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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通报给翰林院。
已经花白胡子的翰林太傅郑纪鑫坐在太师椅上往下一望,堂下已哄乱起来:只见十四个中十二个少年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好奇,一个个在凳子上躁动不安;一个全身都在用力将头使劲向窗外探着,已经快要站起来了;还有一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动于衷,可那书也已经放了下来没在读。
“像什么话?都坐好!”老太傅喝道:“程瑞霖!你为什么要将头伸的和甲鱼一样?”
“老师说你像王八!”冯若筠反应快,一群少年哄笑起来。
程瑞霖红了脸,狠瞪了一眼冯若筠,奈何郑太傅还盯着他,不敢造次,只能坐正了身子,但是眼神还是向外飘啊飘的。
郑纪鑫看出这群孩子的心思都在那位快要来的襄王身上,他也听说了那些离奇的传闻描述,虽然知道民间传闻容易夸张也属正常,猜测不过是个秀丽的孩子罢了,但如此描述还是让他不得不好奇那位襄王真的站在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收回思绪,郑太傅挥了挥扇子,慢悠悠的说道:“既然如此,各位就先自习温书,一起等等这位同学。”
还是没人看书。
老太傅闭上了眼睛也懒的再看这群小兔崽子们,心里想道:“孔子曰:'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怕就是我的状态。”
张灏拍了拍付梅清:“你觉得会有多美?”
付梅清想了想神思飘远的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不知道。”然后他皱了皱眉:“再美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秉泓听了揶揄道:“他想做王妃。”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少年听到了都哄堂大笑。
张灏见周围的少年脸上尽是嘲笑调侃之意,发现殷只有望舒没笑他,心里本来一直觉得殷望舒平时太过于条条框框,现下却生出感激之意:“你们看看望舒兄,不像你们,不是个正经人。”
刘秉泓见自己的调笑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知道殷望舒虽然身份尊贵,几乎算的上半个凤子龙孙,但是为人一向克己复礼,一向不太把这些玩笑放在眼里。于是继续反讽道:“人家是正经人,怎么,你也是正经人吗?大家笑的又不是望舒。”
南国太子魏钧和几个同样坐在前排的皇子虽然之前也看这种胡闹觉得有趣,但碍于身份现下都纷纷端坐着,都对南国质子的到来感到有些紧张。
魏钧心道:“奇了,明明我们是战胜国,却对这位南国质子如此郑重其事,好像我们输了一样。”想到此处,有些愤恼。
顾羽琼一路走来,见南国宫宇都是古色古香的精雅格调。
“襄王殿下,请。”
沈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后,所有人都坐正了身子,郑太傅也急忙睁开眼:年纪大了,差点睡着。
只见一位红衣金绣,玉冠束发,腰身纤细的俊美少年走了进来。
顾羽琼大大方方的坦然看着这些从头到脚端详打量她的少年们。
少年们目不转睛:只见面前这位襄王殿下面容秀丽,五官分明,乌发墨眉,冰肌玉骨,整个人在朱衣华服之下却有清逸衿贵之感。特别是那一双清明的水色琉璃眼含着七分英朗出尘之意,但是上扬的眼尾藏着三分妖冶轻佻之色。
红衣之下,半仙半妖,让人恍然。
南国一向衣着典雅,顾羽琼这种描金红缎的衣服是他们大婚才穿的,少年们不禁脸上一红。然后又觉得离国真是不知检点,伤风败俗,便油然而生一股鄙夷之意。
沈骐言道:“这是郑太傅......。“”还想接着说话,顾羽琼已经毕恭毕敬的对郑太傅行了一礼,又对堂下的少年们拱手行礼,然后态度极其低微,语气陈恳的说道:“顾衍此行来南国,第一次离家千里,今远来尊国,举目无亲,又年少无知,被娇纵过度,恐有许多错漏,贻笑大方,望各位指点海涵。”顾羽琼面露哀色和落寞说完,抿紧嘴唇,眼神忧郁,暗露可怜之意。
魏钧一愣,他本来颇轻视顾衍,听到这些话又想到顾衍的身份,他默然了。身份上相同和压力让他突然和顾衍感同身受,他开始可怜起自己,不禁去猜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有同样的一天。但是魏钧面上还是绷着脸,装模作样的冷酷,但是语气透着淡淡的哀苦和伤恹轻声说:“这是自然,襄王远来是客。”
“这是太子殿下。”沈骐跳上前向顾羽琼介绍。
顾羽琼还是带着恭谨:“太子殿下,叫我顾衍就好。”然后环顾了一下其他的十几位少年:“大家不必和顾衍客气,顾衍担不起这称呼。”
沈骐一愣,眉尖一跳。他没想到顾衍竟然卖惨,内心疯狂吐槽道:“我喊你襄王殿下的时候你怎么就受的起了?!看人下菜碟?!”
底下的公子们没有魏钧这层皇子身份的拘限,多是稚子少年,古道热肠,觉得顾衍离国万里孤苦无依,堂堂皇子沦落至此真的很可怜,看到顾衍眼波潋潋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程瑞霖忍不住说:“衍公子放心,若有不懂之处尽管问我们。”
其他的少年也都面带同情的眼神附和着程瑞霖。
郑太傅也想到,顾衍此行实在不好说,虽说定的是两年,可是一切瞬息难定也不知茫茫前路莫测归国究竟是何期。摇了摇扇子郑纪鑫缓声说道:“既然一同上学,以后就是同学了,大家也照顾一下。顾衍,你就坐在殷望舒的旁边吧。”
郑纪鑫音落挥手,便有太监上前置办。
顾羽琼礼貌的向郑纪鑫道谢:“谢老师。”
“.....这种自来熟的本事.....”沈骐腹诽,他张口也想喊顾衍叫顾衍,但想了想好像实在不合适,还是喊道:“襄王殿下,臣告退。”
沈骐走后,郑太傅一时也忘了自己要讲什么:“咳咳,今天就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吧。”
郑纪鑫先看向魏钧:“这是太子殿下,刚刚也已经认识了。”
顾羽琼起身行礼,魏钧只点了点头回礼。
“这是晋王殿下。”
“这是宁王殿下。”
“这是禹王殿下。”
“昌平郡王。”
“西承郡王。”
“将军府程瑞霖。”
“太尉府冯若筠。”
少年们纷纷起身,顾羽琼一一回礼。
“相府殷望舒。”
顾羽琼多看了这位宰相独子两眼,这里除了皇子之外身份最高贵的少年。这位少年放下手上的书站了起来,白衣素锦,俊逸出尘。
霁月清风一少年。
南国风俗习惯和衣着审美都是以素雅为上。更现下是何况书院之内,故屋里的少年都穿着淡色衣裳,就算是太子,也不过是在鹅黄蜀锦上金绣龙纹。
尽管如此,殷望舒也很出挑。
“当然啦,没有我出挑,从衣服颜色上我就赢了。”顾羽琼心道,她现在确实自恋了许多。
“尚书府张灏。”
“司空府付梅清。”
“都尉府刘秉泓。”
“太师府周以安。”
顾羽琼一一认了脸,将他们和画像上一一对应起来,心道:”这些公子少年们虽然表面上是和皇子们一起读书,实则不过是皇子们的陪读罢了。南国皇帝真是做得一手君臣情好的好文章。”比起南国这种皇子公子们挤一窝,她还是比较喜欢离国的因材施教,各学各的。
南国繁文缛节甚多,顾羽琼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听郑太傅讲了几句《四书》,又寒暄了几句,也到了下学的时辰。
这些贵家公子们一个个都出来先远送皇子们。
顾羽琼也和他们一一告辞。
“又是好久啊殿下。”好不容易从翰林院出来后,向清媛瘪了瘪嘴,她一直在行礼。
“我比你更累。”顾羽琼慢慢走着,打量着面前曲径通幽,亭台楼阁,水榭黛瓦的御花园林,展颜回头对向清媛笑道:“哎呀,我们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