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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打电话呢?”
杜衡刚放下电话,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吓得赶紧回头。
是齐伟,神情依旧萎靡不振,杜衡的视线下意识落在病床,躺上面的澹台明很安静,像个死人。
“是...学长。”杜衡并没有隐瞒。
齐伟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忙活了半个晚上,唉...”
看着欲言又止的舍友,杜衡只能顺着话说下去安抚。
“没关系的,学长是个很大度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真希望澹台可以早些好起来。”
说完之后,气氛依旧沉闷。
也是,发生这种事,没人能开心的起来。
“澹台的父母三点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齐伟的声音有些沙,带着轻微的哭腔。
也是,任谁碰到这种情况都没法解释。
难道要对叔叔阿姨说,你们的孩子撞鬼了,没死就是大幸,成植物人也没啥?
这下杜衡是彻底不知道怎么安慰了,只能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上个厕所,再想想,总能有办法的。”
走出病房,下意识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余光处突然闪过一抹白影,杜衡猛地看过去,一个护士站在走廊尽头,似乎在打电话。
呼...多疑了吗?
杜衡抹了把脸,散去脑海中那些不好的想法。
虽然是夏天,但医院的厕所里依旧冰凉,地上很干净,看来经常打扫。
越往里走的灯光就越是昏暗,杜衡随意找了个没人的隔间进去。
为了照顾病患,医院厕所大多装的都是马桶。
杜衡揉了揉肚子,有些痛,应该是昨晚冷到,自己的身体不算强壮,每到换季降温都容易出问题。
大病没有,但这些小病症也是够烦人的。
“咳咳。”旁边隔间应该是位老人,杜衡刚坐在马桶上,就听见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紧接着,咳嗽声越来越大,有些止不住起来。
杜衡有些担心,敲了敲隔间的木板,问道:“老人家,没事吧?”
咳嗽声消停了下来,良久之后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没事,年纪大了,咳一会就好咯。”
好吧...杜衡听老人这么说,也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老人估计是一个人来医院的,厕所门外也不见子女的影子。
其实现在像这种空巢老人并不少,子女大多去一线城市打工,为了生活打拼,父母上了年纪留在故乡。
倒不是说这种子女没有孝心,只是为了生计,为了后代,不得已而为之。
杜衡拿出手机,兴许是在厕所里,信号很差,视频根本刷不出来。
“咳咳,小伙子,你带纸了吗?”旁边隔间的老人家突然问道。
“啊,隔间里都有纸的老人家,抽一下就好了。”杜衡赶紧说道。
现在无论是医院还是大商场,厕所隔间都会准备好纸巾,很多老人家都不知道这一点,就会出现下意识忽略的情况。
当然了,自己带一包纸还是更安全点。
“咳咳,好,好,找到了...”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加虚弱了,老人的动作很迟缓,几乎走一步,都要发出些声响。
杜衡忍耐着。
老人依旧咳嗽着,没一会儿,传来冲水声。
等了一会,杜衡总感觉有些奇怪,但那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干脆也就不想了。
过了几分钟,处理好自己问题之后,冲水,开门。
杜衡突然愣了一下。
刚刚...自己好像只听见冲水声...
心中的不安在这一瞬间扩散开来,他隐隐感觉到一股阴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脖子有些僵硬,缓缓超身后转去。
原本明晃晃的光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阴影。
杜衡缓缓朝上看去。
一个浑身苍白的女人双腿弯曲,像蜘蛛一样趴在天花板上,头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阴暗的脸已经完全腐烂,挂着无比诡异的笑。
“啊!”杜衡猛地尖叫起来。
旁边隔间的门突然开了,流出一滩殷红的鲜血,一个老人睁大着眼摔了出来,倒在血泊中,身上尽是被啃噬的痕迹。
杜衡瞳孔剧烈伸缩着,虽然平时也爱看恐怖小说。
打你当这种情节发生在现实中的时候,脆弱的情绪还是在一瞬间被恐惧所击溃。
腿软了...他想要跑,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大脑也因恐惧而放空。
巨大的恐惧只能让他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剩下了呼吸。
死定了...杜衡想起了还昏迷在病床上的澹台明,他在昏迷之前,也经历了这种莫大的恐惧吗?
只是他比自己仍旧要幸运些...
看着天花板上那个像伽椰子一样的怪物,杜衡连大气都不敢出。
“咔。”骨头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杜衡被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身体完全靠肌肉的本能反应紧绷着,一动不动。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鼻尖。
自己要死了...自己要死了吗?可是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才21岁,未来还有很长的岁月要度过,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的喜怒悲欢,聚散离合。
也许,以后也要经历更多的恐怖吧。
这一瞬间,杜衡心乱如麻,过去种种珍贵的回忆如同走马观花般浮现。
但...死亡却没有如期而至。
周围除了隐隐约约的水滴声,寂静一片。
走...走了吗?杜衡心里不由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的眼皮跳了跳,慢慢睁开。
一张腐烂的脸就出现在面前,可以清楚看见蛆虫在腐肉中蠕动。
杜衡差点就吐了出来,但却强行忍住了。
怎么回事...这东西,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袭击我?
恐惧之后,杜衡终于找到了一丝丝的冷静,他努力睁着眼,让自己去适应眼前的这一份恐怖。
“咔。”眼前这个恐怖的家火动了,但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四肢攀在墙上,缓缓朝门外爬去。
这是...没看到自己?杜衡有些懵,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他差点倒在地上,但还是凭借意志力坚持了下来。
这个时候,哪怕有一丝丝的异动,都可能被发觉!
余光中,那个怪物缓缓走出了卫生间的门。
逃出生天了!
喜悦如烟花般在心底绽放,杜衡缓缓软到了地上,倒在流淌的血液中。
他想放声大笑,却又怕惊动那刚走的怪物,只能压抑着情绪,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任由鲜血浸染着自己的身躯。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缓缓释放出来。
用手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腿依旧有些软,但却可以行动了。
应该赶紧给学长打个电话。
但就在他刚拿起电话的时候,突然呆住了。
门口,伸着一张腐烂的脸,带着诡异的笑看着里面。
“我找到你了哟。”邪恶的声音缓缓说着。
“轰。”杜衡一下就懵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难道从刚刚开始,它就一直看着自己?
无言的恐惧吞没了最后一丝理智,杜衡狂叫着倒在腥臭的血泊中,浑身抽搐。
这是惊悸过度后的表现,情绪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最后的那根弦,终究还是断了。
所以他没有听到,在怪物说完话之后,门口,还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我也找到你了哟。”
一张满是血迹的报纸从后面盖在了怪物的头上,老板阴沉着脸,双手不停按在报纸上,用尽全力想要压倒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啊!”一双苍白的手突然反转了一下,抓向老板的身体。
好在他反应快,就地一滚,躲过了袭击。
但报纸却是脱手了,黏在那可怕怪物的头上。
老板脸色严肃,没想到报纸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服这东西。
这下...麻烦了,如果真如李剩谢所说,这东西是个拥有着鬼特性的异类的话,那化妆镜的能力就变得极其有限。
而且,时间过得太久了!
一双血色的手从报纸中缓缓伸了出来,扒在怪物的身体上。
紧接着,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血液中,不断有类似于人形的东西在挣扎,在嘶吼。
老板看着那些东西,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悲痛。
报纸上的血迹越来越浓烈,双手之后,是一个被鲜血完全浸染的头颅,一个女人的头颅,血色的头发在一瞬间就将对方包裹。
厕所里的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老板脸色严峻,往前走了几步,但却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默默观察着。
报纸里面关押着的东西,复苏了!
如同九幽来的厉鬼,在复苏的一瞬间就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丝丝负面情绪在内心深处涌现,并以不正常的方式扩散着。
老板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才好一些。
厕所里,几乎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面,血色的长发越来越多,越来越诡异,最终将那不人不鬼的怪物团团包裹,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血茧。
然后猛然收紧。
压制住了!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可见报纸中关押厉鬼的恐怖!
老板突然察觉到了一股邪恶的注视,他赶紧拿出化妆镜,浓郁的黑气不断从镜面中流露出来,镜子里,冤魂耸动,凄厉的喊着他的名字。
忽然,报纸动了,在一瞬间闭合。
那从报纸中复苏的厉鬼也不可避免的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吸了回去。
“啊!”伴随着尖叫,在最后瞬间,一只血手还是伸了出来,将外面被压制的怪物也带了进去。
老板站在原地,手中的化妆镜也重归了平静,看着不远处那落在血泊中的报纸,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