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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在揽月阁整整住了一个月,沈十三的屁股才渐渐好起来。
能坐能站,行动自如。
病人照顾痊愈了,江柔本想住回星月阁去,但沈十三说:“不准!”
于是连采香采薇都被从星月阁喊了过来。
沈十三挨打的那天,皇帝还收了他的兵符,现在完全就是闲人一个,江柔每天清晨起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开始是睡在她身边,如果是她先醒,不小心弄醒了他,就被抱着一顿狂亲,如果是沈十三先先醒,也是一顿狂亲亲醒他。
后来他的好得越来越快,已经到了能跑能跳的地步了,那江柔就需晚上陪睡一顿,早上再陪睡一顿。
然后她累得在床上烂成一滩泥的时候,沈十三神清气爽的跑去打一趟早拳,回来再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两人一同去吃早饭。
沈十三交了兵符,也就相当于被变相卸了职,只是还挂着一个怀远将军的名号,这段时间,他用伤没好的借口,连早朝也不去了。
他在家里闲得没事,就天天变着法的想带江柔出去浪。
张姚氏出府的事情一拖再拖,但每次来找江柔的时候,不是被采香告知‘将军带夫人骑马去了’,就是被采薇告知,‘将军带夫人冬猎去了。’
一连月余,她连江柔都面都没见着,这天她再来找江柔的时候,照例的被告知沈十三和江柔都不在府里,就托采薇给江柔带个话,大概意思就是她明天就走。
郭尧伤好后,重新接管了府里的一应事务,谢凯辅佐,张姚氏执意要走,他也拦不住,就提前让人把先前给张姚氏买下来的铺子打点好,只等她一去,就能开张。
还顺便在挨着铺子不远给她置办了处小宅子,不大不小。刚刚够两人住。江柔这天回来的时候,采薇转告了张姚氏的话,她就央求沈十三能不能留在府里。
沈十三看她可怜巴巴的,就答应了。
第二天,江柔卯时就起床了。
昨天沈十三闹得晚,今早就睡得特别沉,怕吵了他好梦,她轻手轻脚的从床里侧爬出去,做贼一样穿衣穿鞋,男人躺在床上,半分都没察觉,天色未明,江柔带上房门,去了张姚氏那儿。
张姚氏想着走的时候要跟江柔当面说一声,奈何一直都见不着人,这番拖久了,她在沈府老这么住着也不好意思,就定在了今天走。
反正江柔知道她在哪儿,有空的时候,会来看她的。
她一早就起来收拾东西,打算天一亮就离开,动作麻利一点,应该能在今天把一切都收拾妥当。
刚刚背上包袱,江柔就来了。
两人很久都没见过面了,江柔有些歉疚,“大娘,这段时间忽略你了,原本答应得好好的事也拖了这么久。”
张姚氏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小安安,对她呵呵一笑,“不妨事,本来我自己一个人也行的,就是想跟你打声招呼,你别老把心思放我我身上,多跟将军培养培养感情,我看他对你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江柔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话题,“别说这个了,大娘,我送你出去吧。”
她伸手接过小安安,看他睡得这么香,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小东西,以后姐姐就不能天天抱你啦,你可要乖哦。”
孩子当然听不到,小猫儿一样耸了耸鼻尖,往江柔怀里拱了拱。
张姚氏对江柔宠溺一笑,也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后大娘就不能天天看着你啦,你也要乖!”
江柔笑着应是,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府,往西街去了。
张姚氏的簪子虽然值不了许多钱,但因是张相公送给她的,意义重大,江柔舍不得就这样让她当掉,就瞒着张姚氏帮她收了起来。
张姚氏一直以为铺子是用簪子换的,江柔为了怕她疑心,让郭尧找的铺子地段没有太过繁华,位处西街,人流量尚可,周围大都是居住区。
因没有在中心地带,张姚氏也没有怀疑。
铺子不算特别大,也就是能容纳五六桌客人的样子,就是传说中苍蝇馆子的那种。
但没办法,江柔怕一下子做得太过,反而一眼看出端倪。
她打算等张姚氏渐渐习惯些,再让郭尧找些人,时常关照些,等她自己存了钱再换大些的门脸,自然就不会叫她难为情。
江柔和张姚氏原本是打算早些来,把铺子拾掇出来,把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明天就能直接开张,结果到了地方一看,郭尧早就让人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昨天郭尧就知道张姚氏要出府,连包馄饨用的食材都准备好了。
两人一看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又去了离铺子不远的屋宅。
跟铺子里一样,同样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灰都没有,连一应的生活用品也准备齐全了,张姚氏只要把带来的衣物放进衣柜就行了。
一看就是知道她今天住进来,昨天专程派人来打扫过。
两人一看,撸起的袖子又放了下来。这厢来得这么早,结果什么需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准备大干一场的两人相视一笑。
张姚氏想起铺子里又准备好的食材,就说:“早上出来的时候也没吃早饭,好久没吃大娘做的馄饨了吧?走,大娘给你包馄饨。”
江柔撒娇,“我要很多很多麻酱。”
张姚氏把尾音拖得很长,“好,都依你~”
两人又结伴去了铺子里。
天已经渐渐亮了,今天应该又有一个暖暖的冬阳,江柔他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像个咸蛋黄一样的太阳挂在东边,随着她们的脚步,慢慢升上正空。
晨曦照出了她们的影子,把两条人影拉得长长的,小安安还是抱在江柔的怀里,一睡醒,睁开清澈的眼睛,看见是她,用嗲嗲的童音喊,“姐姐。”然后就是笑。
江柔把他竖着抱起来,笑着问他,“有没有想姐姐啊。”
小安安似懂非懂,在江柔怀里兴奋的蹦,“姐姐,姐姐!”
铺子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各种馅儿的食材都有,江柔把小安安放到地方,跟他追逐玩耍,张姚氏问她,“小柔,想吃什么馅儿的?”
江柔想了想,大声的回答,“我要干贝鲜肉馅儿!”
张姚氏‘嗳’了一声,就开始剁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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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沈十三一觉睡醒,闭着眼去捞身旁的人。
没捞到软软的身子,却摸到了已经冰冷的半个床位,他睁开眼,撑起身子在房间里找人。
去哪儿了?
一看,房间里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他大声的喊郭尧,“郭尧!”
进来的却是谢凯。
说是今天是郭尧的轮休日,回家休假去了。
沈十三并不是很关心郭尧去哪儿,问谢凯,“夫人去哪儿?”
谢凯一思索。
今天他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过江柔,还以为她没起床呢,听沈十三一问,才晓得人没在房间里。
沈十三起床,把整个揽月阁都找了个遍,半根人毛都没看见,脸就沉了下来,见谢凯跟个傻子似的跟在自己身后转,一肚子都是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人去找?!”
其实谢凯不是很理解沈十三的思维以及行为。
夫人也可能就是起得早,去哪儿随便走了走,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沈府的这口饭不好混呐!
但就算心里已经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嘴里却连个屁都不敢崩,只能赶紧道:“是,我这就去。”
沈十三开启发狂的暴走状态,从西苑一直找到东苑,再到敞开的大门口。
早市已经开了,沈府位处盛京的中心地带,几乎天一亮,门口便是车水马龙。
沈十三立在朱红色的大门口,看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没有一个是她。
他一生杀伐果决,不曾患得患失过,也不理解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现在也不理解。
他只知道。
人要是找回来,就打断她的腿!
昨天她说:“好想奉新啊,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一看。”
他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一个边陲小破城,有什么好看的?”
当时她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有一种浓浓的怀念和向往。
那时候他像突然开窍——她的心一直不在盛京。
她的心落在他口中的小破城里。
沈十三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那一刻却居然有一种早晚留不住她的怅然。
然毕竟顿悟只是灵光乍现,本性还是本性,等他缓过神,又在心里不屑一嗤。
奉新都是一座废城了,回去做什么?超度亡灵吗?
今早半个冰冷的床位,彻底打醒了他。
前段日子给江柔念的小黄书里有个恶霸和美人儿的故事。
大概是讲恶霸看上了美人儿,于是杀了美人儿的全家,把美人儿圈禁在家里,天天变着花样做,终于有一天,美人儿找到机会,趁恶霸喝醉,一举反杀,报仇雪恨,远走天涯。
当然了,这个小故事不是重点,文中的大部分笔墨都着重描写了恶霸和美人儿每天变的花样是哪些花样。
其他的故事,沈十三大部分都忘了,不知道为什么,却唯独记得这一个。
他站在家门口,眼神迷茫了片刻。江柔一直比他起得晚,只要两人一起睡,沈十三每晨都能看到她在身旁像猪一样的沉睡。
两人一起睡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从来没有一天,她是起得比他早。
半个空落的床位,莫名的让他一激灵,想起江柔昨天那样神驰到几乎痴迷的模样。不会…。吧?
老子虽然变着花样做,但是老子没杀她全家啊?
可是她确实是老子抢来的……
可是老子也不是恶霸啊!
草!
看老子抓你回来不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谢凯很快带人回来了,说是没找到人。
在沈十三要吃人一样的目光下,强烈的求生欲使他立刻做出反应,“将军请稍等,我去问问采香。”
说罢也不等沈十三同意,拔脚就开跑。
因天还早,谢凯带人到采香睡的外间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在梦里。
他三两下把人摇醒,简明扼要的说明了前因后果,追问采香知不知道江柔的下落,并严令威胁,如果有半分欺瞒,后果自负。
采香愣愣的,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着谢凯,“今天张娘子出府,夫人肯定是送娘子去铺子里了呀!”
平白无故的,夫人为什么要跑?
谢凯一听,狠狠松了一口气,差点腿就软了。
郭尧!交接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采香看智障一样的眼神,谢凯无所畏惧,用一种你不懂的表情,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小姑娘,你们这个级别,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夫人是将军抢来的,你还不知道吧!
别看将军和夫人腻腻歪歪得不得了,就算跑了,还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当初夫人是将军强上的……
谢凯一路飞奔,把新得来的一手消息传递给沈十三,沈十三听完,问了张姚氏铺子的位置,直奔马厩,骑了踏月,直接飞奔而去,留下半空漂浮的尘灰。
谢凯看他这脸色,以及这架势,生怕他一冲动,失手打死了夫人,就赶忙也牵了马,追上去。
西街的馄饨铺子里。
张姚氏盛了一碗馄饨,浇了满满两大勺麻酱,喊江柔吃饭。
江柔抱了小安安,在离煮馄饨最近的那个锅子前面的方桌前坐下,张姚氏端了两碗馄饨,一同坐下,从江柔手里接过小安安,让她先吃。
江柔拿了筷子,刚动了两口,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抬头一看,视线里出现了她那骑黑马的男人。
男人急匆匆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十分的凶恶。
江柔敢这么判定的原因,是因为张姚氏怀中的小安安,一见到沈十三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哇’的一声,居然吓哭了!
江柔心有戚戚。
这大清早又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沈十三进了馄饨铺子,把马鞭往桌子上狠狠一砸,把坐在凳子上的江柔一把拉起来,狠狠的瞪着她。
江柔被他这表情吓懵了,说话都不敢大声,“将军,谁惹你生气了?”
沈十三简直想一马鞭挥在她身上!
你还有脸问谁惹老子生气了?!
“你他妈……”话说了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不可能肉麻兮兮对一个女人说,我以为你跑了,我怕你跑了。
我知道你不爱我,所以我患得患失。
他种人,说一个‘爱’字,自己都能把自己恶心半天。
爱是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要无条件的顺从他,要无时限的呆在他身边。
她心里可以没有他,但也不许有别人。
更不许不打一声招呼,在一个天色朦朦的清晨,趁他睡着,像跟人私奔一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他说不出口。
江柔一缩脖子,仍然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沈十三心里暴躁。
他有满腔的置疑,有满腹的话要问。
可是他通通问不出口。
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看着江柔坦然的表情,他一早上的狂躁,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不仅没出气,反而更气了。
江柔看他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不想知道他怎么了。
反正他经常这样,无缘无故的暴怒,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她问:“将军吃早饭了没?坐下一起吃馄饨吧,大娘包的馄饨可香了,当初在我们奉新,每天早晨都是有人排着队等的!”
沈十三的怒目中闪过一丝复杂。
又是奉新……
张姚氏看沈十三满面怒容的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便不敢插言,怕说错了话,此刻见江柔这样问,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将军要是不嫌弃,我给将军盛一碗吧!”
沈十三没理她,只是复杂的盯着江柔,努力的组织语言,想问她。
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是个强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