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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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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沈清月买的《孤屿鼓棹图》!一真一假!那副赝品她卷起来放进盒子之前!用一根细细的头发丝绑住了!冬雪伺候了她一夜之后!那根头发丝就不见了!显而易见!赝品已经被调了包。

    她将冬雪拿来的赝品打开看了看,果然十分逼真,她又按照方氏教她的法子鉴定了一番!若非行家还真看不出来真假。

    沈清月将赝品收起来,换了真迹进去,将木盒子锁在了长箱笼里。

    次日便是沈世兴的生辰!他早出了银子给吴氏!让她在沈家园子里置办了酒席,请自家人一起吃酒。

    重阳节刚过不久!家里的菊花酒还没喝完!园子里的菊花也开得争奇斗艳!水榭上放置了黄白色蕊若莲房的万龄菊!粉红色的桃花菊,白而檀心的木香菊!黄色而圆者的金铃菊!还有纯白而大者的喜容菊!品种繁多,争奇斗艳!瑰丽夺目。

    水榭上放置了几张长桌,上铺毛毡,另有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一旁还有琴和棋具等。

    沈世兴清早就换了一身福青的暗纹交领长衣,身上佩戴上了沈清月给他打了络子的玉佩,他一边揽镜自照,一边问丫鬟水榭里准备好了没有。

    正好吴氏的丫鬟秋蕊过来传话,道:“园子里准备停当了,厨房也都在准备,要来的姑娘爷们儿陆陆续续也都往水榭上去了。”

    今天天气晴好,沈家的老爷们要上衙,小辈们倒是清闲,独独沈正章要读书,但顾淮要来,他自然要去,除了四房的连哥儿病了,其他人都要到园子里吃酒,替沈世兴庆生。

    沈世兴往年很少这样热闹的过生日,常是吃过长寿面便罢了,今年和以往不同,他心情和以前不一样,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朋友,便想多和家中晚辈们走动走动,何况还有顾解元来,这是很有面子的事。

    他今儿的心情格外的好。

    沈世兴洗漱穿戴好,满面笑色地往水榭里去。

    他到的时候,已是巳时一刻,沈家的大房和四房的沈正越到了。

    沈世兴前脚刚来,吴鸿飞也到了,他手里抱着一只木盒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放下木盒子,殷切地同沈世兴作揖行礼。

    沈世兴看到吴鸿飞本来不悦,一想到老夫人的话,他舒展眉头,淡淡地笑了笑,同吴鸿飞道:“都坐着说话。”

    几位爷和小娘子们纷纷坐下,姑娘们围在一起或弹琴,或博弈,爷们儿当着长辈对面,少不得读书论道,一副正经模样。

    随后沈清妍和郁郁寡欢的沈清慧一道跟着吴氏来了,丫鬟牵着康哥儿走在后面。

    沈清月和沈清舟两人还在来花园的甬道上,沈正章亲自出去领了顾淮进园子,他俩最后才来。

    顾淮来的时候,沈清月也才刚到水榭,她听见脚步声,猜到是沈正章该来了,便笑着扭头看了过去,正好也看到了顾淮。

    现在的顾淮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以前站在沈正章身边,有时候还会穿粗布衣裳,瞧着就是清贫的教书先生,孤傲清高,而现在的他穿着簇新的鸦青束腰长袍,双肩开阔,昂藏挺拔,一手在后,一手横在小腹,表情还是那般寡淡冷漠,却多了一丝贵气。

    顾淮和沈正章比肩站着,完完全全看不出二人身份的差别,好像都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世家公子。

    一般乍富的人,言谈举止始终还是藏不住陋习,顾淮却不同,他好似天生就该是高贵的出身,他的锦衣与他的气度,没有半点违和之处。

    沈清月只不过多看了顾淮两眼,便和他的目光对上了,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眼睑微敛,似乎在对她笑,又好像只是打量她而已。

    她连忙挪开视线,看向沈正章,与沈清舟一道去水榭的长廊上迎他,道:“二哥,你来了呀。”

    姐妹两个同沈正章见了礼,然后才一道同顾淮见礼。

    沈清舟怯怯地唤顾淮一声“老师”,沈清月跟着欠身低头道:“顾先生好。”

    顾淮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沈清月淡扫蛾眉的脸,她近来的打扮和周学谦在的时候不同,她有一段时间穿的很鲜艳活泼,而她现在穿的很素净,玉色的挑线裙,头上一根素银簪子,耳朵上缀着一对珍珠,他再看她的手,腕上的象牙串饰被衣裳遮盖住,只微微的鼓起,她的指甲干干净净的,再没有涂过蔻丹。

    他觉得沈清月指甲染凤仙花汁很好看,可他还是喜欢她现在的手多一点,白白嫩嫩,又细又长,想必也……很软和罢。

    他看得有些久了,沈清月仿佛察觉到了些许一样,将手往袖子里收了收。

    顾淮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低声同她道:“沈二姑娘是不打算让我过去么?”

    沈清月面颊一红,哦,她挡住他的路了,难怪他盯着她看。

    她牵着沈清舟的手,转身往水榭上去同沈世兴和吴氏请安,也给顾淮和沈正章让了路。

    小辈们一一给沈世兴祝贺不表。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沈正章坐在茶桌边的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朝气蓬勃的晚辈们。

    沈清妍第一个跑上前,把礼物送上,顺便同沈世兴行礼,说着吉利的话祝贺他安康顺遂。

    沈正越在旁打趣道:“妍姐儿你今日起的倒是很早。”

    天儿冷,沈清妍有赖床的习惯,吴氏常常纵着她,这些小笑话,沈家这辈的兄弟姐妹们,都知道。

    沈清妍轻哼一声,瞧了沈清月一眼,再同沈世兴撒娇道:“今儿是父亲生辰,我自然要早早地来。”

    沈正章是去迎客,他晚来没有什么,沈清月作为沈世兴的嫡长女,她也来得晚,是有些不好。

    同辈人瞧沈清月的眼神也多了一层深意,她倒是镇静得很,恍然不觉,毕竟她来得晚,是有缘故的。

    今天是好日子,沈世兴本来就很高兴,加之沈清妍最近乖巧了许多,他听府里的下人说,苏老夫人好像还夸赞过妍姐儿,老夫人也不生妍姐儿的气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犯过错,也改正过来了,他当下含糊过沈清月的粗心大意,也笑着回沈清妍:“妍姐儿有心了。”

    沈清月面色淡然,并无言语。

    沈世兴当众打开了沈清妍送的礼物,是一方宣墨,质地轻盈,细腻清香。

    读书人笔墨纸砚都没有嫌多的,沈世兴很喜欢这块墨。

    在座的爷们儿都是常年和墨锭打交道的人,沈大也看过了这块墨,便道:“是宣德墨,墨的胶色褪尽,只剩墨光,适合临摹古书画,倒是正好应了三叔的爱好。”

    沈世兴喜欢写字画画,他自己创作的很少,多半是临摹古字画,他捋胡子笑了笑,望向沈清妍道:“妍姐儿有心了。”

    沈清妍扬眉一笑。

    沈正越又笑问她:“五妹妹,你请谁替你‘捉刀’挑的墨啊?”

    沈清妍又不怎么爱读书,她哪里会挑这样的墨,沈正越才有此一问。

    她仰着下巴答道:“我自己挑的,我虽然不懂,还不许我从书里学吗?”

    小娘子和爷们儿一笑,沈世兴也更加高兴,快四十岁的年纪,仕途不怎么样,有孩子孝顺便成了最大的乐趣之一,他心中暖意融融。

    沈清妍送完了礼,沈大哥儿几个也连续送上,沈清月安然不动,她看似淡然,余光却扫过了吴氏和吴鸿飞身上,两人眉眼官司打的很明显。

    沈家的小爷们儿送过了,再按齿序,该是沈清月先送,吴鸿飞瞧见她抬了脚要走过来,连忙插去中间,抱着提前准备好的木盒子,道:“姑父,侄儿也有一礼送上。”

    说着他将盒子双手奉上。

    先下手为强,他都送了真迹,沈清月若要脸面,就该临阵换了礼物,若不要脸面……反正他的是真迹,等沈清月难看之际,他再说得头头是道,并且宽慰她两句,说不定能受她仰慕,还能博得她的好感。

    沈世兴抱着盒子,打开盒子一瞧,是一幅系着红绸带的画,他走到长桌前铺开画,浩渺的湖水和厚重的峭壁一一展现开来。

    画是好画,爷们儿都围上去看,当落款一展现出来,沈大先惊讶了,他瞪着眼道:“是道山真人的画!他多画花鸟画,山水画倒是少数,我听父亲说,吏部左侍郎大人很推崇道山真人的画,家中藏了两幅他的山水画。”

    大老爷沈世昌是吏部正六品的文选司主事,吏部左侍郎是他的上峰。

    沈世昌的上峰都推崇的画,沈家小辈无不敬畏,沈世兴也应了一声,不住地点着头,正色道:“我到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不过还是头一次见他的画,的确不错,疏朗悠远,意境开阔,不错不错。”

    沈世兴和字画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多少有些经验,山水画的好坏,他还是能辨认出来。

    沈正章也跟着道:“论画,山水第一,没想到道山真人的山水画也画得这样好看。吴表弟倒是有心。”

    沈大又接了一句:“这画恐怕价值不菲吧,怎么也得个几百两吧!”

    沈清月眉心一跳,这画得几百两这么贵吗!

    她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