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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明吓了一跳，“大…大哥，你要干啥？睡毛啦？”
毕注强一副想吃人的样子，瞪着眼睛盯了郑小明半天，最后一咬牙，“给钱！”
“啥…啥钱？”
“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还有…还有油钱！都给我报了！”
“油钱？那你要多少啊？”
“不多，就一箱油，三百！”
“一箱油？从这到市里也没多远啊，你咋用这么多油？”
“我…我…你管得着吗！少废话，给钱！”
“……”
我实在没心情听他俩在这讨价还价，把俩人都推出了屋，“去去去，上那屋吵去，忙活一晚上，困死我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自然没必要急着赶路，我让毕注强去出马大爷那屋凑合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市里。
至于他和郑小明临时转八字的事，本来时效就不长，天一亮就会自动失效，倒不用担心。
折腾了大半夜，还真是有些累，我合着衣服躺在炕上，感受着身下土炕的平整坚硬，熟悉的触感忽然间在脑中蔓延，记忆竟莫名地被拉扯出很远，那间曾在我出生时被火烧过，墙体上隐隐有些焦黑的老房子，不知道如今，是否又被翻新过。
不知不觉眼皮又开始打架了，意识也逐渐模糊，我翻了个身，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并不踏实，整晚都在做着奇怪的梦。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已经阔别三年的村子，但是村里没看到人，像是已经荒败了，我顺着记忆中的小路寻找，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老房子，不过并没有翻修，墙皮依旧焦黑斑驳，显得更破旧了。
我站在院门前向里张望，院子里悄无声息，死气沉沉的。
犹豫了很久，我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那扇破旧的院门。
踩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一切陌生而又熟悉，小路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和杂草，而记忆中的人，却没有如我小时候那样，弓着身子，用锄头把杂草一根根铲除。
小阳不在，那个在我印象中一直穿着发黄白背心的严厉男人…也不曾出现。
来到屋门前，我握上了那只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门把手，心里面有些矛盾，不知道自己是该害怕，还是该期待，挣扎了很久，我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道苍老的声音叫我。
“如燚，如燚…”
我下意识转头，在我身后站着一个人，不过却是背对着我，身体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唯一能看出的是个男人，一头花白的头发，似乎已经年过古稀。
他一直背对着我，嘴里呢喃着重复，“如燚，如燚…”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但是嘴里的呢喃却停了下来，就那样沉默地站着，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
“你认识我？”
我疑惑地盯着他，正准备绕到他面前看看他的脸时，他忽然转过头大喊了一声！
“不要回来！”
不知道从哪里乍起一道白光，晃到了我的眼睛，他转头的一瞬间，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可是却被他这一声大吼，从梦里惊醒过来。
我猛地从炕上坐起，大口喘着气，明亮的阳光从窗子洒进来，映到我的脸上，晃得我微微有些刺眼，天已经大亮了。
我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把这奇怪的梦放到一边，尽量不再去想，记忆中的那处老房子，就让它依旧埋在心底好了，也许这一世…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去了吧。
出了房间，隔壁那间屋子竟然还没起床，时不时还有呼噜声响起，像闷雷一样轰隆隆的，不知道是不是出马大爷。
看了看时间，刚六点多而已，我没有叫醒他们，一个人来到院子里，抻了抻胳膊腿，呼吸了一会儿清晨的新鲜空气，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我正想转身回屋，余光一扫，看到毕注强的面包车里好像有个人。
该不会是小偷吧？
但凡有点眼力的惯偷，应该也不至于对这样一辆，看起来都快成古董的面包车下手吧。
我心里疑惑着，蹑手蹑脚走到面包车旁，打眼往里一看…
“大耳朵？你怎么睡在这啊？”
车里的毕注强半躺在驾驶位上，黑色的帽衫反套在身上，用帽子扣着脸，听到我说话，他缓缓扯掉了帽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垂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力地扫着我。
“不睡这睡哪啊，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毛病，睡睡觉就把腿往我身上扔，还总伸手往我衣服里乱摸，我都想把他踹地上去了，这还不算，那大耗子更是，磨牙放屁打呼噜，就那屋里还能睡觉？死人都躺不消停。”
毕注强抱怨一通，打着哈欠坐了起来，“早知道不如昨晚回市里了，这罪遭的，既然你醒了，咱就回吧。”
“回去倒是可以，可是你这状态行吗，要不再睡会儿？”
看着大耳朵那一脸憔悴的模样，我有些担心。
毕注强抽了抽鼻子，“没事，精神精神就好了，也没多远的路，个把小时就到了。”
“你也是的，既然那屋睡不好，就去我那屋呗，何必在车里将就啊。”
毕注强怪异地看了看我，眉头紧紧皱着，“算了吧，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我影响不…”
‘啪！’
他话没说完，我照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这回清醒没！我都没说什么呢，你还影响不好，以后跟姐姐说话别没大没小的，一个没成年的小屁孩，除了会看连环画，你懂什么！”
毕注强揉着后脑勺，瞪着眼睛看我，“陈四火，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侮辱我的爱好，告诉你，我做过心理测试，心理年龄成熟着呢，你不准再拿这个说事儿！”
“行啊，你叫声姐，我就不提了。”
“没门！”
我呵呵一笑，懒得和他斗嘴，“行了，你去把出马大爷叫起来，跟他打声招呼，完事儿咱就回了。”
“跟他打什么招呼…”
毕注强不情愿地嘀咕着，但还是下了车，正打算往屋里走呢，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出马大爷又惊又怒的吼声！
“你小子有毛病啊！往哪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