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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与你母亲相爱,而这一切亦是遭到了龙圣的反对,他虽欣赏你的父亲,却依旧坚决不同意龙族之人与外族通婚,我们两人当时的处境本质皆是一样,成了一对难兄难妹。只是,你母亲有着我所没有的魄力与倔强,她对爱情对自由的向往与渴望从未有过的强大,而他们的想法正好不谋而合,故而他们决定,违背所有人的意志,逆天而行!!”
“你母亲决心离开龙族与你父亲厮守,而他们清楚这一切定会惹来龙圣的追杀,即便你父亲修为再高,却亦难以撼动龙圣,故而他做了一个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决定,盗取往生石,打开界位之门,逃离往生界!!!”
何一诺二人听到此处,不禁愕然,他们的心竟也随之而紧张起来,或许在若干年后,他们也会成为那股逆流而上的清泉。
龙叔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继续回忆道“而在他们决定逃离的前一夜,晓慧对我说的一些话,或许我终生难忘,她告诉我,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何问天的孩子,而今时今日所做的任何决定,她都将会无怨无悔。”
“她说道,在这里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一尘不变的修道,一尘不变的制度,除了不断重复的轨迹,就是更多同样的轨迹。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又或许是因为已经麻木,愿意默然忍受,可当我遇到问天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什么是来自于心灵深处的快乐,他就像清晨的一抹阳光,给我的生命带来了生机,带来了希望,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豁然与通透。”
“从此,当我再一次的眺望我所生活的轨迹时,我忽然变得诚惶诚恐,那是一种一眼便看穿一生的感觉,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依旧是在不断的恪守着这些常规,没有一丝憧憬,没有一丝惊喜,哪怕连对未来未知的恐惧都没有,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像活死人一般过完一生。师兄,你是一个先驱者,从你开始,那便让小妹来做这个终结者,突破龙族千万年以来的枷锁。今夜一别,或许此生便再难相见,师兄,您多保重!!”
龙叔谈及此处,内心仿佛又再一次的堕入挣扎与徘徊之中,似这么多年来,他依旧未能释然,依旧不够洒脱。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对着星空,对着苍穹,我在理性与感性中不断的挣扎与徘徊,而龙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不断抨击我的内心,她所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我想说,我想做的。那一夜,是我今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夜。”
“龙叔,那后来怎么样了?”何一诺沉住内心的波澜,继续问道。
龙叔叹了口气,长抒道“在天未明之时,我与你母亲一同离开了龙族!!”
何一诺二人此刻皆是唏嘘不已,惊叹之余,也对他们的所有决定充满了敬意,他们明白有些决定一旦做了便再无回头的余地,而日后所有的一切借由自己承担。
“后来所发生的事,皆是超出了我们的意料,可所有的一切却皆是因我们而起。”说到此处,龙叔的面上渐渐收起了追忆与怅惘,转而则变成了自责与无奈。
“当年我们四人擅自打开界位之门,本乃是为个人意欲,却不料往生界窥视后生界多时,对后生界早已是虎视眈眈,他们借此机会,大举进攻后生界,一场两界大战也就此拉开序幕。此一战旷日持久,惨烈至极,因战场在后生界,故而后生大地生灵涂炭,老人,女人,小孩,凡人,皆遭荼毒。最终在后生界顽强的抵抗下,以及往生界另一部分人士的反对下,方才渐渐平息,而后,界位之门关闭,古老荒之禁制也被打破,临渊荒神也就此慢慢苏醒。”龙叔叹了口气,似这么多年过去,心中依旧是愧疚难当。
“后来雪漫的母亲青瑶在战乱中生下了雪漫,而自己却因日夜奔波,身体虚弱过度而离开了我。”他转过身看向雪漫,目中依旧是满满的疼惜,而后又看向何一诺。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晓了,你父母因心中深深的愧疚与自责而化为石像,伫立在极北临界之渊处,遗泽后生界。雪漫姓氏弃龙择何,并与你以亲兄妹相称,只为了能够逃避杀生之祸。而我则妆扮盲人老者,终日守护在你们的身边。”
何一诺闻及此处,面上却并未有豁然开朗之意,相反,随着他知晓的越多,他心中的疑惑便越来越多。
龙叔似察觉到了何一诺的困惑,当下问道“怎么?一诺,你还有何困惑之处?”
何一诺思索了片刻,不解道“龙叔,我有两点至今未知,其一便是,您可知晓,当年是何人将我与雪漫带离灭生之海?关于此事,我曾询问过段木日前辈,而他亦是不明就里。”
“此人的身份我亦是不甚了解,”龙叔顿了顿,沉默了片刻,面上似出现了片刻的犹豫,而后只简单的说道“我只知晓,他是你父亲的一位挚友,修为高深,当年因与你父亲情谊颇深,故而铤而走险,将你们二人强行带离灭生之海!!其二是何?”
何一诺将龙叔的面色看在眼中,他总觉得龙叔似有何顾虑有何隐瞒,只是自己也不好过于追问,故而继续道“其二则是,朴尘前辈究竟是何人?”
“准确的来说,朴尘其实并不是一个人,他乃是你父亲身边的一匹老马,名曰千帆驹,因得莫大造化而修炼成人形,他一身忠于你父亲,故而与我一样,一同在暗中保护着你们。”
何一诺听闻此处,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忽想起一事,疑惑道“龙叔,我曾时常梦到我在临界之渊处看到朴尘,而梦中的朴尘却没有现实中的和蔼,平静,他的目中总是充满挣扎与迷惑,似游走徘徊于清醒与迷失之间,而他的身上则时常有一股让人心惊的力量外释。”
龙叔眉头微皱,思索片刻道“你说的,其实我也发现了,在你欲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发现他的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志出现,那股意志,连我都为之忌惮,不敢轻易触碰,如今看来,只怕是那股意志已经夺舍了他自身的意志,你若是再次遇到,定要格外小心。”
何一诺点头称是,随后沉吟片刻,看向雪漫“雪漫你与龙叔父女初认,你在这边陪着龙叔,我下山去看看赵叔他们情况如何。”
雪漫应声,陪在其父亲身边,这么多年来,有许多话想要倾诉。
何一诺回到村中,从远处却只见天明,万里,慕冰语,赵志闯四人站在庭院之外,相互谈笑作乐,不甚开心,他料想,赵叔与夏忆萱父女二人亦是多年未见,虽存有隔阂,却毕竟是父女情深,此刻应也在吐露这么多年来的辛酸苦辣,恩怨惆怅。
“一诺,你回来啦。”万里看到向他们走来的何一诺,随之众人亦是微笑着向他走去。
“你们身体都无恙了吧?”何一诺看向众人,自当年望月一别后,这是第一次所有人有幸聚在一起,而再次看到他们,心中亦是难掩激动,同时又是唏嘘感慨万千,江山依旧,却物是人非。
“今夜月明,我这里有几坛好酒,不如今夜一起,赏月饮酒如何?”赵志闯看向众人,兴致盎然。
众人闻言,拍手称绝,心中皆有此意,故而借此良辰美景,何不把酒吟欢,一醉方休。
是夜,龙叔与赵叔并未前往,他们将此机会留给了他们年轻的一代,而除他们二人,所有人皆来到了后山之上。
月明星稀,树影斑驳,让人不禁陶醉在其中,晚风夹杂着岁月的迷离拂过所有人的面颊,草木婆娑,夜深人静。
他们聊起了过往,回忆了岁月,倾诉着深埋在心中的记忆,每个人的经历截然不动,却在他们的生命中皆有一段相同的回忆,那便是在望月宗的日子,而梦回望月,更多的则是唏嘘与惘然。
他们从初夜聊至深夜,酒过三巡,人已微醉,他们一同举杯,对着明月,许下了那终将铭刻在他们记忆中最光华处的誓言。
“我,赵志闯!”
“我,箫天明!”
“我,储万里!”
“我,何一诺!”
“我,穆冰语!”
“我,夏忆萱!”
“我,何雪漫!”
“今夜,一同对着明月起誓,,,同甘苦,共患难,盛衰荣,不离弃,半生缘,一生友!”
随后,一饮而尽。
而后,他们再次举杯,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面上多了一丝的黯然,怅然道“这一杯,敬萧雨馨!!”众人将酒水倒下,那一丝丝流淌的酒水仿若是千丝万缕的羁绊与连绵不尽的忧伤,一同浸入他们脚下的泥土之中。
夜色仿佛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