一拍脑袋,自然火气也发了出来。
“得得得,你行,你能耐!你要真是有本事,你就把你康家继承人的位置给夺回来呀!丢了仁寿坊不说,上回贺明宣来向你示好,你也爱答不理的,不是白白错失良机?”钱如归平日里很克制,绝对不会在公众场合过多饮酒,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酒后失言。
康友之的脾气暴戾,肠子却没钱如归这种生在侯爵世家的贵族子弟弯弯绕绕。被钱如归这么一呼一喝的,他反倒是有点开窍了。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其实上回贺明宣离开不久,我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又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去江南,希望能挽回这份关系。”康友之撇着嘴,他现在在康家是孤立无援,不仅亲爹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就连自己那几位远方表兄弟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钱如归今夜的失态,源于内心对常乐郡主的恐惧。所谓喝酒壮胆,说的便是他。只不过他这壮胆的行径来得太过迟钝,以至于内心深处仍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跟你说,我死都不会娶那个恶婆娘的!今日我看到她手里的鞭子,我就直哆嗦。也只有褚玉瑭这种没眼力的人,才会不知死活地要去接过她的马鞭。”钱如归已经倒在了酒桌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看来今日与常乐郡主的一阵相处,令他身心受损。
常乐郡主的贴身随从,女的叫鸣雷,也正是那日奉命去裕丰馆对褚玉瑭摸底之人。今日里她对褚玉瑭有些刮目相看,但是仍旧不太明白郡主突然要入股一间不起眼的酒家意欲何为。
“鸣雷,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扔个金元宝给褚玉瑭?”换上女装的常乐郡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鸣雷的眉头动了动,轻轻点头。
“因为我也要嫁给褚玉瑭。”
鸣雷睁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主子会出此言。可是,主子之前明明是对这个叫褚玉瑭的毫不上心,甚至是看不入眼。怎么今日只去了一回,便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他已经成亲了。不过,皇后娘娘不是说过么,只要我愿意,我的婚事,依旧可以由我自己做主。只要是在这京城中选人,即可。”常乐郡主的嘴角浅浅勾起,目光深邃起来。
鸣雷若有所思地站着,但是常年的习惯使然,让她对主子的话只会服从。既然郡主不像是一时兴起,必然是有她的原因。
褚玉瑭无论如何没有料到,在宣称合伙的第二日,常乐郡主竟然真地再次出现在糖挽阁里。并且一副认真的模样,要求褚老板抽空向自己详细介绍一下店铺的发展规划和经营计划。
不仅如此,账房之中的常开心公子,非常豪爽地在桌上摆出了五千两银票,笑望着褚玉瑭。
“常公子,你这是?”褚玉瑭估摸了下眼前的银票,面带讶色。
常乐郡主不经意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褚玉瑭,声音却是非常地坚定:“说一个能获得我信任的计划,拿着我的这些钱,整垮康家。”
褚玉瑭听到康家二字,有所警觉。不知这位常乐郡主究竟是敌是友,恰好今日施婉琬又留在了府里,现在只能由她一人做出决断。
“褚某不过是个普通商人,与娘子开家小店打发无聊日子。承蒙常公子抬爱,看得起在下,但是你这一出手就如此阔绰,委实吓到我了。”褚玉瑭边说边在脑中飞快地分析着常乐郡主的心思。
似早有预料,常乐郡主并不动怒。她浅笑着回过身,望着书桌另一边的褚玉瑭,缓缓开口:“你不用害怕,因为你若是不答应我这个条件,让你更害怕的还在后头呢。”
虽然常乐郡主也生得貌美如花,可是她说这话时的表情着实令人惧怕。褚玉瑭抓了抓座椅的扶手,努力保持镇定说:“常公子的玩笑说得不错,真是不错。我听得都快要笑得哭出来了,呵呵。”
“褚玉瑭,你听好了。若是你不答应我这个条件,那么,你就得娶我。两者必须选其一,你自己考虑吧。”
褚玉瑭有些着急,连忙问:“我都有妻子了,你要嫁给我干嘛啊?我才不要娶你,我有婉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