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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靖身上所有的伤势,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经全部恢复。她的长发仍然是银白的颜色,却泛出血红的光芒,犹如黑夜里诡异的血月。一双清澈如水晶琉璃的银色瞳眸中,也像是染上了鲜血的颜色,鲜艳得惊心动魄。
天空中的灰黑色漩涡已经消失,天域梵音阵也随着邪气的消散而消散,只有那些落到地面上的百解兽,三三两两茫然地站在那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谢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片几乎同样巨大的暗紫色云雾,以一种极其诡异妖邪的姿态,沉沉地翻滚着,围绕她缓缓地旋转。
传承了青冥的修为,又吸收了整个天域梵音阵里的邪气,她现在的力量,甚至比之前的青冥还要强大。
重玄只看得心惊肉跳。现在的她,可能是四海八荒历史上出现过的最为强大的存在,但也是最为危险的存在。
谢靖对他点点头,道:“多谢北魔君。”
然后她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十方囚笼附近,五界众人围在大地上那个天坑的周围,看着天坑中央的那个球体,已经缩成了只有一个房间的大小,跟天坑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在短短片刻之内,它就会彻底缩成一个没有体积的小点,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摧毁殆尽。
魔神除了,魔界那些兴风作浪的魔族也就不足为患,要么自己会偃旗息鼓下去,要么他们很容易可以清扫干净。
这一次剿灭魔神,虽然付出的代价十分惨重,不过还算值得。三十万年前六界只是封印了魔神,还没能杀死他,而这次魔神在十方囚笼里面形神俱灭,总归是除掉了一个大患。
就在这时,天坑的上空出现了一片赤红如血的红光,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鲜艳,犹如千万轮落日同时西下,天地间像是被泼满了鲜血,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滚滚的暗紫色云雾在空中弥漫开来,遮天蔽日地笼罩着下面的天坑,所有的日月天光都被挡住,只剩下那片妖异诡谲的红光,幽幽地照着大地。
“怎么可能!”
众人大惊失色。这分明是魔神现世时的景象,难道魔神其实根本就没有被困在十方囚笼里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他逃了出来?
从云层下面,出现了一个悬浮在高空中的身影。只是这身影已经不再是之前赤发血瞳的魔神,而是一个少女。
仙族里面有不少人认识谢靖,大吃一惊:“……泠然上神?”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之前在十方囚笼开口处见过谢靖的,这时候恍然明白过来:“她之前说是想把一个困在里面的神族救出来,后来我看见她闯进了十方囚笼!她一定是从魔神那里得到了传承!……不,魔神甚至有可能是占据她的身体逃了出来!”
众人本来以为付出如此惨重的牺牲,好不容易终于彻底灭掉魔神,刚刚才松了一口气下来,现在看见魔神根本一点事也没有,非但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甚至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大,那种惊慌和绝望简直无法形容。
也不去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泠然上神成为新的魔神的传言立刻在人群中爆炸性地传了开去,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谢靖根本没有理会周围的众人,她望着下面已经缩到只有一个房间大小的十方囚笼,银中带赤的双瞳骤然一缩,缩成了只有针尖大小。
“轰隆隆!”
她身后的暗紫色云层中,一道通天贯地的雪亮电光瞬间劈了下来。
一片血红的天地像是被猛然撕开一个长长的口子,把一切景物照得纤毫毕现。那道仿佛聚集了四海八荒最强大力量的闪电,径直劈中了天坑中央的十方囚笼。
“砰!”
随着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天坑在这一炸之下,再次往下变深了数百丈,像是大地上一个黑幽幽的巨大洞口。
然而等到闪电光芒熄灭,腾起来的烟尘也滚滚消散开去,露出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十方囚笼,竟然安然无恙。
谢靖脸色微微一变。这十方囚笼号称一旦开始收缩就不可能打开,果然不是胡乱吹嘘,就连她这聚四海八荒天雷的当空一劈,竟然都奈何它不得。
刚才那一劈,已经用了她十成十的力量,多劈几次,说不定能有效果,但十方囚笼还在一刻不停地不断缩小,她没有时间慢慢尝试。
谢靖咬紧牙关,周身萦绕的暗紫云雾和血红光芒骤然内敛一收,她自己的身形化作一道耀眼无比的赤红流光,犹如最为明亮的血色流星从苍穹中一划而下,贯穿苍穹和大地,再一次朝十方囚笼而去。
以身为剑,破开牢笼。
这一次,那道以她躯体亲身化成,聚集她所有修为的血红色流光,干脆利落地把那个球体一劈成为了两半。
惊天动地的巨响和震动,仿佛百万年前天塌地陷的灾难再次重现,天柱折,地维绝,整片天地都被倒转了过来,崩塌碎裂。
十方囚笼里面被高度压缩的空间,在这一瞬间释放开来,里面的扭曲围聚起来的千百座山峦,也恢复了原本的体积,只是早就已经在十方囚笼里面扭曲挤压得不成形状。在半空中一瞬间出现,哗啦啦地倾泻下来
被压缩在里面的空气,同样也被突然释放,猛烈的气浪像是冲击波一样,朝四面八方轰然扩散开去,其中还带着之前就在里面的无数种火焰和牵机蛇毒毒雾,把天坑周围的所有人都冲得四散开来,连连后退。
落下来的山峦土石,因为受到气浪的冲击,没有落在那个它们被挖走时出现的巨大天坑里面,而是被冲到了天坑周围,形成一大圈稀稀落落堆在地面上的土石环形山,围绕着中间的天坑。
十方囚笼终归不是浪得虚名,谢靖的神体在撞上囚笼的时候,就已经玉石俱焚地彻底毁灭,只剩下神魂,就连这神魂也受了重伤。
谢靖顾不上她神魂的状态,也没有理会压下来的山峦和气浪中带着的剧毒火焰,开启了好几重瞳术,在天坑里面一圈圈地到处寻找。
从云中牵引雷电下来劈开十方囚笼的时候,她把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劈的只是囚笼本身,不会伤到里面的任何东西。沉洲的神魂在十方囚笼的内部,也不可能被周围的山峦土石压在下面,如果是随着气浪一起被冲出去,她一眼就能看见。
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只可能是,沉洲的神魂在之前缩小的十方囚笼里面,已经毁灭了。
这个原本就巨大的天坑,对她来说更是空阔荒凉得令人恐惧。
她仅剩下的法力,几乎全部集中在了一双眼睛上,在天坑里一寸一寸地搜寻过去。眸中几乎看不到眼白和瞳孔,只有满眼闪耀的赤红光芒,像是剧烈沸腾的鲜血一样翻涌不休,变幻不绝。
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只剩下神魂,按理来说神魂没有躯体能感觉到的那么多知觉,但她却觉得她的一颗心脏在胸腔里面疯狂地砰砰乱撞,一次次狠狠地撞在她的喉咙口,撞得她几乎窒息。明明神魂不会出汗,后背上却像是湿透了一片,手脚麻木,全身冰凉,剧烈地颤抖着。
要是沉洲真的不在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十方囚笼还没有缩到最小,他肯定能撑下来的……
谢靖飞到天坑底部最中央的时候,双眼中的赤红光芒突然一闪,变得更加耀眼沸腾,她猛然朝下方俯冲了下去。
那里有一个小到几乎能被握在掌心里的小小光球,虽然还是完整的,但光芒已经极为黯淡,不用瞳术根本就看不到,而且还在越来越暗。就像是风中残烛一样,明明灭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谢靖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沉洲的神魂还在,在十方囚笼中缩成了最能支撑下去的蛰伏沉睡状态,才勉强得以保存下来,但是也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立刻关闭瞳术,透支她剩下的全部修为,用来保全和修复沉洲的神魂。
但她自己的神魂同样带着重伤,力量其实也已经所剩无几,沉洲的神魂光球在她的补养之下,渐渐变大明亮起来,也不再那么不稳定地闪烁不定,而她的神魂却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在沉洲的神魂周围,还围绕着一些残余的碎片,甚至都已经不能叫做魂魄的碎片,只能算残留下来的一点点气息而已。
那是青冥的。
在十方囚笼里,最后似乎是青冥保护了沉洲的神魂,但他自己的神魂却已经支离破碎。
谢靖用融魂术把青冥的那几缕气息收了起来,封存进自己的神魂里面。
她之前得知,世上最后一棵恶之华在五界盟军进攻魔界的时候,已经被彻底铲除,恶之华这个物种大概算是彻底灭绝了。而且就算没有灭绝,恶之华至少也需要一整块的魂魄碎片,残留下来的这么一点点气息,连魂魄都不算,根本不足以让它恢复出完整的神魂和神体。
但她还是保存下了青冥的气息。
这至少是他曾经存在过的一点证明。
他在天下人的眼中,大概就只是一个邪恶嗜血杀人如麻的魔神,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她并不觉得如此。
碧落想来也不这么觉得。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非黑即白。即便是由邪气怨念阴煞浊气化形出来的存在,一开始也是空白懵懂天真无邪;即便是性格跟正常人不同,因为出身而天生有着更多的邪念和恶意,更容易产生仇恨也更不容易释然,也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美好的感情,一样刻骨铭心的爱。
谢靖在沉洲的神魂稳定下来之后,就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这时候她的周围已经围起了密密麻麻一大圈无数层的人。
她捧着沉洲的神魂,淡淡地转过身,看向众人。
“我确实获得了魔神的传承,但我的修为已经散尽,不会成为新的魔神。即便是真正的魔神现在还活着,他的执念已经终了,也不会再滥杀无辜。”
众人一片沉默。
太皓帝尊上前道:“泠然上神的修为已经散尽不假,但你身上既然带着魔神的传承,谁也无法保证哪一天会不会复苏,或者被其他心怀恶念的人所利用。斩草除根,我们既然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就必须彻底抹杀魔神的一切痕迹,不能留下如此危险的隐患。”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有一句不太好听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泠然上神应该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是为了救沉洲神君,并未像魔神一样大杀四方,这一点我们都清楚。所以我们也不能像除掉魔神一样除掉你,只要你把自己的修为和神魂里面带的邪气全部散干净,并且从忘川河上过去,记忆也全部消除,你的神魂回到一片空白,这隐患也就差不多消除了。总比灰飞烟灭要好些。”
他又望着沉洲,补充了一句:“沉洲神君也跟魔神有不一般的关系,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必须跟泠然上神一样。”
谢靖淡淡一笑。
她知道众人肯定不会以为她的一段说辞就相信她。魔神的大肆屠戮给天下苍生留下了太多的恐惧和阴影,付出如此惨重的牺牲才除掉魔神,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他们如今的小心谨慎斩草除根,她其实可以理解。
但抹去她和沉洲的记忆,回归空白的神魂,这一条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当初紫虚帝尊以她要挟沉洲跨过忘川河,就是想让沉洲和她分开。忘却一切前尘旧事,深情重意,忘却他们九万年的这一生,只留下一对空白的神魂,就算不是灰飞烟灭,跟灰飞烟灭也没有区别。对她和沉洲来说,有什么意义?
她并不想像当初的青冥一样,以杀戮和死亡与整个世界敌对,但也不愿因此而屈服于这个世界。
谢靖转过头,在人群前面找到了重玄。重玄距离她很近,像是随时想要上来帮她的样子,接触到她的目光,睁大眼睛,神情一变。
谢靖微微一笑,回过头去,对着众人。
“不必了。”她平静地说,“用不着弄得这么麻烦。”
话音刚刚落下,她的神魂毫无预兆地轰然炸开。
虽然已经几乎耗尽了修为,但她的神魂之内毕竟还有着青冥给她的传承,有着整个天域梵音阵里面邪气所化成的力量,这时候自毁神魂,杀伤力几乎不下于她刚才化作流光玉石俱焚般的一撞。
围在她周围的众人,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般决绝烈性的事情来,因为距离靠得近,这一次是直接对上了她炸毁神魂的巨大冲击力,被掀得犹如一只只断线的风筝般直飞出去。
天坑周围落下来堆成环形山的那些土石,再次被冲散开去,从绵延起伏的山脉被硬生生推平,成了一圈高原。
烟雾散去,尘埃落定,比原先又深了一圈的天坑里面,已经空空荡荡,再无人影。
……
仙界,靠近魔界边缘的海面上。
小小的海岛漂浮在海面上,只有单独的一座山峰,被掩映在一片缭绕浮沉的云雾之中。
岛上是一片巨木参天的密林。一棵棵银白色的枯木,树形高大优美,枝桠密集纤细如珊瑚。枝干的质地像是介于水晶和玉石之间,银白而半透明,泛着月华一般的淡淡荧光。
树林里面,有一片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掩映在郁郁葱葱的长草之中。大片大片叫不出名字的雪白繁密的花朵,犹如落雪覆盖一般,在废墟上疯狂盛开。
废墟中间是一个石台,石台上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曼陀罗植株,老枝虬结,遮天蔽日。
曼陀罗树的枝头上,开着两朵并蒂双生的曼陀罗华,一红一白。
朝阳升起,周围原本清冷莹白如月华凝固般的月痕娑罗树,在这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暖玉一般触手生温的质感。从清冷莹白的枝干中透过来的朦胧光影,落在碧草如丝的地面上,缓缓地流转变幻。
两朵曼陀罗华上面带着晶莹的露水,折射出剔透流转的光华,映照在绽开的花瓣上,艳丽的越发艳丽,纯净的越发纯净。
一滴露水从红曼陀罗的花瓣上滑落了下来。
石台的不远处,有一个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扎得一丝不乱的青年男子,背对着曼陀罗树,正襟危坐在石椅上,正在看书。
后面传来赤脚踏在柔软草地上走过来的脚步声,重玄头也不回,仍然望着手里的书:“……这么快?”
刚刚化为人形的沉洲仰头对着阳光,抖了抖一头披散下来的长发:“我知道你在这岛上守着我们两个守了几千年,守得很不耐烦,所以早点化形出来接替你。你现在可以走了。”
重玄嗤了一声,合上书卷:“我很愿意待在这儿。”
当年谢靖当着五界众人的面,自毁神魂,但其实只是做给众人看的罢了。沉洲的神魂被她保护起来,而她自己的神魂尽管在自爆中再次受伤,几乎陨落,但重玄暗地里抢救得及时,好歹勉勉强强保留了下来。
重玄从沉洲以前所在的天虞山移走了未归峰,在海上形成一个新的小岛,把他们的神魂放回曼陀罗母树里面,再次开出一红一白两朵曼陀罗华来。
这个过程很慢,从开花到化形就是几千年,但恶之华已经灭绝,对于他们两个同样严重受损的虚弱神魂来说,有一株曼陀罗母树可以让他们恢复,就算是不错了。
沉洲看向树林里面,那里有两株紧紧靠在一起生长的月痕娑罗树,都还很小,只是两棵树苗而已。
“长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长多少。”
青冥的那一缕气息,被谢靖带了回来,后来重玄又在神劫之地外面的那只琥珀虫里,找到了碧落残留在里面的一缕气息。
这两人留下的不是魂魄,无法像沉洲和谢靖一样恢复原形。两缕气息被封入两颗月痕娑罗树的种子里面,后来长出了两棵依偎在一起的小树。
月痕娑罗树和曼陀罗树一样,是极有灵性的上古神木,就看这两棵各自带着青冥和碧落气息的小树,千万年长大之后,能不能长出一分造化来。
重玄回头一看沉洲,像是被辣到眼睛一样立刻转过头去:“你就不能把衣服穿整齐一点?”
沉洲的身上是一件刚刚幻化出来的红色衣袍,前襟和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毫不脸红地露出一大片胸口。
“反正你也要走了,闹闹很快就会化为人形,到时候岛上就我们俩人,她就喜欢看我这么穿。”
他的背后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只说过让你不要穿成暴发户煤老板的样子,没说让你穿成小倌楼里面头牌花魁的样子。”
沉洲:“……”
他转过头去,曼陀罗树上面的那朵白花也已经不见了,石台旁边站着一个银发银瞳的少女,长发上沾着露水,眼带笑意地朝他走过来。
沉洲也是一笑,转向重玄。
“北魔君,你要是不想被虐的话,要不要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