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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匹骏马奔驰在前往御京的官道上。
雪下了好几天,官道上虽然有专人负责定时清理积雪,但是路面上还是留有一层薄雪,被往来的车马踩踏,与路面的泥土泥泞成了一片,十分不合适快马赶路。
但是陌惊弦一点也不想耽搁。
距离福宁郡主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很担心,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在御京如何支撑起这么严峻的局面。
一想到嘉平帝老谋深算,周王吴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还有一个似乎置身事外的诚王,他连觉都睡不好。
“主子,前面有个驿站,可要休息一下?”陌十七一张嘴,就吃了一嘴的风雪。
但是陌惊弦没有休息的打算:“今夜不休息了,连夜赶路,出殡之前必须赶回去!”
虽然是要连夜赶路,但抵达驿站的时候,他们还是停了下来,他们赶了一天路,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马匹也需要休息一下。
他们刚进驿站,就见一个人迎了上来:“主子!可算是等到您了!”
正是卫十一。
卫十一已经在驿站等了他们几天了:“主子,我已经跟驿丞要了两间房,您先歇息一下。”
陌惊弦知道他这是有事情要汇报,便点头默许了他的安排,进了房间,陌十七和另外一名侍卫则守在门外。
卫十一给他倒了茶,将御京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属下从那个小和尚口里得知,那日吴王一整天都和方丈在后山禅室里下棋,直到听到属下引爆燃药的声响,吴王才匆匆离去。”
“然后方丈就让小和尚从后山下山,半路上被我给捡回去了。”
“吴王与相国寺方丈是十几年的棋友,经常会去相国寺找他下棋,此事御京中人知道的不少。不过据小和尚说,有一次他不小心听到,吴王似乎在逼迫方丈交出什么东西。”
“只是他们谈话极为隐晦,小和尚也不知道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另外据县主所说,相国寺藏着的东西都是诚王的,只是属下怎么都查不到,诚王究竟是从何处得到那么大一批军备的!尤其是燃药,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只知道诚王是从青州那边,将东西分批运回御京的。但是东西是怎么到达青州的,属下无能,还是没能查出来。”
陌惊弦沉吟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驿站标配的粗瓷杯子。
陌微凉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知道诚王在相国寺有布置,这不足为奇。
但是知道得那么清楚详尽,这就很奇怪了。
诚王不像是会将自己的后手告诉别人的人,除非是自己的亲信,或者是值得信任的极为亲密的人。
他不怎么担心诚王会再弄一批军备过来,这样大数量的军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筹备到的,估计诚王所有的身家都在那里了。
他只要摸清诚王这些军备的来历即可。
除此之外,他更在意的是,陌微凉跟诚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夫妻吗?
“啪!”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成几片,茶水顺着他的手滑落,他毫不在乎的甩了甩手。
卫十一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开始变坏,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什么,便不敢开口了。
“卫十一,”他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问,“县主最近都与谁接触?”
“县主一直病着,接触最多的是郡主和乔先生。与英国公府还有宁远侯府有些往来,别的,就没有了。”
“以前呢,在她突然晕倒之前。”
“也就是与咱们府上交好的几位公、侯府的公子小姐往来多些。”
也就是说,她应该还没来得及与诚王有所接触。
卫十一看着自己主子眉间的阴霾突然又一扫而空,完全无力吐槽,谁让自己摊上一个喜怒无常的爷呢!
啊,其实也不是,对着县主的时候,这位爷脾气就很稳定。
“赶紧用膳,今夜还要赶路。”
陌惊弦站起身来,肩上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背上落到他的胸前,看着这件又厚又重军中制式披风,他就想起在猎场那日,她枪挑烈焰,策马飞奔的模样。
那是他此生,见过最惊艳的一幕。
可是很多人都瞧见了。
“哼!”他一甩披风,推门出去。
卫十一觉得自家主子越来越难伺候了!
主仆四人围着一个桌子吃饭,大风雪夜里,包含他们在内驿站里只有三桌人在吃饭。
陌十七看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声音对陌惊弦说道:“一桌江湖人,一桌看着像是贴身护卫,主子不在。”
陌惊弦不想节外生枝,看都没有朝他们看去。
驿站也可以做些客栈之类的生意,在有空房的时候接待一些江湖人,赚点食宿费来贴补家用。
由于驿站毕竟有朝廷当靠山,来往的江湖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因而颇受江湖人好评。
很多有钱的江湖人在赶路错过宿头的时候都会选择住在驿站。
疑似是护卫的那一桌人吃饭也很沉默,反倒是江湖人那一桌边吃边聊天。
陌惊弦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聊得天南地北什么都有,便不再去听了,专心吃饭。
四人匆匆吃了饭,换上卫十一提前准备好的马,陌惊弦让另一个侍卫将其余的马送回营里,自己则带着卫十一和陌十七,继续朝御京赶去。
他们走了一段,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并没有人跟过来,估计驿站里遇到的人应该都只是巧合。
冬夜里赶路,风雪交加,滋味并不好受。
他们狂奔了一夜又一个白昼,终于在傍晚前,看见了御京的大门。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陌惊弦的心却越来越炽热,不安分的心脏在他的胸腔里奔涌,似乎在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御京小御巷,镇国公府门外。
他只一眼,就看见了她,她一身素缟,纤弱的背挺直着,就站在那里。
等他归来。
他打马而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怔怔的抬头看他,既迷茫又期盼,像一只冬日里失祜的小兽瞧见了同类,却又害怕着不敢靠近。
不知什么时候,剧烈跳动的心突然慢了下来,只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方巨石,沉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在等待自己的答案。
他又一瞬间不想那么痛快的告诉她,他千辛万苦为她奔波千里,她见面未曾关心他一句,他凭什么要让她那么快就安心?
但是她眼中的期盼让他承受不住,她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就好像他是她的期盼,是她的救赎,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这个丫头惯会骗人的。
他自嘲的闭上眼睛,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再睁眼时,就见她低着头,脚边的青石台阶上落了点点泪痕,朝着他屈膝行礼:“微凉……见过哥哥!”
哥哥,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哥哥。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根羽毛,在他的耳垂上轻轻撩动,很痒。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给裹起来了:“外面冷,进去再说。”
披风里都是他的味道,她被他裹挟着,踉跄的跟在他身边:“哥哥刚回来,想必饿了吧,我已命人备了饭菜和热水,不然你先吃点?”
“那你陪我吃一点。”
陌惊弦强势的将她半搂在怀里,她身子微微一僵,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不但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反而很自然的依偎在他身侧。
这个动作像是做了无数次,已经在她身上形成了习惯一般。
隔着厚重的冬衣,他也依然能够感觉得到怀中的人儿瘦的吓人,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与他印象中那个总是威风凛凛,挥舞着鞭子打人骄纵少女有着天壤之别。
按理说她身子虚弱成这样,应该是缠绵病榻才是。
可她精神极好,好得让他心惊。
他直接带着她去了她的院子,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着,鲜艳的物件都撤了下去,整个房间都十分素净,显得很是清冷。
连房里燃着的炭炉都驱不散这股莫名的冷清。
秀嬷嬷一路上跟在后面,看着他二人相拥走来,数次欲言又止,进到院子里后,她快走了两步,搀着陌微凉的一只手臂,道:“县主,小心脚下,雪地路滑。”
陌惊弦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是谁?”
敏锐如卫十一,立刻便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连忙上前凑到他身边:“这是县主的乳母,数日前才从庄子上接回来。”
陌微凉有点意识到他似乎不喜欢秀嬷嬷,便道:“嬷嬷去传膳过来吧,哥哥跟我一起用膳。”
“县主!”
秀嬷嬷大急,连使了几个眼神,可是陌微凉没能接住。
陌惊弦冷笑:“嬷嬷眼睛抽筋了?”
“传膳吧。”陌微凉拍拍她的手背,陌惊弦脾气来得快,说不准他一不耐烦,秀嬷嬷就要遭罪了。
“是。”秀嬷嬷无奈极了,还是回头找机会私下里再跟她说吧。
陌惊弦看着她退下去:“以后留在身边用的人,都该好好查查底细再说。”
陌微凉实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跟一个嬷嬷过不去,但还是乖巧的点头,陌惊弦的脾气她熟悉得很,顺毛捋就好。