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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
老爹叼着雪茄，站在集团顶楼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凝望着几乎压到头顶的阴云，缓缓吐出一股烟气。
在他身后不远处，卫十分规矩的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抿着嘴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你对自己此次中国之行有什么评价。”老爹依旧是那种平淡之极的语气，似乎只是一个长辈在询问晚辈的某次旅行心得。
然而这句话在卫听来，已经是如遭雷击般令他全身颤栗，跟随老爹着许多年，他太了解老爹的脾气了。
如果面对他的是一句冷漠之极的还不错，那就是很高的奖赏了，若是被指点不足严厉的训斥一顿，也算是过了关。
最令他感到害怕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老爹似是风轻云淡的问了一句，却是暗示着对此次任务极大的不满，他懒得指出你的不足了，而是让你自己说，这说明他已经对你很失望了。
上一次见到老爹这种态度，已经是三年前了吧，那次暗杀行动的失误折了老爹在南非的一处分部，并且间接导致了集团四名高层殒命，金钱上的损失更是数以亿计。
卫咽了口唾沫缓解下喉咙处的干燥，偷偷瞟了老爹的背影一眼，咬着牙没有去接老爹的话。
良久之后，老爹缓缓侧过身，回头看着卫继续说道：“怎么？没什么感想吗？”
“不是……”卫在巨大的压迫感中下意识的答道，而后便又立刻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的等待着老爹的责骂。
“你们都长大了，身上都有了本领，翅膀也都硬了。还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给谁看？”老爹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他疾步走到办公桌后，将手中的半截雪茄按入水晶烟灰缸里。
只要他还发火，那说明自己算是过了一半鬼门关，卫立刻松了口气，软语说道：“老爹，我哪敢那样想，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骂就是了。”
“哼！”老爹面色阴沉的白了卫一眼，继而说道：“你要清楚，吴非凡已经背叛了集团，你们已经不再是朋友。在中国时我三番五次命令你推动计划，而你就是不肯，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还念着曾经和他的关系！”
“我没有那个意思，非凡已经背叛了集团，他就是我的敌人，我怎么会还念什么旧情。之所以没有推动计划，是因为我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想要等待最佳的机会。”卫陪着笑脸解释道。
这句话再次让房间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老爹瞪着双眼以锐利的目光从上至下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片刻后他突然笑出了声，而后便是一阵仰头大笑。
“我还真是越活越不如从前了，现在居然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质疑我的判断了。卫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第二个吴非凡！”笑声过后老爹的神色突然一暗，用手指着卫的鼻子质问道。
老爹这个人古板冷漠很常见，生气骂人也很常见，唯有不动声色的责问和激动到无法自抑这两种状态极为罕见，刚刚松了口气的卫立刻又感到了危机。
吴非凡利用手段迫使老爹同意他离开集团，对老爹来说是这一生中都无法释怀的一个心结，他绝不容许集团之中，再出现吴非凡这样的事情，所以把卫比作吴非凡第二，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这里是集团总部，暗中潜伏的高手如云，就算是卫这样的身手，只要老爹一声令下，他也绝活不过五分钟。
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着，掌心中不住地溢出汗水，武者在面临危险时下意识的防御机制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身体轻举妄动，以免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不用克制，在这里想过对我动手的，你不是第一个。”老爹突然收起了激动的神情，转而又如聊家常般平静的说道。
“我没有！”卫立刻说道，同时跪了下来，将身体伏在地上。
“你出去吧。”
老爹的话再次让卫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额头顶在地板上，一张本是英俊的脸此刻显得狰狞无比，紧咬的牙关领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到地板上。
如果此刻他真的走出这间办公室，他的死期便也会立刻到来，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间屋子里，这是他最后的一搏。
“老爹，如果我做的不好，您尽管打骂，只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几乎是他从牙缝中挤出的哀求，他的身体伏的更低了，谁也无法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机会永远是留给懂得珍惜的人，你配吗？”老爹终于又开口了。
“我、我这就去干掉吴非凡，向您证明我的忠心！”卫立刻说道。
“屁话！如果能直接干掉他，我还会用这么麻烦吗？你能不能长一点脑子，不要总有这些愚蠢的想法！”老爹的语气略有转变。
“是，是我无知，请老爹教我！”卫听出了话中的生机，立刻顺着老爹的话说道。
“站起来，别弄脏了我的地板！”老爹再度狠狠白了他一眼，重重出了口气后喝道。
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撑起身体并用手擦去沾在地板上的汗水，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现在那边的事情已经由阿杰接手了，他的办事效率比你高上不知多少倍。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剩下的就是如何下好这盘棋。”老爹既然已经决定绕过卫，说话间便再无任何的异样。
“这样吧，你收拾一下去一趟T国，与那边恩氏集团的人接触一下，然后在那里等待我的指令。”
“是，我这就动身。”卫对着老爹鞠了一躬，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上半年的任务奖金扣掉，算作对你惩罚。还有，别一见到女人就迈不动腿！”老爹警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知道了。”卫没有停下脚步，拉开巨大的木门走出了办公室。
机械的穿过长廊，离开了办公区回到了自己位于总部的独立休息室，用身体推着关闭房门，他整个人靠着门板缓缓蹲下，而后滑座到地上。
逃过了这一次，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将头倚在门板上望着对面窗外，一片高楼大厦都淹没在瓢泼大雨之中，远方低沉的云层中，一道道光亮时隐时现，片刻后一阵轰隆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卫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洗手间里，方才被老爹施压惊出了一身的汗，他除去身上的衣物，打开了浴室的花洒，任由细雨般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略显棕色的光亮皮肤包裹着结实的肌肉，上面林林总总的大小伤疤不下十余处，他双手轻轻挫拭着身体洗去那些汗渍，而后拉过置物架上的浴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包裹着身体走到了外间。
啪嗒！
一滴鲜红的液体滴在了未在腰间的浴巾上，卫略一低头查看，第二滴也顺势落下滴在了脚前的地板上。
他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转头来到洗手盆出打开冷水冲刷着，鼻血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顺着被水打湿的手指缝隙缓缓流出，瞬间便将洗手盆内染成了一片浅红。
卫用力冲洗了几下，拿过一旁早已备好的卫生纸卷，胡乱查下一大团按在自己的上唇部，另一只手拿着剩下的纸卷走出洗手间，做到小书桌旁的椅子上，尽量让头部保持水平。
一团团被鼻血浸透的纸巾被他丢进两脚中间的纸篓里，不知过了多久鼻血才渐渐止住，他松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团血纸丢掉，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放晴的天空。
“希望剩下的时间，能够做完这件事吧。”他凄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