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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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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岫殿外,临溪纳罕地看着秦黛黛走出来,只言不发地御剑离去,神情始终淡淡的。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殿内,却见自家少君正盯着桌上的香包,脸色阴晴不定。

    “少君,”临溪走上前,看清那枚烧焦的香包旁多了一枚完好的香包时“诶”了一声,“原来这香包原本竟是这般模样,还挺精致的。”

    说着,临溪不禁想起昨日少君方才回宫时,嫌弃地将身上被雷电劈毁的全数衣物更换一新还不够,更是抬手间便将换下来的衣裳烧得渣也不剩。

    唯独烧到鞶带上的这枚香包时,少君掌中翻涌的灵力猛地顿住,脸色发白,整个人如同陷入万般绞缠之中,最终香包被他随意扔到桌面,人也逐渐恢复如常。

    临溪自回忆中抽离,才发觉大殿内分外寂然,后背不禁一寒,他禁不住抬眸,正迎上岑望睨过来的目光,愣了愣,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摇摇头改口道“少君,我说错了,这香包看起来不过”

    岑望啧了一声打断了他“人界何人方会送香包”

    临溪不解,片刻后反应过来“年轻男女互通心意时,通常会送此物。”

    互通心意。

    岑望蹙眉。

    他和秦黛黛互通心意

    识海方才冒出这个念头,岑望不禁惊骇地轻嘶一声,云岫殿上方的灵雾也随之震颤翻滚了下。

    他怎会和那个天资平平的秦黛黛互通了心意

    可转念又想到什么,岑望攥紧了手中的玉笛。

    那个秦大小姐上次见面还不过筑基境,如今竟已近金丹境中期,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临溪抬头看了眼殿外阴云聚集,忙道“少君,您休要动怒,您和秦小姐未必是男女之情。”

    “先前我曾听人说,您一直唤秦小姐为阿姊,想必只是姊弟之情罢了。”

    话音落下,临溪便觉察出头顶阴云涌动得愈发剧烈。

    岑望凝眉注视着那两枚香包,半晌竟生生扯出一抹笑来。

    阿姊姊弟

    那女人竟让他唤了她半年的阿姊

    少年抬手将两枚香包捏在手中,正欲催动灵力,那枚完好的香包中陡然窜出一道金光,如离弦之箭径自飞出殿外,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云雾之中。

    “那是何物”临溪诧异。

    岑望眉头紧皱地盯着金光消失处,良久收回视线看向香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通讯符。

    还是种了敕血咒的通讯符。

    他能感知到,符箓上的血,是他的。

    可如今,竟连他自己都无法将那纸通讯符收回,只怕唯有以千山莲池的水,方能将符咒洗去。

    那个秦黛黛,究竟将那个痴傻的他哄骗到何种境地,连敕血咒都敢拱手送人

    “临溪,”岑望半眯双眸问道,“之前到底发生何事”

    临溪无辜

    地摇摇头,旋即想到什么“少君,前段时日闻人公子也在九真峰,曾和秦小姐还有少君有过往来,想来知道些什么。”

    闻人敛

    岑望转了转玉笛“他如今可还在九真峰”

    临溪摇头“闻人公子早在一月前便回了幽月宗,似是幽月宗宗主要他回去与人联姻。”

    联姻。

    岑望毫无兴致地啧了一声,看来,在去千山莲池前,要先走一趟幽月宗了。

    解了通感咒,秦黛黛除去一样心病,返回九真峰时,心绪也轻松了些。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方才回到九真峰,便遇见了找来的李赣。

    见到她归来,李赣满眼焦急地上前“秦师姐,秦师弟究竟去了何处左长老怎会突然宣告众人说秦师弟离开了”

    秦黛黛愣了愣,原来左长老是这般解释阿望消失一事的。

    她扯了扯唇“正如左长老所言,他走了。”

    “可秦师弟怎会离开得这么匆忙”李赣不解,“况且秦师姐在这儿,秦师弟怎会舍得”

    说到此,李赣猛地捂住嘴,留下一双受惊的眼睛。

    秦黛黛怔忪了会儿,待回过神看着李赣一副说错话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他因修炼一事离开,说不定下次你见他,他已是大能了呢。”

    修炼于修士有多重要,李赣自是清楚。

    然而想到那晚秦师弟看着秦师姐时专注又柔和的目光,他总觉得秦师弟不会舍得舍下秦师姐一人离去。

    可见秦师姐都未曾多说什么,他到底再未多言,只低落地转身,离开前没忍住又问“那往后我可否一人来找秦师姐”

    秦黛黛笑着颔首“自然。”

    李赣的心情总算好了些,道别后御剑离去。

    秦黛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峰之间的云雾里,唇角的笑也逐渐敛起,不知沉默多久,转身朝主堂走去。

    善渊道人说秦胥受了伤,虽未道明受了什么伤,可秦黛黛仍觉得莫名不安。

    秦胥是大乘境中期,这世上能伤他之人不过一二,且两位大能修士斗法,只怕三界都不得安宁。

    如今未曾听闻三界何处有灾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秦胥炼化淬魂盏,真的想要逆天而为,复活已故之人。

    秦黛黛不禁抿紧唇,如今修界之所以形成“一宫三宗”之局势,除却宗门内人才济济外,更大缘由是有几位大乘境修士坐镇。

    若秦胥出事,太墟宗也会一损俱损,就此沦落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阿娘曾为之付出生命的太墟宗。

    主堂已在眼前,秦黛黛停顿几息,径自走入其中,向坤正真人道明自己欲要告假一事。

    她方才入宗没多久便告假离宗,免不得受到降格之惩戒。

    秦黛黛来之前也已做好受到惩戒的准备。

    只是许是因为如今岑望离开,新入宫门的弟子唯有她升了金

    丹境,坤正真人惋惜地看了她许久,方才说道“待归来后观察三月,若有懈怠便罚出内门。”

    秦黛黛行礼道谢后走出主堂,安静地朝自己的庭院走去。

    未曾想还没走到庭院门口,便再次见到千乘峰的人。

    少女双眸含水,身穿一袭霞光彩衣,面颊俏丽可人,见到她后迟疑片刻才走上前“秦师姐。”

    秦黛黛看着林清漪,良久安静道“林姑娘。”

    林清漪轻咬了下唇角“秦师姐,我来只是”说到此,她顿了顿,垂下眼帘,“我想问你”

    “秦望在何处”秦黛黛替少女说出余下的话。

    林清漪长睫颤抖了下,点了点头“我并非担忧他,只是替千乘峰失去一名天才剑修而惋惜,所以前来”

    秦黛黛看着少女口不对心的神情,弯唇一笑,耐心地说出那句不知已说过几遍的话“他走了,去了何处我也不知。”

    林清漪闻言,眼眶渐渐变得通红,美眸中泪珠摇摇欲坠。

    秦黛黛等了片刻,见她不再言语,微微颔首便要走进庭院。

    只是方才推开庭院门,少女疑惑且愤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秦道友对秦师姐那么好,如今秦道友走了,秦师姐便不伤心吗”

    秦黛黛脚步一顿,少倾转过身笑了笑“我仍有要事,就不送林姑娘了。”

    说完,她已将庭院门合上。

    秦黛黛在门口处静立了很久,旋即反应过来,摇摇头笑了一声,走进卧房,将符纸朱砂与几样贴身物件收入芥子袋,便要转身离去。

    却在踏出房门的瞬间,天空一道金光闪过,朝她的庭院飞来,最终穿过结界,绕着她盘旋了两圈,安安静静地悬到了她的腰间。

    秦黛黛一愣,垂首看去。

    那道金光已经化作寻常通讯符的模样,乖巧地悬停在那里。

    可她之前分明已将通讯符放入香包中,一并还给岑望了。

    秦黛黛尝试着将通讯符扯下,符箓上有金光闪烁了下,却岿然不动。

    她怔怔看着这纸符箓。

    是阿望

    岑望身体里属于阿望的那部分,并没有完全消失

    “阿望”秦黛黛呢喃轻唤。

    通讯符却再无异动。

    秦黛黛乘九天飞舟回到太墟宗时,已是当日黄昏。

    一路催动灵力赶路,直到飞舟降落在醉玉峰上,她方才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灵力已近枯竭。

    服下几粒丹药,没等秦黛黛调息片刻,便见远处几名弟子御剑而来,行色匆匆。

    秦黛黛忙捻了个清尘诀,将身上的气息挥散,忙完后,弟子也已前来。

    见到她后,几名弟子眉眼一松“原来大小姐已经出关,我等奉善渊道人之命,请大小姐去缥缈峰。”

    秦黛黛颔首应下,一路上不忘吸收太墟宗的灵气,将经脉内的灵气洗涤干净。

    等到了缥缈峰,她也已做完这一切,身上再无其他气息。

    许是秦胥受伤,整个缥缈峰没了庞大的灵力温养,今日峰上的花草看起来也恹恹不少,整座缥缈峰一片寂静。

    弟子未曾引秦黛黛去正厅,反而径自去了后殿卧房。

    方才靠近房门,秦黛黛便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女子的啜泣声,夹杂着“父亲定会没事”的小声宽慰。

    秦黛黛脚步一顿,而后推开房门。

    偌大的房间内,四位长老均面色担忧地站在床榻旁,乐游道人医术了得,正以灵力为秦胥诊脉。

    乐游道人身后,秦洛水一袭碧色裙裳站在那里,眼圈被泪水染得通红,满眼担忧。

    而秦胥

    秦黛黛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随后微怔。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秦胥如此虚弱的模样,面颊再无半分血色,一贯一丝不苟的墨发,此刻有几缕散乱在脸畔,身形瘦削,整个人竟透着一股形销骨立的病弱之感。

    “姐姐,你终于来了”秦洛水哽咽又惊喜地看向她,“父亲前几日便受了重伤,乐游长老也无计可施,去往醉玉峰也不知姐姐在何处闭关,若非父亲昏迷”

    “洛水。”秦胥的语气淡淡的,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

    秦洛水一僵,许久抿紧了唇,乖乖地低下头。

    秦黛黛走上前,对四位长老颔首行礼后,方才看向秦胥“父亲。”

    秦胥抬眸看向她“将要金丹中期了”

    此话一出,其他几名长老眼眸微讶,纷纷朝秦黛黛看来。

    秦洛水也怔住,许久抿紧了唇,低下眼帘。

    秦黛黛摇头“侥幸得了些感悟,到底还差一些。”

    修炼之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一丁点的差距,也许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来弥补。

    秦胥扫了眼其余人,突然掩唇咳嗽起来,脸色骤然变得青白。

    “宗主”

    “父亲”

    秦胥抬手,嗓音沙哑“都退下,我同黛黛有话相谈。”

    长老们担忧地看了眼秦胥,最终未曾逗留。

    秦洛水在原地僵持片刻,复杂地看了眼秦黛黛,抿着唇走了出去。

    秦黛黛仍立在离床榻不远处的地方,未曾前行,也未曾后退。

    直到众人远去,秦胥方才道“与幽月宗联姻之事,不可再耽搁。”

    许是因着方才的咳嗽,他的嗓音分外沙哑。

    秦黛黛未曾想他这时想的竟还是联姻之事,一时只觉得好笑“父亲便没有其他话同我说吗”

    “譬如,是谁伤了父亲”

    秦胥垂下眼帘“不过一时疏忽。”

    “为心爱之人疏忽”秦黛黛讽刺道,“那父亲可曾想过,这太墟宗也曾是我母亲舍命保下的”

    秦胥陡然沉默下来,良久讽笑一声“太墟宗”

    话落,他再次闷咳起来,声音嘶哑。

    秦黛黛攥了攥拳,没有动。

    直到咳声渐止,秦胥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已与幽月宗修书一封,不必再等万宗大会,不日你同闻人宗主的亲传弟子见上一见。”

    秦黛黛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突然冷静下来“再无商榷之余地了吗”

    “是。”

    “好。”秦黛黛颔首应,“只是女儿有一个要求。”

    秦胥看向她。

    “闻人宗主的亲传弟子对我极为不喜一事,不少人早已知晓,我亦非厚颜之辈、强嫁之流,”秦黛黛的语气分外平静,“听闻闻人宗主座下有三名弟子,除非更换联姻之人,否则女儿不会应下联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